這邊皇帝卻沒有回答,只斟了一杯酒,端起來抿了一口。
那使臣不解其意,心下焦急,卻又不敢直接發問,只好輕輕咳了一聲。
皇帝卻沒有理他,依舊飲了一口,隨後緩緩到:“這酒真是美妙,使臣以爲如何?”
那使臣也不知皇帝此問是何意,只含糊迴應說還好。皇帝微微一笑:“使臣這話說的不真。”
使臣更是疑惑,一邊賠罪一邊發問:“皇帝陛下且說,我哪句話不真?”
“你說這酒好,可是你方纔卻被辣了喉嚨咳嗽了,可見並非真心認爲這酒好。”說完還把酒杯放在手裡把玩。
使臣聽到皇帝這樣說,忙說道:“草原喜奶酒,初來中原,烈酒確實嗆喉。”
皇帝點點頭,“所以啊,這各種滋味也得自己說出來旁人才能明白,你說是不是?”
使臣生怕皇帝爲難自己,忙點頭稱是。
誰知皇帝話鋒一轉,對着謝婉君道:“既然萬事要自己說纔是,那蘇謝氏,朕問你,可願隨公主同去草原?”
一看問了自己,謝婉君忙跪下:“民女愚鈍,難當此任。何況民女早已嫁入蘇府,此生以夫君爲重,不敢三心二意。”
那使臣一見被皇帝玩弄,哪裡肯依,聽到謝婉君這話,心下已有了主意:“皇帝陛下有所不知,在我們草原,妻子是可以換丈夫的。”
這使臣說的正是草原陋習,丈夫死了,妻子需得嫁給丈夫的兄弟,又或者妾室還得嫁給丈夫的兒子。這樣的陋習,在中原人眼裡,甚是鄙陋不堪,於是衆人聽了使臣這話,心裡都多了一絲鄙夷。
謝婉君一聽,心下一陣嫌惡,忙開口:“使臣此言差矣,使臣方纔說的是草原的習俗,可如今使臣身在中原,要的也是中原人,怎麼能用草原習俗衡量?要知道在中原,可是一女不事二夫。”
那使臣聽了這話,心底更是不甘心。
這番公主也忙跪了下來開口向皇上求情:“父皇英明,這使臣滿口胡言,全然不把父皇放在眼裡,竟在我皇宮境內大談草原習俗,可是要把草原習俗移到這皇宮裡來?”
這番話一出,皇上臉色明顯不好看,這樣說來,那使臣豈不是有吞併中原之心?
那使臣聽到公主這樣說,也連忙給自己辯白:“公主切不可斷章取義,我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我王讓我出使,是一心要交好的誠意啊。”
那使臣不提和親還好,一提了這事,公主就氣不打一處來,緊接着又開口:“父皇三思,若讓他帶走婉君,父皇的臉面格外,我朝威嚴何在啊。”
皇帝聽了這話,淡淡看了一眼使臣,那使臣被看的發怵,竟是一言不發,等着皇帝下旨。
皇帝又靜靜飲了一口酒:“使臣你也看到了,既然我朝規矩立在這裡,何況蘇謝氏本人也不願意前往草原,你看這事……”
那使臣生怕公主再給他安個什麼罪名,所以連忙自己開口了:“蘇謝氏剛烈,中原規矩在這,我們不會強人所難的。”
聽到這句話,公主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皇帝看到使臣鬆口了,就示意公主和謝婉君歸座。宴會依舊熱鬧,只是人心涼薄。
至晚間,宴會結束,使臣暫住的府邸卻是熱鬧依舊。只見其中一個揮袖罵到:“要他親女兒都樂意,要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反而百般阻攔。”
另一個見狀,忙勸到:“就算皇帝陛下樂意,那個女人不樂意,也是沒辦法啊。”
那一個嗤之以鼻:“你看公主可是自願和親。”
這麼一問,倒把剛剛那個人的嘴堵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公主哪有半分樣子是樂意的啊。
這時又一個開口了:“一個女人而已,咱們辦好了這樣大的事,回去還怕我王不賞賜美女?只怕要一屋子都行。”
剛剛撒氣的那人聽了,一副不樂意的樣子:“那個女人和別的不一樣,我今天看她跳舞,就覺得這是個尤物,一定要帶回去的。”
衆人頓時有了興趣,“那你要怎麼帶回去?”
“反正公主殿下要嫁到草原,讓她陪嫁過去,那就是我的女人了。”
其他人不敢苟同:“那個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那人照舊冷哼:“在我們草原,要個女人,直接搶了,到牀上那就是我的人,還管她樂意不樂意,好惹不好惹。”
草原這樣的事不在少數,若是碰上個普通人家的女兒,自然是直接搶走了當夫人。其他人聽了他這話,覺得有幾分道理,卻也沒有去深究。
這邊謝婉君卻沒有直接回蘇府,而且同公主留在了公主府。一進公主府,就看到白妙妙迎了上來。
白妙妙看到二人重要回來了,忙開口:“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我等了好一會了。”
謝婉君忙回到:“宴會方纔結束,公主是主角,不敢缺席。”
說完還去瞥了公主的神色,生怕不經意惹她傷心。
白妙妙捧着胸口:“你們二人今日可算是嚇壞我了,尤其是你,婉君。那麼多人在,你竟敢請求和公主同舞,幸好皇上沒怪罪。”
說起那事,謝婉君也是心有餘悸,當時也是情急之下,還好效果不錯,不然恐怕早就是腦袋搬家了。
謝婉君笑笑:“這不是沒事嘛,大小姐快別擔心了。”
“還不擔心,後來使臣向你求親,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幸好皇上沒同意。”說到這裡,白妙妙忙捂了嘴,要知道皇帝可同意了公主和親。
公主卻是神色淡然,倒唬了謝婉君和白妙妙一跳。過了一會,公主終於出聲了:“後來我和婉君回來,宴席上並未見二公子,他去哪了?”
謝婉君也急忙到:“連蘇青也不見了。”
白妙妙一臉憂色,“這正是我要和你們說的,那時候皇上答應使臣和親,二哥情緒不穩,徑直離開了宴席,蘇大人怕二哥出事,連忙追了出去,我後來離席派人去找,也沒有着落。”
公主淡然的神色轉爲擔心,白妙妙忙說有蘇青在不會有事的,她才稍稍放心。
這邊兩個人好不容易勸住了公主,把她哄睡下了,方纔敢離開。
其實白妙妙心裡也沒有底,生怕自己家二哥做出傻事,於是拉住謝婉君問:“婉君,我二哥不會有事吧?”
謝婉君拍拍她:“放心吧,既然蘇青追出去了,那就不會有事,你趕緊回去,也許你後來派的人找到了呢。”
聽了謝婉君這話,雖然心裡還是擔心,可是白妙妙也決定,先回去看看再說,於是二人分道,各自回府。
謝婉君下了馬車,卻看到蘇青在外頭等着自己,忙走過去拉着他的手。
蘇青摸了摸謝婉君的手,發現涼的很,便一雙手握住了她的手,好給她暖暖,眼神裡滿滿流露着愛意。
這番情境,謝婉君心裡頭比手上還要暖,只癡癡望着蘇青笑。忽而又想到公主和白羨諾,心下難免酸楚。
突然她想起白羨諾離席是蘇青追出去的,忙發問:“你今日追着白二公子出來的,如今怎麼只你一人?”
蘇青知她是擔憂白羨諾的安危,忙回到:“你且放心,我已將他送回府安置好。今日他那模樣着實嚇人,還好我出來的及時,不然也不知道他要跑往哪去。”
謝婉君有些疑惑:“這是怎麼說?”
“你是不知道,那時候他踉蹌跑了出來,差點進了後宮,這要是踏進去,可是殺頭的死罪。還好我將他好說歹說勸出宮,然後告訴他公主在他府上他才罷休。到了府裡,直接請了郎中。那個模樣,竟好像得了失心瘋。”
想起今天下午白羨諾的模樣,蘇青就心有餘悸。
忽然蘇青又想起來什麼:“怎麼你今日回來的這樣晚,竟是沒有中途離席?”
謝婉君點點頭:“我在公主身側,不方便離席。”
“這倒也是。”
“夫君。”謝婉君叫住了蘇青。
蘇青停下了腳步:“怎麼了?”
謝婉君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是此事若不由自己說出來,讓蘇青從別人嘴裡聽到,難免不讓他們夫妻生嫌隙,因而這件事還是自己來說比較穩妥。
“今日我們在大殿上回皇上的話,那使臣竟無禮於我。”
“那麼多人,他如何無禮?”蘇青以爲那使臣言語撩撥,心下已有些不快。
“他……他讓我隨公主出嫁,一同嫁去草原。”
“什麼?”蘇青松開了謝婉君的手,自己捏着自己的手,骨節發出脆生生的聲響,倒是嚇壞了謝婉君。
過了一會兒,也許是蘇青的氣消了,又過來牽住了謝婉君的手,二人一同回房。
到了房裡,謝婉君覺得,她們的計劃,定要和蘇青商議一下才穩妥。
“你的意思是,到時候讓公主假死,然後和白二公子私奔?”
謝婉君點點頭。
蘇青有些猶豫:“這樣如果被發現,可是誰都活不成了。”
“話雖如此,可是如果讓他們二人這樣,一個失心瘋,一個魂不守舍,豈不是也都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