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集 私奔的顧家小姐

馬車很快就出了轉運谷,在慕軒的要求下,先進村接了槿兒,槿兒見公子受傷,驚駭萬分,等慕軒連聲安慰之後,她纔算安心一些,然後就對着凝珮發愣:這位小姐好美啊!她對公子那麼關心,難道是公子喜歡的人?

有了這想法,槿兒的心裡有種莫名的失落。

同一時刻,凝珮看着槿兒,心裡很不是滋味:纔不見多久啊,他身邊就多了這麼個白皙美貌的異族女子,他可真是會招惹人!而且怎麼專門招惹美貌如花的女子?包括那個口口聲聲要殺他報仇的杜姑娘,不也是挺美的嗎?

——好像他招惹的男人更多啊?雖然絕大多數是要殺他的。

凝珮在馬車上就要看慕軒的傷口,事急從權,她也顧不得羞怯了,慕軒卻說沒事,找個郎中包紮一下就行,凝珮只道他當着這麼多女人的面不好意思,只好讓車伕趕緊到最近的鎮上。

一頓飯的工夫,他們到了最近的堯山鎮上,鎮子不大,但總算有藥鋪,裡面那個坐堂的老先生鬍鬚花白,醫術應該不差吧?

聽說是受了劍傷,夥計就把慕軒引到屋裡躺下,老先生在裡面給他診治,凝珮她們在外面等着,片刻之後,老先生出來了,在桌邊坐下寫方子,凝珮迫不及待的問:“老先生,我方大哥劍傷如何?您趕緊給他包紮一下吧!”

老先生奇怪的看她一眼,不緊不慢的說:“無妨無妨,按方子調養一段時日就好了。”

凝珮也奇怪的看看他,忽然醒悟了什麼,轉身疾步進屋去,片刻之後,只聽裡面傳來一聲清脆的“啪”,而後是凝珮的一聲怒罵:“無恥!”接着就見她眼含淚花疾步出來,直往藥鋪外走,那個老先生正好寫了藥方遞給易性,還想交代些什麼,易性一見師妹走了,根本沒心思聽,拿着藥方就追,晴蓉莫名其妙,也趕緊跟上,只剩下槿兒在那裡發愣,她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趕緊進屋去看公子。

夏侯瀟湘的那輛馬車等在門口,車伕正想着要上哪去吃點東西,卻見那位莊家小姐快步出來,他纔想要躬身招呼,人家卻看都不看他,直接走人了,後面那師太和侍女也都拿他當陌生人,一聲不吭,擦肩而過,去追那位莊家小姐了。

車伕趕緊上車,趕着馬車隨後追去,他發現,莊家小姐她們三人很快另僱了一輛騾車,飯都不吃,直接出鎮向東南走了,他想了想,決定先回去稟告公子一聲。

僱的這騾車可比夏侯瀟湘那精心安置的馬車差遠了,在路上顛簸得厲害,車上的人隨着晃個不停,凝珮蜷縮着身體,抱緊了膝蓋,整個臉埋在臂彎中,任不爭氣的淚水恣肆縱橫,那個壞蛋、無賴、登徒子,原來真的卑鄙無恥!明明身穿軟甲,根本沒被我的劍傷到,卻還要裝作受傷的樣子博取人家的同情,害得人家擔心不算,還幫着他煞有介事的向夏侯公子他們求情,他糊弄別人也就算了,居然還利用人家,這樣的男人,真是無恥之尤!人家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千里迢迢趕着送上門來,就是爲了你這個無恥的男人嗎?

想想真恨哪,給他一個耳光還算輕的,真恨不得拔劍真的刺他一下,看他還裝不裝!

易性跟晴蓉面面相覷,明知對方也是不知情,但還是忍不住互相遞一個“到底怎麼回事”的眼神,而後一起無奈的看着凝珮,等她自己開口。

易性看師妹一時半會兒不會搭理任何人,就看起了手裡的方子,看着看着,忍不住“咦”了一聲,說:“怎麼會是內傷呢?有那麼重嗎?”

凝珮忽然“嗖”一下擡起頭來,睫毛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她一把搶過易性手中的藥方,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呆住了:內腑震動,經絡受損?自己那一劍讓他受了內傷?難怪他的臉色那麼慘白,原來真的不是裝的!我錯怪他了……

她的臉色也慘白起來,眉宇間的驚惶之色連晴蓉都看得非常明顯,只見她雙拳緊握,臉色時白時灰,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易性與晴蓉不知該說什麼,車廂裡一片靜寂,只有外面的蹄聲得得,非常刺耳。

同一時刻,槿兒也非常驚惶,她進屋只看見公子靠在牆上,一手捂着臉頰,臉色慘白,眉宇間的神情非常懊惱。

而原本懊惱驚惶兼有的夏侯瀟湘,在得到車伕的回報後卻一下子精神抖擻起來,看來姓方的跟莊家小姐起了衝突,這絕對是個好機會!他原本想即刻快馬去追伊人,轉念一想,他又改主意了,向連北里和雷西幽囑咐了好一會兒,才帶着八名虎騎快馬趕路。

當夜,慕軒就在堯山鎮上的“雙喜”客棧住下了,張得水和王小五當夜悄悄來見了他,說起崖頂上的戰況,王小五一臉滿足,說這是極爲慘烈極爲過癮的一戰——“慘烈”是對那二十四個嫁禍者而言,“過癮”當然是對他們七匹狼而言,以七人對二十四個江湖好手,而且己方全身而退,並且留下一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疑局,這絕對是件非常刺激的事,這讓奉命暗中保護槿兒而錯過這種刺激的梅澹仔非常不忿。

“留下這樣一個結果,讓對方莫測高深,這一手非常高妙!”慕軒對張得水的臨時決策非常讚賞,弄得張得水有些不好意思了,王小五卻感覺狼頭做得還遠不止此,在一旁插嘴說:“狼頭已經讓高大哥、小梅暗中跟着莊家姐姐去了,其他人也各有差遣。”

慕軒老臉一紅,心說這些小傢伙還真是鬼靈精——他似乎忘了,在這個年代,張得水他們這個年紀早就可以成親生子做女人的男人當孩子他爹了;即便是在後世,這種年紀的中學生也早就不甘寂寞,對女生動心動情甚至動手動腳了。

慕軒這一夜相當辛苦,忍着傷痛跟張得水商議了半宿,讓他傳消息給許州和行風鏢局的弟兄,把鏢銀被劫的主要矛頭對準了夏侯瀟湘和黃散風;至於他與莊小姐的事,自然由他這個當事人自己去解決,所以第二天,他就帶傷趕路了。

騾車一路顛簸,六天後來到了新蔡,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打尖住宿,就是一刻不停的趕路,凝珮沉默了一路,易性跟晴蓉許多時候也只能保持沉默,有時在車裡都不得不靠手勢跟嘴型簡單交流,晴蓉不明白的是,小姐好不容易找到了方公子,幹嘛又急着離開?易性卻暗自高興,無論怎麼說,那個方慕軒都是個惹禍精,師妹離開他是明智之舉,夏侯公子明顯對師妹有好感,論門第、論人品,論名望,師妹跟他纔是良緣絕配。

新蔡,據說是堯時輔佐大禹治水有功的伯夷的封地,稱爲古呂國。春秋時期,蔡平候爲依附楚國,遷都至此,纔給這地方取名“新蔡”,之後就沿用至今,如今新蔡隸屬於汝寧府。

城南十里關津集南首有個問津臺,據說就是當年孔子自楚及蔡時派子路問津的地方,而北首就是關津渡口,是個重要的水陸碼頭,商旅、車船雲集,棹櫓喧譁,人聲鼎沸,非常熱鬧,這使得新蔡城中也非常繁華。

凝珮她們走進那家名叫“再來碗”的飯館時,總算聽夥計說有座了,大堂裡原本非常嘈雜,但看她們三人進來,所有人不約而同都停住了嘴跟筷子,傻愣愣的看着她們——美貌佳人、俏侍女跟光頭師太,這種組合確實非常惹人注目,凝珮卻沒什麼心思再去關注這些了,她們已經走了四家飯館,前面三家都是客滿,飢腸轆轆的,沒那麼多講究了,大堂就大堂吧!

她們在夥計的招呼下入座,點了飯菜,易性師太可不高興被那些俗人看猴戲一樣看着,她用非常犀利的眼神四下一陣掃射,果然有效,很多人都低下頭去了——出家人,兇什麼兇,看你那樣,剛纔吃下去的都要吐出來了!不過旁邊那個美人讓人覺得不用吃任何東西都已經飽了,做人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凝珮始終目不斜視,她現在只是擔心慕軒的傷勢,只要他沒事,自己哪怕孤單寂寞一輩子也沒關係,慕軒,你一定要好好的,只有你好好的,我的離開纔有意義。

晴蓉最活潑,站在小姐背後左顧右盼,耳朵還支愣着,還真被她聽到了些什麼,左邊一張桌上幾個生意人模樣的中年人竊竊私語:

“聽說了吧——”

“聽說什麼?”

“嗤,顧家出事了!”

“怎麼,出人命啦?”問話的滿是幸災樂禍的口氣。

“比出人命還慘!”答話的也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口氣,“聽說顧家小姐跟林家那個小木匠私奔啦!”

“私奔?”有人一驚,“顧家能善罷甘休?”

“那就不歸咱們管啦,”爆料的那位一哂,“顧家在這地面上財大勢大,林家肯定得倒大黴,不過顧家也撈不到好,這回算栽大跟頭了。顧家原本想讓閨女招贅,如今可好,家裡只有一個癱兒子,那麼大的家業不知歸誰囉!”

“不過林家那小木匠還真有情有義,比羅家那個秀才有良心。”有人暗自感慨。

“李掌櫃你這話算說到咱心坎上去了,”有人拍着桌子讚道,“羅家那個混賬東西屬狼的吧,爲了攀附高門,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弄得那個小丫鬟沒辦法,投井自盡,聽說肚子裡還懷着一個呢,一屍兩命啊!真慘!”

“老錢,別說啦,小心被人聽見,要是傳到羅老爺耳朵裡,咱們都沒有好果子吃。”有人低聲勸告,那個老錢纔不說話了,只顧喝酒,好像要用酒把心裡的不平之氣沖洗掉。

晴蓉開動小腦筋,很快就把這點信息消化吸收掉了,小木匠跟富家千金私定終身,最終不堪家人逼迫而私奔——真要說起來,我們小姐不也是爲了方公子而出走的嗎,只不過,小姐可是得到老爺夫人同意纔出來的,比他們可幸運多了;有錢的少爺跟丫環有了私情,爲娶豪門千金而拋棄丫鬟跟自己的親骨肉——真是沒人性,不要臉!

飯菜上桌,凝珮讓晴蓉也坐下趕緊吃,三人雖是細嚼慢嚥,但勝在一心一意,很快就吃完了,晴蓉去付了賬,三人出了飯館,準備上騾馬行再僱輛車——之前那輛騾車的車伕說只能到這裡。

就在飯館不遠處,就有一家騾馬行,不過沒等她們進去,門口一輛馬車上下來一個人,衝凝珮行禮,口稱:“小姐,小高有禮了!”

晴蓉一看對方的容貌,嚇得“啊”一聲驚叫,易性師太看了雖然沒叫出聲來,但也是暗吃一驚,凝珮定睛一看,也立刻驚呼一聲:“小高,是你?”

小高臉色平靜,似乎並沒有聽到晴蓉的驚叫,也沒有看到她們的驚色,說:“是,小姐,是小高。”

凝珮看着他臉上的傷痕,心中百感交集:這些傷,都是爲慕軒而受,傷沒痊癒之前,一定非常痛苦吧?聽說小晴在年初已經嫁人了,不知小高知道了會怎麼想?小晴一直以爲小高已經死了,如果她知道小高還活着,不知會怎樣?——還會怎樣!慕軒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可我能安心留在他身邊嗎?造物弄人,真的是非常殘忍!

“小高,你們——還好嗎?”凝珮原本想問慕軒好嗎,話到嘴邊卻變了,她不想從小高口中聽到什麼讓人揪心的消息——其實就算她問,小高也不知道什麼,因爲他並不知道將軍受傷的事。

小高欠身說:“多謝小姐掛心,小高一切都好。小姐別來無恙?”

凝珮強自笑笑說:“一切安好。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高恭聲說:“小高奉命護送小姐一程。”

凝珮心頭劇跳,臉上卻裝作不在意,只是微微點首,說:“多謝!”

小高請她們上馬車,凝珮就先上車,晴蓉最後一個,她現在知道這個眼眸碧色、滿臉傷疤的高大男人是小姐認識的,她爲剛纔自己那聲驚叫感到很不好意思,於是特意在上車時向小高笑笑,說:“你姓高?我是晴蓉,多虧你來了,要不我們還得僱車呢!”

小高也笑笑,沒說話。

馬蹄得得聲中,車子出發了,這雙轅馬車裡不但寬敞,而且明顯經過精心收拾,跟之前夏侯瀟湘的馬車雖不能比,但已非常舒適,凝珮覺着這應該是慕軒的心思,心裡滿是歉疚;晴蓉卻想:想不到那個男人看着粗手大腳的,心

倒挺細的,真是沒看出來!

馬車只走了兩條街就不走了,因爲來了個人攔住了馬車——凝珮她們後來知道那個少年叫梅澹仔,他說城門那邊正在嚴查出城的人,是城裡的大戶顧家在找尋出走的小姐,搞得城門口非常擁擠,據進城的人說,渡口那邊也是這種情形,恐怕這兩天都不得安生。

小高原想慢就慢一點,繼續趕路就行,凝珮卻忽然決定暫時不走了,先找家客棧落腳再說,於是,他們就在一家名叫喜樂的客棧住下,這是一家小客棧,但好在收拾得相當乾淨,小高一下子包了樓上的三間房。

一旦歇下來,別說晴蓉,就是凝珮跟易性這樣的練家子都覺得渾身有些痠痛,這幾日在騾車上顛得實在太難受了,加上天也已經相當炎熱,出了不少汗,她們就讓店家準備了熱水跟浴桶,在各自房裡洗了個澡,小睡了片刻,不過黃昏起身時感覺身上似乎更加痠痛了,真是惱人啊!

吃過晚飯,易性是出家人,習慣早睡早起,就回房安歇了,凝珮也就回房安歇,晴蓉雖然對那個小高跟梅澹仔非常好奇,卻也只能陪着小姐早早睡下了。

二更鼓響,晴蓉還是睡不着,外面的月色不錯,她索性悄悄起身,給小姐掖好被子,披了件衣服來到窗前,把窗開了半扇往外瞧,月色照耀之下,她忽然吃驚的睜大了眼眸。

這間屋子的北窗對着對街的一處小院落,這麼晚了,那戶人家早就熄了燈火,但那小院子里居然還有兩個人影坐在月下——雖然他們靠得很緊,但晴蓉非常確定那是兩個人,而且應該是一男一女,他們在月下相依相偎,似乎在說悄悄話。

夏日天熱,晚上在院子裡乘涼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但眼下還不用乘涼到這麼晚吧!而且,一般人家的夫婦,再怎麼恩愛,也不會在月下坐到這麼晚,夫婦嘛,有什麼話需要在院子裡說到這麼晚呢?在屋子裡說不行嗎?

而在那戶人家右邊,也是一個小院落,院子裡也有個人影,在月下筆直的站着,晴蓉看了一會兒,那個人影居然一直沒動彈,晴蓉後來認爲自己看錯了,那可能是根掛着繩子晾曬衣服的木樁。

晴蓉雖然感覺左邊院落裡那兩人不尋常,不過,感覺歸感覺,既看不清他們在做什麼,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時間一久,晴蓉就感覺沒勁了,打着哈欠回去繼續睡了。

第二天早晨,凝珮她們在房間收拾好了準備下去吃早飯,卻聽前院傳來一陣喧譁聲,然後越來越近,晴蓉開窗往下一看,就見不少人衝了進來,這些人高矮胖瘦的都有,不是光着個膀子就是擼着袖子,手裡都拿着棍棒,見了院裡的東西就砸,一時之間,乒呤乓啷聲大作,兩個夥計聞聲出來,還沒開口,就被那些人劈頭蓋腦一陣猛揍,滿面是血,慘叫着倒地不起。

晴蓉驚駭的告訴凝珮跟易性師太,她們開門出來看是怎麼一回事,而樓下房間的客人也都被驚動了,十多個客人看着二十多個凶神惡煞,一時呆住了,客棧掌櫃的慌慌張張跑出來,一見那些人,臉色煞白,一個勁的打躬作揖:“各位爺,各位爺,消消氣,消消氣,這是怎麼啦,不是還有幾天嗎?”

對方爲首一個瘦小漢子嘿嘿一陣冷笑,說:“錢掌櫃,算你倒黴,羅老爺嫌弟兄們辦事太慢,要你們動作快點,就先從你這兒開始啦,嘿嘿嘿——”

錢掌櫃臉上肌肉一陣抽搐,跺跺腳,讓幾個夥計過來把受傷的兩個攙下去,他衝十多位客人唱個肥喏,說:“小店易主,急於搬遷,還請各位另尋客店投宿,不便之處,還請各位多多原諒!”

他臉上的表情真的比哭還難看,誰都看得出他萬分不願,這讓原本想好好罵他兩句的客人都不忍心開口了,大家回房收拾行李走人,那些凶神惡煞手持棍棒在一旁虎視眈眈,臉上各種表情都有,當凝珮他們走出去時,他們的表情一時變得非常驚詫,爲首那個瘦小漢子一擡手裡的棍子攔住走在前面的易性的去路,眼望着她身後的凝珮嬉皮笑臉的說:“小娘子慢走——”

話音未落,“錚”一聲,易性的長劍出鞘,“唰”的一下,將擋在面前的棍子削成兩截,她口中怒斥一聲:“滾!”

那瘦小漢子臉色一變,把手裡半截棍子一扔,衝着易性他們一揮手,說聲:“把她們全部留下!”

那些凶神惡煞立刻嗷嗷狂叫着涌上來,但很快,他們又哇哇慘叫着四散分開,或者抱着腿在地上滾,或者跳起身來往同伴身上撞,有的索性一飛丈多,狠狠砸到牆上去了。

出手的是小高和梅澹仔,小高人高馬大,劈手搶過一條大棍,見人就砸,他可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又在沙場上出生入死幾年,砸起人來穩準狠,那些凶神惡煞其實就是街面上的地痞無賴,哪裡是他的對手;梅澹仔拔出匕首,矮身在地,專扎人腿,片刻之間,那些人全部被他倆放倒了,小高一把揪住那個瘦小漢子的領子,把他的臉湊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頓說:“瞧清楚這張臉,要報仇,別找錯了人!”

瘦小漢子一臉苦相,眼睛不敢看他的臉,只是一迭聲說:“不敢,不敢!”

小高擡手給他一個巴掌,厲聲說:“叫你認,你就得認清了,要認錯了,要你的小命!”

瘦小漢子的右臉立刻腫了起來,他還一個勁的點頭:“是是是,不認錯,不認錯!”

小高點頭說:“這就對了,別認錯!”把他一把丟開,回身請凝珮她們先行,晴蓉聽他倆的對話,心裡只想笑。

出了客棧,夥計已經把他們的馬車準備好了,他們上車走人,馬車一連過三條街,都沒能找到一家落腳的客棧,梅澹仔下車一打聽,才知道事情的原委,這些客棧不是不想賺錢,而是遭遇了羅家的強行拆遷。

羅家老爺叫羅本厚,曾經做過兩任知縣、一任知州,後來因爲貪墨被罷職,但跟衙門裡的人來往甚勤,官場又有不少故舊,因此在本地還是非常強勢,這次他兒子羅體仁要迎娶的是南直隸常州府知府的千金,那個孫知府背景不小,孫小姐又很喜歡江南園林,所以羅老爺要在府邸旁邊建一個園林,這城南一片民宅、客棧、商鋪都被他強行買下了。

小高他們之前在許州見識過祝霸城的蠻橫霸道,不過並沒有真正經歷祝霸城強佔民宅的過程,這一次總算見識了一點,弱肉強食,一直都是這麼殘酷的!

最後,還是梅澹仔有辦法,租了一處閒置的民宅,這個小院就在那些被拆的民居附近,可能羅老爺覺得院子夠大了,就沒要這邊的。

凝珮她們暫時安頓下來,小高去買了些糧食菜肉之類準備午飯,晴蓉很熱心的過去幫忙,瞧小高這麼個粗手大腳的男人居然很會做飯,她眼眸中的驚詫之色非常明顯。

飯菜上桌,外出的梅澹仔卻還沒有回來,小高請凝珮她們先吃,晴蓉嚐了小高做的那些菜之後,看小高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喜色。

梅澹仔午後纔回來,而且帶回來兩個不速之客,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上下,膚色黝黑,相貌英俊,看樣子淳樸憨厚,他自稱林楦;少女十五六歲模樣,相貌俏麗,個子跟晴蓉差不多,但神情舉止可比晴蓉嫺雅沉穩,自稱顧珍瓏。

晴蓉反應居然非常快,指着顧珍瓏說:“你——你就是顧家小姐?”她看看林楦,心說她就是爲這個男人私奔。

顧珍瓏微微一笑,說:“是我。”

小高問梅澹仔怎麼回事,梅澹仔說回來路上碰上他倆被幾個無賴追趕,他出手把那幾個無賴趕跑,知道他們是顧家要找的人,就把他倆帶回來了,希望有辦法幫他們。

“怎麼幫?”凝珮問顧家小姐,“幫你們出城嗎?”

顧珍瓏微笑着搖首,笑容有些苦澀,她說原本跟林楦特意躲在這城南的民房中,想等父親放鬆戒備後再出城,但沒料到羅家急於拆房子,他倆只好另尋住處,卻被那些一心拿賞錢的無賴發現,這纔有梅澹仔的義舉。現在,家裡肯定很快會知道他們還沒出城,這時候再想出城,難啊!

“那該怎麼辦呢?”凝珮不由得有些着急,旁邊的晴蓉忽然“哦”的一聲,說:“你們就躲在喜樂客棧後面那條街。”昨晚看見的院子裡的那兩人就是你倆吧!

顧珍瓏衝她點首“嗯”一聲,也沒顧得上問她怎麼知道的,對凝珮說:“姐姐可懂醫術?”

凝珮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練武之人,鍼灸推拿治刀傷劍創還是行的,但真是什麼頭疼腦熱反倒沒辦法了。

顧珍瓏再次苦笑一下說:“我上面其實有個比我大兩歲的哥哥,自小身體弱,常常被別人欺負,十三歲那年從社學回來就喊腿不舒服,而後雙腿不能走路,那夜之後,他就臥病在牀,家父遍請名醫診治,卻始終不知病因,至今還是束手無策。家父因爲家業無人繼承,才逼迫我招贅,而林老伯又絕不肯讓林哥哥入贅我家,我和林哥哥這才逃出來。如果姐姐能夠治好我哥哥的腿,那家父就不會那樣強烈反對我跟林哥哥的婚事了。”

說到跟林楦的婚事,她居然毫不忸怩作態,這讓凝珮都暗自稱奇,想到自己跟慕軒的事,她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子的勇敢,只是那麼多名醫都束手的怪病,自己哪有本事去治啊!

“好啊好啊,莊姐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您就上顧家走一趟,名醫沒辦法,說不準您有辦法,治好顧家公子,又成全了顧姐姐跟林哥哥,一舉兩得!”梅澹仔非常興奮,根本就不顧凝珮的難處,小高在一旁看着,居然始終沒說話。

凝珮跟易性面面相覷,終於下定決心,點頭答應——管它呢,死馬當做活馬醫吧,真要不行,就帶着這對有情人闖出城去。

這一刻,凝珮只覺自己胸中豪氣充盈,找到做女俠的感覺了。

不過,凝珮要是這個樣子去顧家幫顧公子治病,非常不便,小高建議她女扮男裝,而且,他很快搞出了一張新的路引,上面說凝珮是個回鄉參加鄉試的生員,路引上得有名字,凝珮思考片刻,說寫“方慕輊”,這話一出口,別說旁人,連晴蓉都一臉“我明白了”的神色。

凝珮臉色發紅,卻只當沒看見。

他們決定第二天去顧家,林楦跟顧珍瓏就在這裡暫住一晚。

晚上,凝珮跟顧珍瓏攀談了好久,不但詳細瞭解了他哥哥當年發病的具體情況,還知道了她跟林楦相識相知的過程,在顧珍瓏看來,林楦絕不是個普通的木匠,他的手藝簡直稱得上出神入化,畫飛禽,描走獸,雕龍刻鳳,都栩栩如生,他尤其是個造亭子的高手,方圓百里沒有誰能超過他,顧珍瓏認識他,就是在自家的院子裡。

那天,是去年七月初七乞巧節,也是顧珍瓏十五歲生日,她帶着丫鬟上街玩了一會,回來時,正碰上家裡請來的木匠林楦在指揮人手造六角亭,那時正是黃昏時分,顧珍瓏站在院門口,看夕陽籠罩下的林楦昂然屹立,那種指揮若定的神情,就像是沙場上指揮千軍萬馬作戰的大將軍,當時就把她看呆了。之後幾天,顧珍瓏都悄悄到院子裡去看林楦他們造亭子,越看越覺得林楦與衆不同。

亭子造好了,顧家上上下下都說好,顧老爺爲此還特意多賞了林楦十兩銀子,而顧珍瓏的一顆芳心也就此係在了林楦身上。之後,顧珍瓏幾次溜出家門去找林楦,而林楦對她這位平易近人、美貌多情的富家千金也是非常有好感,兩人的感情發展非常迅速,很快就私定終身了。

顧老爺對這事很快就有耳聞,他並沒有反對他倆,但爲了家業,他要林楦入贅顧家,林楦的老爹就這一個兒子,自然不肯,顧老爺就逼着珍瓏跟林楦斷絕來往,準備給她另找佳婿,顧珍瓏假裝答應,一連兩個月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家人對她放鬆了戒備,她才趁機跟林楦約定日子,然後就有了兩人前天晚上的私奔。

凝珮聽她訴說這一切,簡直有驚心動魄之感,她忽然之間明白了,在追尋自己喜愛的人這條路上艱難跋涉的,絕不止她一個人,爲了獲得自己想要的幸福,羞怯、靦腆、不堪算什麼,即便受些傷、受些委屈,又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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