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遠在京師,卻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四川,特別是曹化淳回京之後。
這不,不到半年時間,又派來了更高規格的“巡查組”——他最信任的王承恩和曹化淳,全都來了!
照這樣下去,恐怕下一次的巡查,朱由檢要親自上陣了!
湊巧的是,在“巡查組”抵達成都府的前一天,魏忠賢也到了!
跟魏忠賢一同到來的,還有貿易大亨鄭芝龍!
“什麼?倭國要海禁?”
王立心頭一緊,鄭芝龍也憂心忡忡:“據可靠情報,德川幕府即將頒佈法令,禁止倭國人出國貿易,並且禁止海外的倭國人回國!
如果禁令正式實施,我的貿易額得減少五分之一!”
鄭之龍剛剛說完,魏忠賢又憂心忡忡地說道:“從福、浙二省的商港來看,今年的出口貿易大幅下滑!
據言,西洋各國的衝突持續加劇,好幾個國家打得昏天黑地!
大明與馬尼拉的商品貿易,更是陷入全面停頓的狀態!形勢,不太妙啊!”
兩人的話,讓王立眉頭緊鎖。
按照往年的慣例,兩處商港的貿易數據,要等到次年的一月份纔會送到。
此時,王立對“貿易下滑”還一無所知!
對於倭國的“鎖國令”,幾乎聞所未聞!
然而,歐洲各國的“三十年戰爭”,王立還是略有耳聞!
那是公元1618年至1648年,由羅馬帝國內戰引發的歐洲各國大規模混戰!
而大明對外貿易的“西洋諸國”,正是歐洲!
歐洲諸國的混戰,是否由“小冰河期”引發,王立無從考證。
但是,卻想起一個恐怖的名詞:銀荒!
據後世的史學家所言,大明“隆慶開關”之後的幾十年,全球三分之一以上的白銀,源源不斷地流入了大明!
這,還是大明朝廷嚴格限制貿易規模的情況下!
然而,這幾年,福、浙二省的商港沒有任何貿易限制!
大明輸出到西洋各國的商品,以及流入大明的白銀數量,比“隆慶開關”時期多了百倍不止!
歐洲諸國的“三十年戰爭”,就算與“小冰河期”沒有關聯,也與“銀荒”有莫大的關係!
據說,同時期的大明,銀荒現象更爲嚴重!
想到“銀荒”兩個字,王立苦笑不已!
這個徹頭徹尾的“各科”學渣,除了知道“銀荒”二字,並不知道更多的金融知識!
只知道,大明不是產銀大國,卻稀裡糊塗地以白銀做了“貨幣”!
這個“學渣”也知道,當“銀荒”現象發生之時,就相當於“貨幣供應不足”——以白銀作爲交易貨幣的國家,必會出現一系列的經濟問題!
具體會出現什麼問題,那就一無所知了!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只是對外貿易的下滑!
對此,王立只能搖頭苦笑!
魏忠賢和鄭芝龍不會知道“銀荒”一詞,也只能搖頭苦笑——沒有解決辦法,只能寄望於明年的貿易了!
幾碗酒下肚後,王立似乎想起了什麼!
既然全球的白銀大多數流入了大明,那麼,大明又如何發生了銀荒?
銀荒,就是銀子不足嘛!
具體來說,是市場上流通的銀子不足!
呵!
這麼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大明的官員和百姓,都喜歡“存銀子”——只要銀子到了自己手上,基本上只進不出了!
自己也一樣!
一億多兩的白銀埋在島上,還在不停地往島上埋!
這樣一來,不鬧銀荒纔怪!
此時的銀荒,是全球性的問題!
史學家說的話,肯定是權威了!
只可惜,銀荒會引發什麼,真的不知道!
想來,應該是貿易下滑,錢更加難掙吧!
銀子,就是現在的“貨幣”嘛!
同時,銀子也是貴金屬!
哪怕是幾百年後,它仍然有自己的價值!
嗯,管他呢!
繼續撈,繼續埋,只要我不虧本就行!
不過嘛……
好像,好像在幾百年以後,黃金纔是全球的“硬通貨”吧?
我去!
光顧着埋銀子,怎把這事兒給忘了?
這個時代的黃金,還不是世界各國的貨幣!
之所以比白銀值錢,是因它的稀缺性!
那麼,是不是應該把銀子挖出來,全部換成黃金?
嗯,這是必須的!
在自己穿越以前,一克黃金的價格,好像是四百元左右!
同時期的銀價,不過八九塊錢一克!
兌換比例,高達四十比一!
而現在的金銀兌換比例,不過十比一!
要是在前幾年,還有五比一,甚至二比一的超級實惠價!
還有啊,白銀的密度太低了!
如果換成黃金,丁點大的一小塊,就是好幾斤哦!
存儲黃金,比存儲白銀方便多了!
嗯,就這麼辦!
必須的!
那個誰,把我的銀子全部挖出來,全都換成黃金!
趕緊的!
如果國內的黃金不夠換,或者兌換起來不划算,就運到國外去換!
咱家的天音閣,優先收取黃金!
還有,咱家主打的絲綢、燒酒和白糖,運到國外的時候,儘量以黃金做交易!
“廠公,你是瘋了吧?
白花花的銀子不要了?
全都換成黃金?
那玩意兒,除了打些髮釵、手鐲、戒指什麼的,還有個屁用?”
“呃……沒錯,我就是喜歡黃金!
那句話咋說來着,“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嘛!
書上可不是說的“白銀屋”哦!”
王立呵呵一笑,輕易地糊弄了過去。
魏忠賢和鄭芝龍,還以爲他是喝醉了,沒有當回事兒!
其實,王立很想向他倆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畢竟,兩百多年後的“鴉片戰爭”或“甲午海戰”,國外向清廷索賠的東西,仍然是白銀嘛!
自己把白銀換成黃金,只因幾百年以後,黃金是個“硬通貨”!
而且,黃金與白銀之間兌換比例更高!
僅此而已!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白銀全都兌換成黃金!
還是要留個幾百萬兩,購買材料、發放薪酬或者上繳賦稅嘛!
而且,那麼多的白銀,沒個三五幾年,不可能全部兌換完成!
酒飯過後,鄭芝龍領着人馬,馬不停蹄地參觀酒坊,考察絲織廠,一刻也沒有浪費。
魏忠賢則把王立拉到一旁,滿臉堆笑:“王公公啊,你給我的幾首歌,始終沒能闖出名堂啊!
那個顧橫波的嗓門,好像真不適合唱歌啊!
王公公,可否幫我再寫幾首新歌?
我想讓寇白門試一試!”
呵!這就對了嘛!
在我的記憶中,顧橫波本就不是歌妓嘛!
想讓她唱歌爲你掙錢,那不是癡人說夢?
可是,歷史上的柳如是,好像也不是歌妓吧?
她唱出的歌,爲何就能名震秦淮?
在柳如是之前的教坊司歌妓,不也名震秦淮了?
只不過,她們嗓門雖好,卻很快就被人遺忘!
這,應該是“包裝運作”和“時運”方面出了問題!
她們的幾十首“成名曲”,被朱由檢搶走版權之後,全國的青樓都在傳唱!
比她們優秀的歌妓,比她們嗓門更好的歌妓,猶如雨後春筍般涌現出來!
這麼一來,她們沒能闖出名堂,就在情理之中了。
柳如是之所以名震秦淮,完全是靠天音閣“包裝運作”和“時運”!
《厚德載物》、《月滿西樓》、《不見故人來》和《周郎顧》,本就是給她量身打造!
而且,她的樣貌本就清純甜美!
幾首歌只有她一人能唱,不出名纔怪!
此刻,魏忠賢的眼中,既有對顧橫波的失望,又有對寇白門的期待!
此時的寇白門,才九歲!
魏忠賢急着讓她掙錢,這也太殘忍了吧!
不過,那句話咋說來着,出名要趁早嘛!
九歲,也有九歲的優勢!
寇白門精通音律,在歌唱方面的前影,應該比顧橫波有優勢吧!
“魏公公,我可以幫你寫一首歌!
能否讓寇白門闖出名堂,我不敢保證!”
“好說,好說!
那就有勞王公公了!
不過,以咱倆的關係,就別提什麼獨家授權了吧!”
魏忠賢滿臉堆笑,王立眼珠一轉,哈哈笑道:“就是嘛,咱倆之間還要談銀子,那就見外了!
你,給五十萬兩的黃金就行……”
提到黃金,魏忠賢的臉,馬上就沉了下來。
王立裝作沒有看到,繼續嬉皮笑臉:“如果魏公公不介意,可以把顧橫波的賣身契轉讓給我嘛……
如果魏公公慷慨,再加幾幅名畫……”
“啪!”
酒碗重重地拍在桌上,魏忠賢把心一橫:“只要寇白門能闖出名堂,把顧橫波送給你也無所謂!
至於名畫嘛,你去我的府上隨便拿,看上哪幅拿哪幅!
若說金子……王公公,你真不夠朋友……”
魏忠賢不像在說謊,王立順勢說道:“既然魏公公把我當朋友,那就不要金子了!
你府上的名畫,我這就找人去拿哦?
真的派人去拿哦……”
王立一直沒提《清明上河圖》,並且仔細地察言觀色。
慶幸的是,魏忠賢對自己珍藏的畫作,好像真的不在意!
或許,他早就忘了《清明上河圖》!
又或許,在他的眼中,這幅畫只值幾萬兩!
“我說過,你看上哪幅拿哪幅!
不過,如果寇白門不能闖出名堂,你就別想要顧橫波的賣身契!”
“好說,好說!”
王立陪笑着舉起酒碗,心頭卻在暗自思索。
這會兒的寇白門,才九歲啊!
如果《厚德載物》由她首唱,必會像柳如是那樣,一炮而紅!
然而,她的年紀實在太小!
適合她的歌,恐怕只有“兒歌”!
找一首曲調簡單、朗朗上口的兒歌,很容易!
然而,要用“兒歌”吸引衆多風流士子的眼球,不容易!
不過嘛,在顧橫波名震秦淮之前,能免費得到她的賣身契,花點心思也值了!
王立在冥思苦想,魏忠賢自然欣喜。
放下酒碗,若無其事地說道:“王公公啊,我在前往成都的船上,聽說有人秘密潛入南都!
這些人的目標,恐怕是你的天音閣啊!”
我去!
你個好死不死的魏忠賢!
這麼大的事兒,爲何現在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