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再見可雲 下
再沒有過小橋之前,附近有家雜貨店,陸依萍買了些水果,要去別人家拜訪,空手而且總歸是不好看的,何書桓忙不迭買了單。八戒中文網這讓開着雜貨店磕着瓜子的大娘,嗤嗤笑了,丟着瓜子皮到地上,調笑着說道:“這倒是個好小夥子,去見父母?”這樣直白的調侃,讓何書桓鬧了一個大紅臉。
陸依萍老神安在,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她自然是隻拿何書桓做朋友的,甚至她現在這樣的身份,已經不指望能在國內找一個稍微好些的對象。
兩個人離了雜貨店,陸依萍說道:“對了,你不要提到爾豪,你聽着就好。我會說你是我朋友的。”
“好。”何書桓點頭稱是。也算是知道了李可雲的病症了,知道受不得刺激,平時見到孩子就會發狂,要是聽到正主兒的名字,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
到了李嫂的家中的時候,是李嫂開得門。
“依萍小姐,你怎麼來了?”李嫂很驚喜地看到陸依萍出現在門口,接着看到了她身後的何書桓,問道:“這位是……”
“哦,是我朋友,我們一塊兒過來看看可雲。”陸依萍笑着說,“還買了些東西,可雲今天怎麼樣?”
李嫂笑着說:“今天她還不錯,正在廚房幫我摘豆子呢。快請進。”然後一邊揚聲喊道:“可雲,你看看誰來了?”
然後梳着兩根鞭子,打扮得樸素而有一些純真美的可雲出現了,扶着門框:“依萍,你來了。”眼睛亮晶晶的,彎起脣角,看上去很開心。
李嫂是一個很溫柔傳統的女性,對於陸依萍帶來了客人也是歡迎的,或許有些像擁有可雲這樣孩子的家庭會覺得很是自卑,會拒絕訪客,但是李嫂不會覺得這般,在她眼中,可雲只是生病了,有時候會有些糊塗。再說,難得有依萍小姐的朋友並不嫌棄可雲,可雲總是悶在家中,和熟人說說話也是不錯的。
愛憐地摸了摸可雲的頭髮,“你們聊聊,我去做飯。”
可雲很是乖巧地點頭。
“你是可雲?”何書桓微笑,露出了白牙齒,“我是依萍的朋友,叫做何書桓。”離近了看,可雲的臉色有些蒼白,大概因爲不常出門的緣故,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血色,如同白紙一般。
可雲微笑着說:“我是陸依萍的好朋友。”
一行人聊着,想要聊些輕鬆的話題,何書桓就講了報社裡的“動物大狂歡”的奇景,讓李可雲笑得眉眼彎彎。“我喜歡小動物,我最會照顧小動物了,司令大人的猛兒就是我照顧的。”
看到何書桓迷茫的表情,陸依萍小聲說:“就是我爸,猛兒是一匹馬。”
“恩,猛兒很乖的。”李可雲點頭,“我經常和……”皺着眉頭,“我經常和誰呢?一塊兒照顧它……”
陸依萍生怕李可雲發了狂,說道:“難道不是我嗎?”心裡自然知道是陸爾豪了。“別用力想啦,待會兒腦袋會疼。”
可雲皺了下眉頭,然後對着何書桓抱歉地微笑:“對不起啊,應該是和依萍的。我經常糊里糊塗的,很多事情都記不住了。我生了病,很嚴重很嚴重的病,如果太用力想,我會生病的。”
何書桓自然連忙說道:“沒關係的。”和可雲說話時候就發現了,有時候她說話極其具有跳脫性,條理並不是很好。
三個人慢慢聊着天,陸依萍有意識地繞開禁區,而何書桓也不是魯莽之人,他是做採訪的,更是知道循序漸進的原理。
中午三個人是一塊兒吃的飯,李副官並不回來。現在天氣涼些了,通常李副官後座下方塞上幾個大餅,並一壺水,餓的時候啃上幾口,晚上回來纔多吃些。
“可雲今天氣色不錯。”走之前陸依萍和李嫂說道。
李嫂無奈地微笑,看了眼何書桓低聲說道:“哪裡容易了呢,只是你今天剛好來得巧罷了。”
離開了之後,下午時候,兩個人找了處小茶館坐下。何書桓就忍不住開口問道:“她真的是陸爾豪的女友,有了陸爾豪的孩子?”不奇怪爲什麼何書桓會這樣想,李可雲的外表極其就有欺騙性,甜美可人的外表,異常單純明亮的雙眸,加上裝束,完全看不出來是擁有孩子的人了。
“不能對她提到太多東北的事情,也不能提到孩子,尤其是孩子,基本只要一說到孩子,她就會發狂。”陸依萍說道。
“我還是很難想象到,今天發生的事情簡直太挑戰我的人生觀了,爾豪會有孩子?天啊,前段時間他還對另外一個女孩子有了些興趣。”何書桓說道。
陸依萍其實內心對陸爾豪也有些內疚,雖然陸爾豪有些花心,有些大少爺脾氣,而且當初和可雲的事情也算是你情我願了,只是沒有想到王雪琴橫插一腳,李副官又是個硬氣兒的就直接帶了女兒走人,要不然可雲呆在爾豪身邊也算是得償所願了。估計爾豪也想不到,自己的青梅竹馬懷了自己的孩子,孩子死掉還瘋了。如果要是李副官只是普通的陸家下人,陸振華估計倒也會罷了,不過是當多養一口人或者和王雪琴一般,拿些錢把人打發掉,偏偏李正德是他左徵右戰時候得力的助手,如同最親密的親人一般,要是知道李副官的女兒被自己的兒子糟蹋了,怎麼會不做主?陸依萍呷了一口茶,嘆口氣,這也就是當初王雪琴迫不及待利用李副官有些傲氣的心理把李家趕出去的原因吧,要是知道了可雲的肚子裡有了陸家的種,陸振華怎麼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你在想什麼?”何書桓問道。心裡想着如果要是杜飛在就好了,和陸依萍心中總是有些盪漾,思緒有些漂浮不定,無法沉下心靜心思考。如果杜飛在旁邊,雖然吵吵嚷嚷了點,但是有時候言語之間也會有讓人意外的驚喜。
“沒什麼。”陸依萍搖搖頭說道,轉會到正題:“你最好把李可雲的事情告訴他,而且讓陸如萍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最好讓他們兩個不要在家討論我的事情。”陸依萍說道,“你不是問我,如果陸振華知道了我的事情會怎麼樣嗎?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陸依萍的聲音很輕,但是這話落在何書桓耳朵中,卻不次於晴天霹靂。
何書桓滿臉震驚地看着陸依萍,她的表情堅硬如鐵,何書桓瞬間明白,陸依萍是認真的,真的做了如此的打算。“你怎麼可以這樣?”何書桓喃喃自語,心中一瞬間有一個小角落坍塌了,是對陸依萍的隱隱的失望,有些急切地說道,聲音也不自覺大了些:“他們從來沒有在家裡說過你的事情,天啊,你也是知道陸伯父的脾氣的,你也說了李家是他的副官,以前也是備受陸伯伯重視的,要是他知道了爾豪曾經做出來的事情,豈不是打斷爾豪的腿?要是真說了,不是陸家天下大亂了,而是天要塌下來了。”何書桓的心中亂糟糟的,或許他也是同情可雲的,但是陸爾豪更是他的好友,將心比心,如果是自己,也是不願意自己的後半生綁在那樣的女人身上的。
“他拿了我的短處,我手中也有他的短處。”陸依萍說道:“這是相互制衡。”陸依萍說道,想了想可雲,畢竟也總要給可雲一個交代的,李副官一家人年紀也都比較大,畢竟當初生下可雲也算是比較晚了,可雲瘋掉之前,一直是李家的寶貝兒。既然是陸爾豪招惹的,自然也要相應的負責。
何書桓搖頭:“不一樣的,爾豪和如萍本就不是有心撞見你在大上海唱歌的,再說,隨着大上海的名氣越來越大,陸伯伯就算自己不去,也是有朋友會過去的,紙是包不住火的。你覺得這樣唱下去,有可能他們會不知道嗎?何況,你扯上陸爾豪的事情作什麼。兩個事情的性質完全不一樣。”當年,恐怕陸爾豪自己也不成熟,何書桓也是青春期過來的,自然知道少男在成長過程中特有的萌動。而陸依萍,歸根到底,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
陸依萍有一說一,“你說到大上海,是的,如果要是陸振華自己有一天心血來潮跑到大上海來聽歌跳舞,我也就認了。至於他的所謂的朋友,匆忙跑到上海來,他在上海沒有什麼根基,再說,他的朋友只有認識福熙路那邊的陸家的‘驕傲’,哪裡會認得我這樣的舞小姐。”
何書桓抿抿嘴,對這樣的自嘲又有些心疼了。陸依萍也簡單提到過母親的身體不好,家裡揭不開鍋,她的學歷不高,也是陰差陽錯走投無路進了大上海。“你也別太難過,你的問題,我們也會慢慢想辦法的。今天我們主要討論陸爾豪的事情。”
“陸爾豪是你的朋友沒有錯。”陸依萍說道:“李可雲也是我的朋友,況且也是陸爾豪的責任,早晚有一天他也要擔起自己的責任的。”
“但是,可以從長計議……”何書桓說道。
“如果陸家註定要天下大亂,不如就讓陸爾豪這位好哥哥陪我一塊兒吧。”陸依萍說道。
何書桓不可思議地看着面無表情的陸依萍:“這明明是兩件事情,你偏偏要將他們扯在一起,爾豪這件事情明明可以從長計議,爲什麼偏要在這個關口你爆出來這麼大的事情,總是要給爾豪一個緩衝期。而且你不覺得對陸爾豪很不公平嗎?他畢竟還年輕,有自己的希望和前途,你讓他今後的未來和一個……”瘋子兩個字何書桓實在是開不了口。
陸依萍看了何書桓一眼,“對,這個關口上我告訴你可雲的事情,我是不安好心。我就是要讓陸爾豪有所收斂,還有如萍,不要嘴巴那麼長。”如萍是一個有些爛好心的人,記得看電視很深刻的一點就是夢萍遭到了那樣的事故,如萍和杜飛還有書桓說得一清二楚。
何書桓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完全想象不到眼前的女子這樣的惡毒,有些痛心地說道:“我從來不知道你會是這樣的人,你真是讓我失望!”最後一句話說的聲音很大,下午時候這家茶館的生意也還不錯,所以何書桓這樣猛地指責陸依萍,倒是讓整個茶館人看了笑話。
何書桓是氣匆匆地離開了,陸依萍卻沒有走。輕輕呷了一口新茶。
因爲心底拿何書桓當做了朋友,所以何書桓說她惡毒,也確實讓她有一瞬間的慌神。是的,她惡毒,就如同何書桓說的那樣,可雲的事情可以徐徐圖之,讓陸如萍知道了,還有三個臭皮匠一塊兒,說不定還是如同電視那般一塊兒帶着可雲去找回憶,讓可雲恢復正常。是她自私了,想到如果自己過得不好,陸振華說話太過於難聽就把陸爾豪拉下水。
她冷血,其實就是不想和陸家有太多的牽扯,所以纔要威脅他們幾個,如果泄露了她的消息,她就要讓陸家天下大亂。她還可以更惡毒,如果這個消息還是讓陸振華暴怒自己丟了陸家的臉,她還知道王雪琴養小白臉的事情。
低垂着頭,輕輕閉上眼睛,淚珠也隨着她眨眼的動作輕輕滾落。
“……陸依萍……”一個有些猶豫的溫潤男聲在自己的身旁響起來。
陸依萍慌忙擡頭,淚眼朦朧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汪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