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我們包書殼吧。”
夏清把買來的塑料書殼分給另兩人,興致勃勃地邊包邊說着她在文具用品店看到的。
“對了,清清,你回家沒捱罵吧?”梅子還惦記着夏清吃處分的事。
夏清得意地咧嘴笑笑:“哪能呢!”
事實上,她媽得知她開學半個月就交到了兩個好朋友,還和她們搭夥吃飯,高興得眉開眼笑,即便得知因和同學掐架受學校警告處分了,也只是象徵性地數落了她幾句,第二天還特地買來芝麻核桃,磨成粉讓她天天吃。掐架的時候不是被揪下了好多頭髮麼,吃這個據說能促進頭髮生長。
“……總之,我媽一點都沒罵我,我爸就更不會罵我了,當然,要是被學校退學了,估計還是會罵的……”
“這就好。”梅子姑娘總算放心了。
“老班來了。”一直安靜地聽她們三個女生嘰嘰喳喳的喬宇樑,也就是夏清的同桌,看到鐵面班主任走到了教室門口,忙提醒三人。
三人吐吐舌,暫停了闊別兩日的女生“交流會”。
有鐵面老班鎮場,整個晚自習非常安靜。
就連課間休息,都沒人敢大聲說話,頂多就竊竊私語幾句。
除了上廁所或是倒水,很少有人離開自己的座位。
大部分同學都在趕兩天假日裡沒做完的卷子。
少部分完成卷子、並對初中知識測評考胸有成竹的,則在翻閱新書、爲高一的第一堂課做預習。
直到晚自習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打響。鐵面老班滿意撤離崗位,教室裡才恢復上課前的鬧騰。
禾薇三人理好書包,鎖好課桌。結伴往宿舍走。
“薇薇,我爸和我一道來了,住在店裡,傍晚我推他去附近的農貿市場兜了一圈,和肉攤老闆談好鮮豬肉每天早上送貨上門,又問賣蔥花的要了十斤小蔥,米麪油鹽啥的也都買好了。我爸說明天就能試着開張了……”
禾薇替她高興:“真的呀?那我們明天早上去店裡吧,看看叔叔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順便給他帶點吃的。我媽知道我們在宿舍開火,做了好多吃的讓我帶來。”
“我媽也讓我帶了好多吃的。”夏清雀躍地接道:“醬鴨、臘腸、薰火腿,都是我媽前幾個月醃的,這會兒吃味道正好。還有來之前現做的滷豬蹄、醬牛肉。我明天帶去你們宿舍一起吃……”
“哼!”梅開豔幾個剛好走在她們三人身後。聽到夏清的話,梅開豔重重哼了一聲。
吃裡扒外的東西,有好吃的居然不分給同宿舍的吃,偏帶去什麼九號樓,遂以衆人皆可聞的聲調,陰陽怪氣地說:“你媽對你那麼好,怎麼不掏錢讓你搬去九號樓啊?”
夏清氣得噎了噎,扭頭回道:“我說我的。幹你什麼事!”
梅開豔繼續“哼”,“我也說我的。關你什麼事!”
“你!”
禾薇見勢不對,拉着夏清快步往前走:“宿舍關門還早,先去我們宿舍坐會兒吧,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還帶了禮物送你和梅子呢。”
她把早先在家做的驅蚊香囊和裝零錢的小荷包帶來了。
這個時節蚊子還是很多的,特別是一樓,教室四周又多綠化,晚自習簡直是在給蚊子開宴會。
夏清被她拉走後,梅開豔想對同路的黃芳雲幾個說點什麼,冷戰這麼久,是該和好了吧?她這趟回來,從她媽那兒討了不少擱店裡賣的手串,上回的不是退回來了嗎?這回的比上回更好,不相信黃芳雲幾個會拒絕。
誰知等她回頭,身後哪還有人啊。再定睛一看,前方五六米開外,和隔壁宿舍幾個女生說說笑笑走一塊兒的,不是黃芳雲幾個還有誰?!
梅開豔頓時氣得不輕,她都自降身段了,她們還想咋地嘛。
“咦?這不豔子嗎?怎麼一個人回宿舍啊?”
盧麗麗假裝剛看到她,和一同走的幾個女生說了幾句,親熱地走過來,挽起梅開豔的胳膊,說:“我陪你一道走吧,這大晚上的,一個人走回宿舍怪害怕的。”
梅開豔感動得不得了,決定從此只和盧麗麗好,其他人女生全都靠邊站。
殊不知,她這個決定,恰恰把她自己推上了作死的道路,一去不復返了。
梅開豔和盧麗麗成了形影不離(除了上課和睡覺)的好朋友,禾薇三人也是幾天後從其他女生口裡聽說的。
不過即便知道了,也和她們沒什麼關係。
這世上,多的是性格不合的,她們和梅開豔合不來,自然不會管她和誰交朋友。
她們忙着上課、做作業、研究美食、有空就出校門去對面的“梅記小籠”包子店幫忙。
梅子的爹梅榮新裹的小籠包確實很受歡迎,開張不過一個禮拜,就吸引了無數的回頭客。
正對校門的海城一高的學生們不必說了,不少到附近乘車點坐車、轉車的路人,都知道這裡有一家賣小籠包的早餐店,而且味道很不錯,比其他店的小籠包都好吃,是以,出門沒吃早飯也不着急,到了乘車點買上一籠、兩籠小籠包帶去公司或是等車的時候吃。
還有附近的居民,偶爾經過買了一次之後覺得味道不錯,隔三差五就過來買。一買就是好幾籠,爲啥,家裡人多啊,一籠給誰吃啊,光是小孫子,一口氣都能吃上一籠呢。
這麼一來,“梅記小籠”的生意可以說火到爆了。梅榮新三十個小蒸籠來回換,有時都不夠用,一個人一雙手,裹裹都來不及。
對此。梅子是既開心又憂心。
開心毋庸置疑,哪家開門做生意的鋪子,會嫌自家的生意太好啊;憂心則是怕她爹太累了。帶殘疾的腿受不了。
梅榮新笑露一口白牙,說:“爸沒事,爸除了腿腳不便,身體強壯着呢,缺什麼店家都給送貨上門,我就坐店堂口跺餡兒、裹小籠就行了,大多數顧客。照顧我腿腳不便,還會自己拿小籠、付錢找零,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每天起早出來幫,會不會太累了?不是說還申請了一個勤工助學的崗位麼?以後別趕早了,多睡會兒,早飯時間到了再來爸這兒吃小籠……”
梅子當然不會同意了。依舊五點不到起牀。躡手躡腳地洗漱完,跑店裡幫她爹幹活。
梅記的小籠包,四塊錢一籠,一籠十隻,一早上賣出兩三百籠都不帶停歇的。
爲了方便顧客,梅榮新還讓附近超市送來了盒裝的牛奶、酸奶、飲料,除非超市給他折扣價,不然他賣的價格和超市一樣。不打算靠這個賺錢。
禾薇知道這個事後,提議梅子休息天跑趟食品批發市場。飲料啥的,問批發市場直接拿貨,要比超市便宜七八毛呢,而且買的多,市場那邊也會送貨上門。只要開頭跑一趟,之後要貨只需打個電話就行了。
這麼一來,梅榮新還能從飲品上掙一點,雖說掙的不如小籠包多,但生意好的時候,一天下來也有幾十塊的進賬。
梅子和她爹別提多高興了,休息天晚上特地燉了一鍋老鴨湯,邀請禾薇和夏清一起上店裡吃去。
老鴨是梅子回老家帶上來的,爺倆都來了海城,家裡的雞鴨沒人餵了,分了幾隻給隔壁鄰居,感謝他們多年來的關照,餘下的宰殺了,提來了海城,放在店裡的冷櫃裡,每週燉一次,給梅子還有她同學補身子。
於是乎,開學第一個月,週週都有家養的老鴨、土雞湯喝,天天都有新鮮蔬果、土雞蛋吃,隔幾天還煲個海蔘湯啥的調理身體,禾薇三人的肌膚,和吃食堂的同學一比,那叫一個水靈白嫩。
特別是禾薇,湊近了都找不出丁點瑕疵,天性|愛美的女生們,紛紛湊過來問她們用什麼洗面奶、潤膚露。
夏清一向不喜歡用這些瓶瓶罐罐的東西,梅子家經濟條件不允許,只有禾薇確實有在用。
她用的護膚套裝,是許惠香送的,大商場裡一套大概賣三四百,但一套能用很久,一個學期都未必用得完,所以那些女生躍躍欲試地打電話回家找爹媽要錢去了。
梅開豔間接聽說這個事後,摸着粉刺冒頭的臉,咬咬牙,也跑去海城的百貨大樓買了套禾薇用的那個牌子。
結果不知是皮膚過敏、還是適應不良,總之,沒用幾天,她臉上的粉刺化膿了。
剛開始,她不死心,以爲化膿後繼續用,能讓膿包脫落、新顏煥發,於是天天照三餐地拿新買的護膚用品清潔肌膚。
誰知事實不是她想的那樣,而是越演越烈。
不到十天,她的臉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粉刺,又稱“青春痘”。
新的痘痘春風吹又生地發,老的痘痘轉成了黃綠相間的大膿包,簡直慘不忍睹。
同宿舍的幾人,面上雖然沒說,但日常用的臉盆、毛巾、面皂盒啥的,都小心翼翼地挪離了梅開豔的物品周邊,好像是把她的生活用品給隔離起來了。
梅開豔不是傻子,這麼明顯能看不出來麼?
想到自己這麼個大活人被孤立不算,連死物都被隔離,心中那個氣,宿舍門一摔,跑盧麗麗那兒訴苦去了。
盧麗麗對着這麼一張千瘡百孔、唾沫橫飛的臉,說實話也吃不下飯。可梅開豔送的漂亮手串那麼漂亮,她不想有機會還回去。
身體稍稍避開了梅開豔一點,嘴上佯裝驚詫地說:“哎呀你買之前怎麼不問問我呢,我小姨和我說過那個牌子的洗面奶的,說是含有一種殺菌藥物,皮膚有破損的千萬不能用,要不然會感染的,比不用還嚴重,如果你一開始就來問我,我肯定不贊成你用的……”
“我臉上沒破損啊。”梅開豔摸摸滿疙瘩的臉,萬分後悔跟風跑去買這款護膚用品,花了她半個月的生活費不說,結果用了比不用還糟糕。
“怎麼沒破損啊,你長痘痘沒摳過啊?摳過不就破皮了?不是我說別人的壞話,你們班那個禾薇真不安好心,明知你臉上發了痘痘,還大肆宣揚這款洗面奶,不是明擺着讓你買來用嘛,你的臉現在變成這樣,她從夏清那兒會沒聽說嗎?聽說了都沒反應,可見是故意的了,說不定還和夏清、梅子她們在背後偷偷笑話你呢。”
梅開豔經盧麗麗這麼一激,火氣上頭,怒氣衝衝地出了一號女舍,直奔九號樓找禾薇算賬去了。
適逢休息天上午,梅子要去圖書館上工。她勤工助學的點有兩個,一個是圖書館,每個休息天上午去給書架撣塵、把同學們還進來的圖書整理後上架;每週一三五放學後,清理女生宿舍區的綠化帶四十分鐘。
所以吃過早飯,她就帶上作業去圖書館了。任務完成的早,還能在圖書館把作業給完成了。
夏清要回宿舍洗衣服、做作業,約好中午再來一起吃飯。
禾薇等兩人走後,洗了個頭,坐書桌前做作業。每到週末,各科老師都會佈置一大堆的作業,唯恐她們太閒、跑出校門去玩,這能理解,但親愛的老師們,能不能在佈置作業之前,你們開個討論會啥的,別誰一上來都佈置一大堆,加起來數量實在太嚇人臣妾完不成啊……
禾薇邊腹誹邊做作業,手機響了。
不用看來電就知道是誰了。因爲這來電鈴音是某人自己設置的,用柳葉吹出來的音樂,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兩人膩歪地聊了一通,想到老吳送菜的事兒,禾薇順便找賀士官提了:
“……梅子如今早晚都在她爸那邊吃,每週五還邀我和夏清去店裡喝湯吃鍋仔,冰箱裡那麼多菜,一個禮拜根本吃不完的,不如你和吳叔說說,甭再給我送了,吃完我自己也能買,學校超市的不新鮮,這不還有農貿市場麼,我和梅子去過一趟,挺近的……”
這事她和老吳提過不止一次了,可老吳堅持要送,說是賀擎東拜託他的,做人要守信。這不,只好找當事人磨嘴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