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寧國府一直不顯山不漏水的,誰知道竟然家底這麼厚呢?”
“誰知道這是真的家底厚還是將孃家給掏空了呢?要知道,這位賈姑娘嫁的可是皇帝老爺的表兄弟,嫁過去之後就是皇親國戚了,誰還不可勁地巴結着!”
“哎喲,我說這位老兄,你是從哪個犄角旮瘩裡出來的啊,什麼皇親國戚呢,這賈家本身就是皇親呢,前頭那一個白玉如意和紅色簪子瞧見了沒有,兩個都是宮裡頭的娘娘送出來的,前一個是先帝的娘娘,她生的公主就嫁給了賈姑娘的侄子,後一個是賈姑娘的堂姐,嫁給當今的,她們還需要巴着平原侯?”
衆人不由豎起了拇指,“這寧國府竟然這麼有能耐呢,平日裡都不大聽說過他們,不過你還沒說說他們家怎麼就這麼富庶呢!”
被衆人圍着的一個粗布麻衣的老頭,神氣得擡高了下巴,眼角將衆人瞥了一遍,道,
“這事還真得問我,我的三姑大爺就在寧國府裡頭當差,這事得從十幾年前已故的賈老太爺說起,他老人家既是族長,又是個深謀遠慮的,考慮到家裡頭,族裡的日子越發拮据了,所以使了族人去海外尋機會去了......所以啊,現在的賈家一個不同的族人,都是富得流油啊!”
旁人聽了心動非常,“要是我有這個機會發這個大財的話.....”
“別做夢了,沒聽說寧國府這樣的大戶人家都沉了不少船呢!差點沒虧死了!”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拼了一條賤民,讓老孃和老婆孩子都能有個奔頭也是夠了!”
一身短打,明顯是幹苦力活的漢子說了這句話之後,引發了很多人的共鳴,七嘴八舌得說了開來,至於早先議論的焦點,賈姑娘的嫁妝和老頭子,早就拋之腦後了。
那個老頭撥開了人羣,跑到了附近的酒樓裡,上了二樓,恭敬得敲了廂房的門,聽着聲響,方纔推門而入。
“爺,事情辦好了!”
“我看到了,你做得很好,這是賞你的!”
說着丟過去了一枚銀錠子,老頭手腳利索接住了,強忍着要拿牙忍得衝動,行了禮,便躬身離開了。
圓桌旁邊坐着兩個年輕的公子哥,一個膚色較黑的對着另外一個膚色白皙的,道,
“明日你就要成親了,怎麼這會還要做事呢?”
那個膚色白皙的就是明天的新郎,新晉的平原侯蔣子寧,聽着馮紫英的問話,斜瞟了他一眼,站了起來,道,
“陛下吩咐的事情,難道你不辦?”
馮紫英被他噎住了,搖了搖頭,道,
“我說不過你,不過你說好好的,陛下怎麼會生起了想要出海尋財的念頭了呢,這些日子抄家抄來的錢財也有好幾百萬了,他就是想做什麼都足夠了的啊!”
蔣子寧可不理會他的白癡問題,自己明天就要成親了,家裡頭還有兩個折騰人的所謂的“長輩”在,如果自己不盯着點,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來,便大步往門口走去。
馮紫英見他走了可就急了,“我問你話呢!你怎麼就走了呢?”
蔣子寧擺擺手,頭也不回得道,“誰還能嫌錢多的!”
說罷便出了屋子了。
就像是蔣子寧所想的那般,在曬嫁妝的時候差點就惹出事情了。
原來,照例嫁妝到了之後,是要在前院場前曬一曬的,就是給婆家人瞧瞧,我們家的姑娘嫁到你們這兒,什麼都有,半點半分的都不需要用你們家的東西,顯示了女兒家的尊貴。
賈璐的四個嬤嬤齊齊出動,章氏在前頭和平原侯府的族人說着話,故而嫁妝都是由着李嬤嬤帶着另外三個嬤嬤在那邊收拾着的,帶的丫頭們也都是李嬤嬤親自調教好了的。
李嬤嬤爲人嚴苛,帶出來的丫頭也多是謹慎內斂的性子,特意收斂之後,舉止有序,靈活輕盈,一舉一動都有着莫名的氣場,讓原本平原侯府的人都下意識得低頭噤了聲。
嫁妝雖然多,但是像是一些傢俱和皮毛之類的都怕曬,遂不過放上一會就要收起來了。
一個代表着平原侯府的嬤嬤笑嘻嘻得迎了上來,道,
“嬤嬤們曬好了嫁妝,便隨老奴過來吧,老奴帶你們把東西送到庫房裡頭去!”
李嬤嬤應下了,這也是應有之意,不過才走一半就覺得不對勁了,便停了下來。
一般像他們大戶人家也就是勳貴的屋子都是差不多規劃的,這方向是往着大庫房的方向去的?
李嬤嬤喊住了前頭帶路的嬤嬤,問道,
“這位嬤嬤,你這是去的哪裡?”
“當然是庫房了,你們的東西多,不給你們找個大一點的庫房,怎麼裝得下呢?”
李嬤嬤平靜而又嚴厲道,
“那你就帶我們去大庫房嗎?”
帶路嬤嬤有些尷尬,笑了聲又道,
“大庫房不也是庫房嗎?”
李嬤嬤便惱了起來,喝道,
“你們蔣家難不成還想將我們姑娘的嫁妝當作闔府的公產不成?我倒是想要問問了,歷代主母的嫁妝都是被你們給貪了去嗎?”
在古代,女子的身份再低,至少有一點是可以得到保障的,就是她的嫁妝,這也是她的私產。
就是前朝那般對女子苛刻的朝代,都有法曰,“戶令,諸應分田宅者,及財物,兄弟均分,妻家所得之財,不在分限。”分家產也不得分媳婦的家產。
再本朝則更爲不同了,女子嫁妝獨立存放,單獨覈算,夫家無權支配,如果離異,女性可以將嫁妝帶走,也可以立遺囑規定誰可以繼承嫁妝,就是非家庭成員也是可以的。
故而按照正常的程度,賈璐的嫁妝應該放到了當家人所住的正院裡的庫房裡,若是多的話也可新開一個庫房,但絕對不是像現在這裡一樣,將東西隨意擺入公中庫房的!
帶路嬤嬤本就不佔理,也就說不過李嬤嬤了,內心正不自在着,暗道,着老婆子眼夠利,心夠細的!
兩人正僵持的時候,從帶路嬤嬤身後,也就是李嬤嬤本打算前去的那個方向,迎面走來一個俏麗少婦。
從這婦人的打扮來看,主不主僕不僕的,一身水紅色的大袖衣裳,一根嫩綠色的腰帶將她的腰掐得極細,搖曳着腰肢,皮膚白嫩,長得極好,只是瞧着個子矮了些,一搖一擺扭着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