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詳細問了封氏,香菱走丟的事情,期間香菱補充了些在人販子的故事,說到後來被人販子一賣兩家的事情,又說到當時衙門裡主事的賈雨村,封氏生恨罵了句白眼狼!
薛姨媽這才知道,原來當日甄家甄士隱在賈雨村未出仕的時候,幫了貧困的他許多,就連他現在的夫人也是封氏身邊的丫鬟,卻對他們家的女兒視若無物。
只是這賈雨村在當初幫着薛蟠躲過了殺人的罪責,薛姨媽也不好在背後說他的不是,只能諾諾道了,或許時日長了他也不認得等等語,封氏信了,唯有賈璐在一旁略帶深意笑了笑。
說了一會子話,講到最後,衆人沉默了,因爲涉及了香菱最後的處置,封氏自然是想要贖回自己閨女的,但是就她家這個一窮二白的樣子,哪裡有銀錢去贖香菱。
再一個,香菱如今算是薛蟠的房裡人了,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再沒有將自己的房裡人給贖出去的,又不是破落戶!
封氏狠了狠心,撲通一聲跪在了薛姨媽面前,道,
“薛太太,我知道將英蓮,哦不,是香菱就這麼贖回去不大可能,我想着求求太太能不能讓我在府上尋個活,讓我日夜瞧瞧我的姑娘就好?”
薛姨媽被她嚇得跳起,趕緊扶了起來,忙道,
“封夫人,快些起來,快些起來,您是官太太,我們哪裡能用得了你,一個以下犯上得名頭就是我們也受不住啊,論理房裡人,不能贖出去,但是咱們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得人啊......”
封氏聞此,就知道有了漏洞,又是磕頭又是感恩,道,“太太這話,是我能贖回香菱?”
這麼一問薛姨媽反而遲疑了,道,“香菱既然是我兒的房裡人,這總得問過他纔是。”
橫豎都是薛蟠的人,要說他們家贖出去個房裡人也不算什麼,面上雖不好聽,但也有人成人之美的美名,功過相抵,也不算什麼。
就怕贖出去之後,薛蟠那個孽障鬧出什麼,還是讓他自個兒決定好了。
這樣薛姨媽就使了人去裡間問薛蟠,小丫鬟紅着臉出來了,回道,
“大爺說想出去就出去好了,只是太太還得陪他一個!”
賈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暗道這還正是薛蟠的脾性,喜新厭舊加上得寸進尺。
薛姨媽也覺得臉上躁得慌,呵斥了那小丫鬟,道,“還不快下去,連回個話都不會!”
既然薛蟠同意了,事情也就差不多定下了,雖然說封氏還受困於金錢,但是這對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來說是最不值錢的了,送佛送上西也就免了她的銀錢,反而還贈送了一點,以供她們母女出去之後的生活。
封氏母女自然感恩戴德,幾人氣氛正好的時候,忽地外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薛姨媽身邊一丫鬟出去瞧了,回來之後回道,榮府裡頭大老爺又鬧出事情來了。
“你這個逆子!你是非要氣死我不可嗎?”賈母將案几上的茶杯扔了過去!
賈赦躲開了,見着賈母如此盛怒,還是有些害怕,想到賈敬告誡他的,勇敢地挺起了胸脯,被賈母一軟枕砸了過去,又躲到了庭柱後頭,探出一個腦袋,道,
“老太太說地哪裡話,我分明是爲老太太着想,免得老太太被那個賴家給哄騙了去!”
賈母氣的直髮抖,“賴家跟了我多少年了,便是有了什麼錯,也該是在府裡解決,你,你這個逆子竟然,竟然......”
正罵着,賈母捂着胸口差點喘不過氣來,王夫人趕緊上前攙扶着,輕撫後背,幫着賈母順氣,對着賈赦頗爲不滿道,
“大老爺便是對那個賴家再有不滿也合該看在老太太地面子上,多多忍讓一二纔是,豈能就將他們送去衙門去,這般若是將老太太氣出個好歹來,豈不是不孝?”
賈赦見着賈母還有些顧忌害怕,但是對於王夫人,更加沒有好感,厭惡非常,當即變了臉色,呵斥道,
“二太太,你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任由賴家矇蔽老太太,將老太太的私房都搬空了纔是孝?將咱們賈家的家產都搬到了他們賴家纔是孝?
更何況,家生子一根一線都是主子的,他賴家中飽私囊,將公家的家產淪爲私家之用,這可是違逆了國法的,二太太莫非認爲國法是錯的,賴家合該違法還能過得逍遙自在?”
王夫人平日裡就不怎麼會說話,這會子賈赦又跟吃了槍藥一般,此起彼伏之下,哪裡說得過他,也只能氣得說不出話來!
剩下的,除了陳氏都是晚輩,陳氏不會幫着賈赦,但同樣也不會管賈母他們,由着他們狗咬狗!
至於王熙鳳等人,雖心憂老太太和太太,但身爲晚輩,誰也沒人敢當面和賈赦頂嘴,一時間賈赦風頭無兩,無人敢擋,也就在這個時候,賈赦有了榮府當家人的威勢感覺,一時間得意起來,腦子卻是難得的清醒。
接着道,
“那個賴家可以說是咱們府上已經盡職盡責了,他們那個孫子都能外放當縣令,咱們正兒八經的賈家族人都不一定有他這個前程呢!
對了,他有這樣的爹孃,誰知道那個賴尚榮是不是個好東西呢,他可是一方父母官啊,若是個壞的,欺壓百姓魚肉鄰里,那可不就是咱們賈家的罪過了。
老太太不是一向是憐老惜貧的嗎,若是壞了老太太的名聲,二太太莫不是認爲這是孝道?
若二太太真以爲這樣,那我可就要書信二弟了,他到底是怎麼教妻子的!”
王夫人被他這麼一連串的嘲諷呵斥,氣得眼皮子一翻,當下就暈了過去,王熙鳳趕緊讓人攙扶了進裡屋,又讓人去請大夫來。
賈母接着罵道,“你個逆子!二太太說你什麼了,你就這般,這般,哎喲,哎喲!”老太太撫着心口,直喊心口疼。
“老太太說的哪裡話,二太太哪裡是氣暈過去的,她分明就是羞愧的!”
賈母提起柺杖就要去揍他,只是心情起伏之下,手抖得厲害,哪還有這個力氣提柺杖,還沒走上兩步,就氣喘吁吁了,喝道,
“我要去衙門告你忤逆,我沒有你這個不孝的兒子!”
賈赦聽此腦袋一縮,這是賈母一貫的殺手鐗,威力十足,如果賈母告了他忤逆,賈赦就要受到這個時代最爲嚴厲的刑罰處置了,這也是賈母壓制賈赦最根本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