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祖孫正在說着賈家父女,賈家父女也同樣在說着這對陸家爺孫。
賈璐倚靠在賈敬身邊,問道,“爹爹,你這是何意?”
賈敬輕**着她順滑的秀髮,沒有像往常那樣推拒隱瞞,回問道,
“你覺得今日那個陸高揚如何?”
賈璐略略紅了臉,道,“他如何又與我何干!爹爹何需問我這個!”
賈敬微不可聞嘆了口氣,將賈璐扶正了,直視着她的眼睛,道,
“璐姐兒,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聰慧的,你的能耐遠勝過你那平庸的兄長,便是蓉、薔兩個哥兒也比不上你,你應該是清楚你的處境的。
你的那個兄長是萬事不管的,我也不指望他能上心你了,你的嫂子本心是好的,但最看重的也就只有蓉哥兒,有些私心,我在的時候,她只能也必須將你捧得高高的,但若是我不在了......”
“爹爹!”賈璐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道,“爹爹,你說什麼胡話呢!你定然可以長命百歲的!”
瞧着賈璐溼潤通紅的眼眶,賈敬安撫笑了笑,“璐姐兒何須說這樣的糊塗話來,人本就是要有一死的,更何況咱們家的人,本就不長命,你爺爺也是早早就去了的......”
帶着些許的哭腔,賈璐喊道,“爹爹,孃親才離開沒多久,難不成你就要走了,老太太她們常說我有福氣,我便是有這樣的福氣嗎?”
賈敬哄着道,“好了好了,說你孩子氣越發起性了,我又不是今日就死了的,快擦擦眼淚,就這般哭喪了。”
拭去賈璐的淚痕,道,“都是大姑娘了,瞧瞧多麼漂亮的臉蛋啊,哭壞了就不值得了!”
聽着這老王賣瓜的語氣,賈璐不由笑了下。
“這就對了,笑笑纔好看是吧!老太太她們可沒說錯,我們璐姐兒確實是有福氣的姑娘,在家的時候是嫡出長女,父母兄嫂疼愛,便是出門子了,夫婿也是長輩千挑萬選的,定然不會讓璐姐兒吃了苦去!”
賈璐略略發了脾氣,道,“那個陸公子便是父親千挑萬選的嗎?瞧着也不像是富庶的,怎就能不讓我吃苦呢?”
“璐姐兒可知蓉哥兒他們這一屆的前三甲是何人?”賈敬問道。
“莫非這陸公子便是其中之一?那他是榜眼還是探花?可就是榜眼探花又如何,又不是第一,世人除了第一誰會記得第二呢!”賈璐道。
賈敬搖搖頭,道,“璐姐兒怎麼不猜他是狀元?”
賈璐有些震驚了,這陸公子頂天了算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紀,賈蓉完全就是各種機緣傍身,踩了狗屎運才得了一個好成績的,這姓陸的,是有何能耐高居狀元之位?朝中大佬們竟然沒一人反對?
“這陸老爺子不過是尋常鄉紳,他的兒子當年有些名氣,不過早夭之人也無需多提,他的這個孫子卻是沉穩內斂,更有入閣的潛力,趁着他如今還未發達,璐姐兒能與他訂婚,姐兒將來的福氣,自然無人可比,還能綿延咱們賈家!”
聽到最後,賈璐激動的心漸漸有些微冷,問道,“那麼他爲人品性如何?”
賈璐自然不可能說他前世和自己落魄的表妹伉儷情深,含糊道,“他奉養祖父至敬,愛護族人,友善同鄉,他的人品若是信不過,便是我也不會同意的了。”
賈璐聽此,默默不說話了。
賈敬見此,以爲她年輕害羞,也不多說了,之後又說了些其他的,賈敬又道,
“夏日炎熱,原想着多留兩日,但想着端午臨近,明日咱們便要回去了,我知你愛玩,趁着還有些時間,便出去逛逛,記得帶着阿蘭和焦茜,知道嗎?”
賈璐輕聲應下了,便出去了。
出了門沒走兩步胳膊就被拽住了,扭頭一看,焦茜正擔憂得瞧着自己,原來自己走着走着又要撞上書了。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賈璐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猶豫片刻,問道,
“剛剛那個陸公子,你瞧着如何?”
焦茜方纔除了賈璐和她父親談話的時候,不曾被留下,其他時候都在一邊伺候着,賈璐瞧出來的事情,她自己也看出了七八分,不過主子的事情不是她能插嘴的,便道,
“陸公子瞧着是個穩重的,對着姑娘也盡是想讓的,不過才見了一次面,奴婢也不好多說他是怎樣的人。”
焦茜性子有些急,少有這麼謹慎的回答,賈璐好奇瞧了她一眼,忽然發現陪伴着自己的小姑娘也不小了。
“焦茜,你多大了?”
焦茜冷不丁得聽到她這麼一問話,有些訝異,回道,
“我比姑娘大七歲,當年姑娘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太太便叫了我上來跟着學習了。”
“大七歲,那你豈不是十八九歲的年紀了?”
賈璐雖小,心態卻是前世的,除了身理上,並不覺得焦茜有多麼成熟,直到今日自己被說親了,才發現焦茜也到了年紀了,問道。
“不知道你老子娘可有給你找人家?”
聽到這兒,焦茜略紅了臉,道,
“姑娘,這,這,我哪裡知道,況且我是做婢子的,配不配人,那不就都是主子說得算的!”說到最後焦茜也沉默了起來。
賈璐暗想,自己是身不由己的了,但還有比她還身不由己的人,又問,
“焦茜,你可知你的身契可是在哪?”
焦茜回道,“我是賈家的家生子,不是某個主子的私奴,身契一貫都是和花名冊留在當家主母手中的。”
焦茜又猶豫了一會,想說什麼還是沒有說成,她也是知道姑娘的意思,只是太太畢竟不是老太太,姑娘的想法也不一定能達成,反而可能得罪了太太去,只不過,不過自己年紀也上來了,身契在姑娘手裡總比在太太手裡好些,便當沒聽出賈璐的意思,心中寬慰着自己,姑娘是小姑子,便是得罪了太太,太太也不敢做什麼的。
在嫂子那裡,賈璐記下了,回去之後,若有機會定要拿了過來,也不枉焦茜跟她一場。
不過焦茜的事暫時不提,自己的事情該怎麼做呢?
就是入了夜,也不得安眠,翻來覆去得想着。
一邊想着,她爹爹看重陸高揚,是真的爲了自己,還是爲了綿延賈家?翻了個身又想,她爹爹是賈家宗族族長,便是爲了家族的利益,想要拉攏陸高揚,不也是正常的嗎?至少他還考慮了自個兒的想法。
再一翻身想着,賈家如今她爹做主,自己的婚事若是他決定了,便是老太太也摻和不了的,除非對方拒絕,但瞧着那個陸老爺一臉慈祥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是巴不得的,怕是就這麼定了的。
可是,這個陸高揚若是真的如她爹爹所說那般有前途人品又好,自己又爲什麼拒絕呢?或許他真的是自己的良人呢?
他長得又不錯,腦海中回想了一下那個陸高揚的長相,和普遍的貴公子不同,他長得格外俊朗些,身材高大,皮膚略黑,他和賈薔完全相反,更像是武將一點。
不過長得雖好,但不是最好的,那個蔣子寧長得纔是真的好,明明是陌上如玉的公子,卻有着高強的武藝,結實的胸膛,清晰而不誇張的腹肌,還有身上那些新舊的傷痕,平添了幾分與氣質不相符的男子氣概。
“天哪!我在想什麼!”
賈璐猛然睜開了眼,臉上爆紅了起來,還在天黑了,旁人也瞧不見。
她將身子縮在了薄褥裡面,將頭埋進了軟枕之中,不停拍打着牀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