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巖將我放到一根橫着的比較粗的枝椏上之後,自己又施展輕功到了樹下。隨即靠在角落裡再也不看向我這邊。
我知道我要求他做的事有些過分了。我是莊主夫人,按理說這樣做是極不守婦道的。可是此時的我沒有心情去考慮那些虛禮俗套,我坐在樹梢之上,看着遠處。此時天色已經大黑,外面只有點點微弱的燈火,遠處的景色是什麼都看不清楚的。我看着這些朦朧不清的景色,心裡在想着一些事情。
洛楓這次受傷,分明是有人針對他。可是武林在他的治理之下一片安寧,也未曾聽說有什麼人要推翻武林盟主的統治地位。
今天讓碧落去查近三年迅速崛起的江湖組織也只是試一試。
如果不是武林,那會是誰?難道會是朝廷?
可是武林和朝廷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朝廷如果想吞併武林,三年前在武林大亂的時候那麼好的時機爲何他們不抓住,非要到三年後一切基本穩定了之後才動手?
這些事情我越想越不明白,看了看天色已晚,便對遠處的葉巖說到:
“葉巖,來接我下去吧。”
葉巖聽到我叫他,一個閃身便來到樹梢將我帶了下去。
我剛剛穩住身形,本想向他道謝,卻發現他早已沒了身影。
他的武功很厲害,爲何會甘願來落雪山莊當雜工?
我擡頭又望了一眼正在怒放的滿樹梨花,有一種與心痛不同的不安之感涌上心頭。
我快步向臥房走去,鳴兒仍舊在熟睡當中,碧荷本來也在打盹,在我進房之後恢復了清醒。
“夫人……”碧荷輕叫出聲。
我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又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可以下去休息了。碧荷微微頷首,明瞭我的意思,又挑了挑燈芯,便出去了。
我隨意梳洗了一番,便上牀躺下了。將鳴兒輕輕摟在懷中,聽着他輕淺的呼吸,覺得很安心,卻怎麼也睡不着。
我怔怔的望着一個方向,完全不知道我看到了什麼。腦海中滿是從與洛楓相遇以來他對我的寵溺與包容。越想心裡便越亂越疼,一直過了子時,我仍然沒有半點睡意。
“着火了,快救火啊!”
“後山着火了,快來救火!”
突然喊聲震天,我抱着鳴兒倏地坐起,顧不得穿鞋,只是
披上件外袍便向外跑去。
出了門便聞得濃重的煙味兒,碧荷來到我身邊,說到:
“夫人,是後山着火了,您先進屋吧,別讓少主着涼。”
“後山?後山哪裡着火了?千年寒冰洞附近如何?”我一聽是後山起火,心下大亂,洛楓還在那裡,會不會,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顧不上許多,我將鳴兒交給碧荷便向後山跑去,沖天的火光將整個落雪山莊映照的宛如白日裡那般光亮,濃重的煙霧薰燎的讓人睜不開眼。
我止不住的咳嗽着,抹着被煙薰到不斷落下的眼淚,仍然沒有停下向後山跑的腳步。
“夫人!”
我終於跑到了後山邊緣,想要繼續向上跑,卻被人生生給拖住了。
聽聲音我辨別出這個人是雪鷹。
“放開我!”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不是很凌厲,我只感覺到雪鷹拉住我的手有瞬間的顫抖。
“屬下爲保夫人安危,不能放夫人上去,夫人若對屬下的做法不滿,可事後降罪於屬下。”說着,雪鷹便單膝跪地,拉住我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可是楓他……”
“大火不可能燒進洞中,莊主在洞中是安全的。”碧青的聲音響起,隨即碧青也跪在了雪鷹身邊,道:“懇請夫人保重自己,不要隨意涉險!”
聽到碧青這樣說,看着眼前人的所爲,我知道如若自己再固執己見,定會如下午那般被打昏。同樣的事情,他們絕對敢做第二次。
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升騰而起。雪鷹和碧青爲何敢如此對我不敬,爲何會像是受了什麼人的委託定要護我周全那般護着我。難道是洛楓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所以提前知會過他們了?不,不會的。我很快便將自己這個想法否定。洛楓沒有未僕先知的能力,怎麼會提前預料到這一切?
“請夫人先回去休息。”碧青又開口說到。
“碧先生,我不會回去的。”
說罷我再也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二人,掙脫開雪鷹的禁錮便走到了一邊。看着這沖天的火光,我在心裡一直祈禱,楓,你一定要等我們將火撲滅。
這次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去上面陪着你。哪怕是隻能在洞口,我也要陪着你。
燒了一夜,大家撲救了一夜,這場大火才終於是被熄滅了。
我迫不及待的向後山冰洞跑去,卻發現冰棺之中,早已空無一人。
“洛楓,洛楓!洛楓,是你醒了所以你離開冰棺了?洛楓你出來!”我頓時心亂如麻,不知該做何種反應,只能大叫着洛楓的名字,想告訴自己,有奇蹟發生,是洛楓自己醒來走了,而不是最壞的那種情況。
“報!雪統領,在附近發現一具被燒焦的男屍……”
不等那個來報告的護衛將話說完,我便急急問到:“在哪裡?”
“屬下給夫人帶路。”
我亦步亦趨的跟在那個護衛身後,心裡一直在說,不會是他,一定不會是他。
等我看到屍體時,我仍然不相信這會是洛楓。
而當我細細檢查過屍體之後,我的心直直跌入了深谷之中。從身高、體徵來看,完全就是洛楓。
我仍然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強忍着悲痛檢查了面前這句男屍的奇經八脈以及五臟六腑,全都有嚴重的受創傷痕跡。
眼前的人真的是洛楓?
是誰,是誰這樣恨他,連將他救醒的機會都不留給我?連我最後的希望也要打破?
“碧先生,你再去檢查一下這具屍體,確定一下是不是莊主。”
我的聲音此時顫抖的厲害,我心裡卻依然存着僥倖心理,我的法醫學知識在精密儀器的配合之下才會準,剛剛一定是有什麼地方被我弄錯了纔會得出這具屍體是洛楓的結論,一定不是他,一定是我錯了。
一刻鐘之後,碧青終於開口道:“這正是莊主的屍身。”
在聽到碧青的結論之後,我再也撐不住,身體開始止不住的顫抖,眼淚也再也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洛楓,洛楓,楓……”
我撲上前去,將洛楓的屍體抱入懷中,周圍人都是一片驚愕,而我卻將屍體越抱越緊,“洛楓,你說過你要看着鳴兒長大,你說過你會給我幸福,你怎麼能食言!洛楓!”
“夫人!”
有人上來要將我懷中的洛楓搶走,我發瘋了般不給他們。
“夫人,莊主已經走了,還請夫人讓莊主入土爲安吧!夫人,現在少主還需要您!”
“少主……鳴兒……”聽到他們說鳴兒,我的情緒才稍稍平復。
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將洛楓的屍身擡走,眼淚朦朧了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