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毅與欒山果然合兵對新樑王朝發動了進攻,十多萬人氣勢洶洶地從河內郡而過,南渡黃河,只用了三天的時間,便趕到了洛陽城下。
洛陽,這可是此時人們認知中的天下地理中心,更是此時的大梁朝僅次於京城開封的第二大城,城牆堅實厚重,高大牢固,而且城中還有三萬禁軍,五萬廂軍駐守。
爲了防止洛陽城被很快地突破,尉遲義在出徵之前,便派了他手下最得力的兩員大將,司馬慶與呼延龍兩個擔任洛陽的正副防禦使。這兩位將軍,在尉遲義的手下,也是以善於防守而著稱的。
顏毅和欒山之所以採取南下攻打洛陽,再東出虎牢關進攻開封這樣的路線,也是經過他們仔細商議之後的決策。
其實,從河內向東,沿黃河北岸攻打延津與封丘,繼而南下渡黃河進攻開封,也是一條便捷的路線。只是,畢竟北地大名城離着開封並不是太遠,如果在他們進攻開封的時候,北地的樑軍南下,那麼,他們一定會遭受兩面夾擊。
所以,選擇先打洛陽堅城,再向東進取洛陽,雖然耗時,但卻是一條最穩妥的路線。
洛陽的告急文書飛馬傳到了樑都開封,尉遲儉馬上派出特使,馬不停蹄地趕往荊州,向尉遲義緊急求援。
名義上,尉遲義在平定了鄂州和嶽州之後,又趕往了荊州而來,實際上,此時的尉遲義和子洛,早就回到了北地,此時已然潛出了壺關,來到了潞州城。
京城的特使並沒有見到康王尉遲義,戚科與李濤告訴着他,尉遲義因爲兒子子洛久病不愈,帶着他往武當山去求醫問藥了,要十日之後才能夠回來。
不過,尉遲義已然留下了命令,一旦接到京城來的求援使,便馬上命令李濤率領着十萬人馬北上京城。
所以,京城的特使在得到相應的答覆之後,也看到了李濤的確點兵出征,便放下心來,打馬趕回京城報信去了。
尉遲義知道,自己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每走一步都是決定生死的關鍵,可謂是步步驚心。而他的棋路卻又是步步冒險,與他尋常時追求穩重平衡大不相同。
也便是彷彿瞭解尉遲義作戰的特點,便是連顏毅這般強勁的對手,這一次也無法猜中他的目的。
子洛滿腹的狐疑,跟着尉遲義從南跑到北,他們只帶着三百虎賁之士,晝伏夜行,有意地躲開外人的耳目。
當尉遲義帶着子洛,從壺關西進,潛入到潞州的時候,他這才向兒子講出了他要走的棋。
“欒山領着北漢十萬大軍,與顏毅的十萬大軍會合,正在攻打洛陽堅城,就算是顏毅有大炮可用,沒有十天半個月,是拿不下洛陽城的!”尉遲義十分肯定地道。
子洛相信父親的推測,他並不希望父親與乾爹對決,但是,也知道這兩個人的廝殺是在所難免的,除非顏毅放棄報仇,或許尉遲義放棄護衛尉遲家新建的大梁朝。
“就算是他們拿下了洛陽城,前面還有旋門關、虎牢關及滎陽城三處重關,真得要打到開封,估計也要在兩個月之後了,有這兩個月的時間,對於我們來說,就足可以翻盤,先滅北漢,再奪澤州,令其不戰自亂!”
子洛一愣,這才明白了父親的用意,難怪尉遲義這般得不急不慌,並不見他往京城去,便是讓李濤領着十萬援軍趕往京城去的時候,也向其規定每天走多少里路,要求他在什麼時候抵達開封城外,看來,這一切都已然在了尉遲義的指掌之中。
對於子洛來說,如果能夠避免尉遲義和顏毅交戰,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如今,尉遲義所採用的這種圍魏救趙的謀略,顯然是要比當年的孫臏還要高上一招,因爲他要順便將內部空虛的北漢小王朝攻滅,這也是當初大楚朝一直想要得到,卻無法辦到的事情。
“要是我們攻打北漢,契丹人出兵怎麼辦?”子洛擔心地問道。
尉遲義道:“不用怕,我已然和齊增達成了暗中的協作,只要他在燕京按兵不動,等我平定局勢之後,一定會投桃報李,助他脫離契丹,自成一國!”
子洛一驚,問道:“原來齊增也有野心?”
尉遲義一笑,道:“這世上,哪個男兒沒有野心的?”
“爹爹,你的野心是什麼?”子洛有意地問道。
尉遲義看了兒子一眼,反問着他:“你說呢?”
子洛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莫不是當皇帝?”
尉遲義笑而不語,只是意味深長地道:“爲父只有子煜和你兩個兒子,可是子煜不認我這個父親,如今只有你可是我唯一的牽掛,我所做的這一切,也都是爲了你。將來,我所擁有的一切,也會毫無保留地盡數留給你!”
子洛默默地點着頭,在與尉遲義這一年多的相處過程中,他已然深切地體會到了那種久違的父愛,這也是他不願意再離開尉遲義身邊的原因。
想了一下,子洛還是提醒着尉遲義道:“雖然父親和齊增有暗中協定,但是畢竟契丹與北漢有盟約,互爲脣齒,契丹人是不可以看着北漢亡國的,就算是北漢要亡之際,他們也會乘機南下雁門關,以搶奪更多的土地,所以,既然父親想要奪取北漢,那麼就必須要快貴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晉陽,等契丹人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尉遲義點着頭,對於兒子的成長看在眼裡,喜在心中,他不由得考驗一樣得問道:“那麼,子洛,你說說,咱們要怎麼樣才能夠達到你所說的效果呢?”
子洛稍用思慮,道:“從潞州往晉陽,中間只有一個韓州阻隔,咱們沒有必要在韓州鏖戰,以輕兵翻過太嶽山,突襲晉陽城,直接攻滅北漢王朝。但是,在滅掉北漢之後,還要秘而不宣,必須要控制住雁門雄關之後,再向天下宣佈,到那時,契丹人已經無能爲力了。欒山到時也便成爲了一支無家可歸的孤軍,到時,只需派兵將其圍住,不用攻打,可行四面楚歌之計,令其不戰自亂!”
尉遲義向子洛伸出了大拇指來,誇讚道:“子洛,你的悟性可要比當年我的強了許多,當年我隨你大伯征戰的時候,都想不出這麼多的謀略來,雖然不足,但就你這個年紀來說,已然不易了!”
“父親覺得還有哪裡不足?”子洛不由得問。
尉遲義笑了笑,道:“我們要想斬斷顏毅的退路,還需要奪佔澤州,所以在潞州的時候,咱們要分兵兩路,一路北上突襲晉陽城,一路卻是要南下,突襲澤州城!”
子洛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道:“潞州只有十萬兵力,在拿下晉陽城之後,還要往各處進行平亂,尤其是雁門關,爲了防止契丹人南下,最少也要放五萬兵馬。那些投降的北漢守卒是不足信的,需要整訓以後,纔敢來用。”
“呵呵,若是我告訴你,如今在潞州,可是有二十萬兵馬,你覺得怎麼樣?”尉遲義有些得意。
子洛一怔,馬上想到了什麼,不由得驚叫起來:“爹爹,你不會還想要攻打太平寨吧?”
若是隻爲了一個小小的澤州城,在顏毅大軍盡出的情況之下,有個兩三萬兵足矣,尉遲義卻預備出了十萬兵馬,除了是要攻拔太平寨之外,還能是爲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