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軍陣之後,尉遲義看着顏毅的軍隊緩緩地後退,他有些詫異,不明白顏毅的目的所在。
按正常的情況之下,此時的顏毅應該結陣應對,他完全可以以火槍兵先行射擊,以打亂楚軍的陣腳,畢竟在靜止的狀態之下,要比移動時的射擊準確度要高得多。
一旦顏毅準備與楚軍對攻,勢必會將捧日軍以衡軛之陣,或者玄襄之陣來應隊。而這個時候,顏毅卻沒有變陣,只是緩緩退卻,又是爲了什麼呢?
要知道,在正常情況之下,若是在此時楚軍正進攻之時退卻,是最容易引起軍隊的混亂的,只要是前面斷後的部隊稍有差池,被敵人打亂,那麼這種退卻往往會很快地變成潰敗,然後又成爲潰逃。
顏毅也算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的聲名在外,絕不是浪得虛名之輩,難道他在聽聞了對手是尉遲義,也有些膽怯了?
這一點,令尉遲義十分得疑惑。
“元帥,敵人在退卻!”尉遲義身邊的孫偉提醒着他,此時在前面領軍衝鋒的人是金崎,孫偉負責在尉遲義身邊與前隊進行聯絡。
“孤已經看到了!”
“不追嗎?”孫偉忙問。
尉遲義沒有回答,他也在猶豫,不明白顏毅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如果顏毅是一個庸才,他肯定會毫不遲疑地揮動軍旗,命令前面的戰隊直衝入敵人,不令其逃走。
但是,顏毅並不是一個庸才,誰又知道他這是不是有什麼機關?暗藏着什麼殺機呢?
此時,楚軍的前陣還是停在當場,並沒有再向前前進一步,大家都在等着主帥尉遲義的軍令,便是連金崎也不由得回過頭來,緊盯着高車之上揮舞着令旗的尉遲義,不明白爲什麼這個時候,尉遲義還沒有下令他們進攻。
眼見着顏毅帶着捧日軍已然退過了柳川河,他們的後隊變前隊,在過了河以後,便在河邊上再轉身面對着河對面,嚴陣以待的樣子。
其後的部隊也陸續過河,越過那些在河岸列陣面對的後隊同伴,繼續退往北岸的樹林。
“他們是真得在撤退!”孫偉也有些着急起來。
尉遲義點着頭,他一直在擔心着顏毅會有什麼陰謀,或者是在故意佯敗,此時見到捧日軍已經退過河去了一半,也並未在河岸停留,想來真得是有退走。
“半渡而擊,出擊!”尉遲義終於揮動了令旗。
那些在前面正看着捧日軍過河的楚軍們,馬上敲起了戰鼓,喊殺聲沖天而起,如波浪一般向着五百米外的捧日軍追了過來,一個個猶如餓虎撲食,猛虎下山一般。
顏毅看在眼裡,但是卻依然鎮定。
“他們上來了!”張玉虎對着顏毅道。
“全軍撤過河去!”顏毅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畢竟敵人還有將近一里地的距離,所以捧日軍的撤退十分得有序。這條柳川河本來就不寬,只有五六丈餘,水流又小又淺,實際上,相當於沒有屏障一樣。
只是,等金崎帶着楚軍趕到河邊的時候,捧日軍已經盡數過了河,忽然看到河對面冒起了許多的煙霧,他馬上明白,那是捧日軍的火槍隊在河邊放槍。
“臥倒!”金崎不由得發出一聲的大喝。
對於身經百戰的楚軍火槍兵來說,已然在燕京的攻防戰中有了經驗,不等金崎的喊聲起時,便紛紛地臥倒在地,同時也向河對面的捧日軍火槍隊進行瞄準。
隨着“啪、啪、啪”的聲音連成一片,彷彿是過年的炮竹般響起,捧日軍的火槍隊已然放出了一排火槍。
雖然許雲起給捧日軍裝備了一萬的步槍,但是也將一部分的火槍拿出來,裝備了五千的火槍兵。畢竟太平寨生產的步槍還是有限,要想將所有的部隊盡數得裝備步槍,只怕還需要兩三年的時間。
只是,在他們的火槍放完之後,卻並沒有跟着再放第二槍,那些在河邊放槍的火槍兵們,迅速地拔腿就跑。
也便在這時,楚軍的火槍隊也開了槍,他們都是臥倒在地,以這種方式與河對面的敵人對槍,自然也是尉遲義找到的經驗。
幾千人的火槍打將出去,卻要比捧日軍的火槍隊齊整了許多,而且也密集了許多。
那些腿腳的慢的捧日軍火槍兵們,已然有人倒在了血泊中,而大部分的捧日軍火槍兵們,卻是跳進了事先挖好的一條半人深的塹壕裡,令楚軍的火槍子彈盡數的落空。
卻原來,這些塹壕也是在許雲起的指導下,顏毅派人挖出來的。許雲起告訴他,只要在戰場上挖出縱橫交錯的塹壕,便是尉遲義有一萬火槍兵也奈何不得,更何況,這些塹壕,也可以有效地阻擋尉遲義的騎兵和步兵前進的步伐,令其寸步難行。
在熱兵器的戰爭中,塹壕戰,纔是真正有效躲避子彈的辦法。
河對面的金崎看到了那些捧日軍的火槍兵跳進了壕溝裡,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命令着拿着刀盾的步兵涉水而過,用火槍兵趴俯在河岸進行掩護,同時騎兵從上游和下游進行兩翼的包抄,火槍騎兵也隨同騎兵一起行動。
金崎的戰法中規中矩,攻守平衡,原本是沒有任何過錯的,但是他卻不知道顏毅的一萬步槍兵已然埋伏到位了。
當第一批刀盾兵下河的時候,張玉虎便當先地開了一槍,他手裡拿着的是一把手槍,這其實也便是一把發令槍,槍聲一響,所有蹲伏在戰壕裡的步槍兵們齊齊地起身,將槍口對準了河中的敵人。
“啪啪啪”的聲音很快連成了一片,急速得如同炒豆一樣在鍋中亂跳着,立時令刀盾兵血染河面,倒下了一片。沒有下得河去的刀盾兵嚇得退回河岸,趴俯在地,不敢起身。
便是那些試圖迂迴到上游和下游去的騎兵、火槍騎兵也沒有能夠逃脫掉如此的命運,被密集的子彈打落下馬。
金崎原本以爲聽到對手第一陣槍響之後,到第二陣槍響還會有一個間隔,所以也馬上命令着他們的火槍兵進行還擊。
這些楚軍的火槍兵按照以往的經驗,前面一排趴在地上打完之後,第二排的人會半蹲起來對河對面進行射擊,射完再俯身下去裝填火藥和子彈;然後第三排也是如此得起身射擊,依次類推。
但是,也便在第一排的人打完之後,第二排的人剛剛蹲着開槍,那些火藥正在燃燒之時,冒着白煙,馬上便被河對面的槍手發射出來的子彈擊中,慘叫着倒在地上,那手裡的火槍也掉落在地,卻又在這時子彈發射出去,正打中自己前面的戰友。
楚軍的火槍兵陣地立時亂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