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起與楊煉、張玉龍又迴轉了楊橋鎮,從這裡再越過已然水淺的漳河,來到了契丹的兵營。
他們是來過一回的人,北營齊增的衛兵倒也認得他們,只是當他們想要越過北營往南營的顏毅軍營之時,卻被告之,顏毅已然帶着他的軍隊離開了大名城西,往邯鄲掃蕩楚軍的左翼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許雲起和張玉龍都落下一顆心來,正想要離去,卻見到齊增怒氣衝衝地從北面越過漳河而來。
只是,當齊增騎着馬過了河之後,看着寬闊的河面,卻有些發呆。
“將軍!”衛兵連忙迎上去,同時將許雲起三人帶到了他的面前。
齊增轉頭看到許雲起這三人,愣了一下,不由得問道:“許夫人還沒有走嗎?”
許雲起心中有些猶豫,她對齊增還是有好感的,再說,青鸞公主也比北漢的靈鳳公主,爲人要正直了許多,當初在燕京城的時候,也曾幫過自己。
許雲起知道,如果尉遲義掘堤灌水,那麼齊增的十萬契丹漢兵,將首當其衝,成爲水中之鱉。
她有些不忍,想要提醒齊增,但是馬上又想到,尉遲義一定是絞盡腦汁,想到了這個策略,若是被她識破並且說漏,一定氣得要死。雖然她可以與尉遲義爲敵,卻不能與大楚朝和漢人爲敵。
如今,尉遲義所代表的可是華夏漢族一方,若真得敗於契丹人,那麼好不容易盼來北方几近一統的局面,又將付之東流,說不定到頭來,又回變成五胡亂中原時的那種慘境。
天機不可泄漏,自己作爲一個局外人,還是靜觀其變,不要破壞他們雙方任何一方的平衡吧!
想到這裡的時候,許雲起決定還是把這件事忍在肚子裡,不說出來。
見到許雲起在發愣,齊增又問了一回。
許雲起這才恍然大悟一般,應答着:“其實我們已然離開了,只是半路上想到了什麼,所在回來再找顏毅,但是他已經走了。”
齊增道:“顏將軍三天前就已然帶着他的兵馬向西去了,攻打邯鄲,此處的兩個營寨,如今都是由我看守。”說到這裡的時候,卻又是嘆了一口氣,道:“只是,夫人若明天再來的話,連我也見不到了。”
“爲何?”許雲起奇怪地問道。
齊增道:“耶律元帥重新排兵,令我們漢營移往漳河北岸,就是如今他們所在的營帳,他要把契丹鐵騎移到如今我們的營寨裡來。”
“哦?”許雲起的心頭一動,本想要問一問原因,卻又想到自己一個外人,來詢問他們的軍事部署,並不合適,便停往了嘴。
齊增已然看出了她的疑惑,道:“這也沒有什麼好向你隱瞞的,你也知道耶律休達那個人,若是有便宜不佔,他定然地後悔死不可。”
“呵呵,難不成搬到大名城西來,就是佔了便宜了?”
“是!”齊增道:“顏毅最先抵達大名城,便在西面駐營,這是因爲西面地勢開闊,若是攻城的話,也比較方便;另外,西面進出也十分得容易,可以與城中的楚軍作長久的周旋。但是北面卻不行,那裡有一條漳河橫亙,只要是楚軍封堵了漳河上的石橋,就可以將千軍萬馬堵在河的北岸,那地形與瓦橋關無異。”
“原來是這樣!”許雲起點着頭。
齊增道:“耶律休達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所以他要將中軍移到城西,非要我們漢軍營移往城北,依然呈兩面包圍之勢,圍住大名城。”
許雲想心頭一動,道:“既然如此,將軍與耶律休達換營就是了,爲何面露不快呢?”
齊增道:“你也知道,那耶律休達雖然貴爲南院大王,但是爲人胸襟狹小。上一次瓦橋關之敗,純粹是他咎由自取,關我何事?只是我領兵無曾受損,得到了太后的嘉獎,他便心懷不滿,處處與我爲難。此時換營雖然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我又豈此不知他包藏禍心呢?”
“將軍此話又當何解?”
齊增道:“大名城中的楚軍若要解大名之圍,首當其衝,肯定是先擊城北,因爲城北有漳河爲險,只要將我們契丹軍隊趕過河去,其圍自解。”
許雲起點着頭,齊增的分析也很有道理,任誰都會採用西守北攻的辦法,來解大名城之圍的。
“還有!”齊增道:“這兩日,尉遲義數次出城罵戰,直衝北營,耶律休達連失兩將,雖然沒有令尉遲義想要衝撞北營的計謀得逞,但是耶律休達還是擔心會有毗漏,他數次敗在尉遲義之手,對他有了一種與生懼來的畏懼。”
許雲起到此時,也不能不佩服尉遲義的聰明,他暗地裡在西面三十里鋪壘壩掘堤,自己卻提兵在北城與耶律休達交戰,用這種聲東擊西的辦法,來轉移耶律休達的注意力,達到他想要的效果,果然是詭計多端。
不過,許雲起自己也知道,若是她沒有正好看到楚軍挖土壘壩,自然也猜不出尉遲義的這些謀略。
“耶律休達讓將軍什麼時候與他換營?”許雲起問。
“明日一早!”齊增答着。
許雲起馬上道:“既然是非換不可,我勸將軍馬上就換,越快越好,最好在今天晚上之前,換營到位!”
“爲何要如此急促呢?”齊增不解地問。
許雲起道:“若是等到了明日換營,尉遲義正好攻將過來,你們怎麼辦?”
齊增一愣,許雲起說得卻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這兩天尉遲義天天跑到北營叫陣,若是尉遲義提早地到來,看到兩處正在轉換軍營,那麼,一定就會發起強攻。而兩軍交營之際,卻正是最爲混亂和虛弱之機,雖然不見得就被楚軍擊垮,卻也是一種危險。
齊增點着頭,道:“夫人所言極是,我這就命令全營準備,在傍黑之前,趕往北營;我也要趕往北營,去與耶律休達說明,讓他知道,既然他非要換,那麼就馬上換好了!”
“如此甚好!”許雲起滿意的點着頭,自己也覺得做了一件不錯的事情,最其馬也算是報答了齊增與青鸞公主對他的滴水之恩。
“真是奇怪,這天就算許久沒有下雨,河裡的水也不應該這麼少呀?眼見着越來越少了,難道又是一個大旱之年?”在離開之時,齊增望着已然漸出了河牀沙洲的漳河,隨口嘟囔了一句,並不在意,與許雲起拱手作別。
許雲起的心頭忽地一跳,隨即又平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