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被派去中軍帥帳的人跑了回來,向崔明遠報告着,那邊果然是人去樓空,鄭王帶着他的一萬親軍護衛們,已然逃出城去了。
崔明遠恨得直咬起牙來,卻也知道,如今已經容不得他再在這裡堅持,城東和城西的喊殺之聲也已經漸平漸息,不用多想,那邊的戰鬥很快便要結束,那些賊軍的目標將會直指向他的保州軍,此時不走,就只能等着被殲滅。
再不猶豫,崔明遠帶着自己的三萬保州軍迅速地出了營盤,通過已然敞開的北門,衝出城去。
也便在他剛剛行動的時候,顏毅便帶着捧日軍隨手掩殺過來,在後面緊緊追擊。
顏毅選擇的時機非常巧妙,便正趕在了保州軍沒有了戰意,準備逃跑之際。
而此時,便是崔明遠這樣久經沙場、能力超羣的將軍,也只能仰天長嘆,想要返身迎戰,也已然不可能了,就算是他崔明遠不怕來敵,但是那些兵卒們卻只剩下了逃跑的心思,哪裡還願意戀戰呢?
大軍就是這樣,一旦動作,再想回頭,便沒有那麼容易了。
崔明遠只得親自在後面斷後,帶着兩個營的親信與追上來的捧日軍廝殺,這也只能延緩追兵緊迫的腳步,卻已然無法逆轉大局了。
在殿後的保州軍兩個營被顏毅吃掉之後,崔明遠才帶着大部分的保州軍擺脫了後面的追兵,而此時天色也亮了起來,崔明遠殺得渾身是血,卻渾然不覺,分辨着方向,考慮了一下,並沒有往定州,而是往河間而去。
一營的兵力是三千,兩個營的兵力就是六千,三萬保州軍如今只剩下了兩萬人,還有一部分的兵力遺失在了半路之上,這不能不令崔明遠心痛難忍,想到自己在北地跟隨康王尉遲義縱橫數年,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得狼狽之時,他不由得潸然淚下。
丟失了保州堅城,並不令崔明遠覺得怎麼樣,而更令崔明遠心痛的是,保州所存儲的堆積如山的軍糧,足可以夠得十萬大軍吃上三年。那可是尉遲義和崔明遠經營保州數年的成果,如今卻是拱手送與了賊寇,能不令他後悔呢?
早之如此,還不如一把火將之燒掉,便也不會留給敵人。
實際上,崔明遠也曾考慮過火燒軍糧之事,但是卻因爲一直懷着能夠戰勝賊軍的思想,要是大家真得可以堅守營盤,在天亮之時敵人退去之後,保州當然還是他們的,反而是肅清了內部的毒瘤之後,諸軍應該會更加團結了。
只是,往往天違人願,等他覺察到敗局已定,再想要派人去火燒軍糧之時,已然來不及了。便是這樣當機立斷地逃出城來,他還是損失了那麼多的兵力。
崔明遠如今最恨的卻是兩個人,其一自然是罪魁禍首的尉遲禮,若不是尉遲禮一直拖拉着沒有將捧日軍帶出城去,又怎麼會有捧日軍打開城門,與賊軍合謀之舉呢?
其二,他恨得當然就是鄭王趙克了,作爲大軍的主帥,卻在關鍵之時先行逃走,至令各軍的士氣降到了谷低,此一戰本來可以有所作爲,即便不能夠取得大勝,也應該有把握堅持到天亮。可是正是因爲鄭王趙克的出逃,所以才倒至了整個大軍的崩潰。
這也是爲什麼崔明遠沒有去定州與鄭王趙克匯合的原因,他寧願選擇去河間城,那是北地另外一座被康王打造的堅城,也有着不少的糧草。
…… ……
天色大亮了,顏毅卻是意氣風發,這一夜的戰鬥,令他終於又迴歸了往日作將軍的情景,而更令他興奮的是,捧日軍終於又回到了他的手裡面,要的話,他還真得要感謝尉遲禮了。
雖然捧日軍的死傷也很沉重,但是對於顏毅來,這點兒的傷亡與他奪下了保州城來講,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保州城,可是康王尉遲義當初打造出來的堅城,城牆高大寬闊,更主要的是裡面有堆積如山的糧草,足可以他們吃上數年。
得下了保州城,那麼,顏毅便有了可以成爲自己根據地的所在,自己給自己封了一個官職,便稱爲保州太守。
如今,他擁有了保州、蔚州、易州和涿州這四州之地,便是稱王也不爲過。
顏毅一面派人出榜安民,一面清點着自己的戰果。
鄭王趙克所率的十三萬大軍,一夜間覆滅,只逃走了不到四萬人,而被他們殺散捕獲的軍士就足有四萬之多,若是將這四萬人編入到自己的軍中,那麼包括他的捧日軍和金刀寨的寨兵在內,便有了十一萬大軍了,就算是留下一萬守城,他能夠出動的兵力也達到了十萬,足可以在河北這邊馳騁了。
當然,要想將這些被俘的兵士,轉化爲自己的兵卒,並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成形的事情,那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來演練。
如今,對於佔據着保州城的顏毅來,他有的是時間,所以並不急着進行整編之事。
顏毅的當務之急,是想着如何乘勝追擊,想着帶着他的捧日軍繼續南下,一舉再奪下定州,兵鋒直取趙州與衡州,一旦再奪下那兩個州城,那麼河北的大局便已然定了下來,他就可以大搖大擺地進軍大名府了。
若是再攻克大名府,開封必定震動,到那時,便不再由大楚的皇帝和尉遲家的人了算的,那就應該輪到他話有力道了。
當初秦滅六合,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而如今,顏毅想要告訴天下人的是,顏家含冤,滿門抄斬,但便是隻剩下他顏家一系,也足可以改天換地,令大楚國談之色變。
正在顏毅得意之時,捧日軍的上官興押着一個人來到了他的面前,看到這個人之時,顏毅不由得愣住了,馬上叫出了他的名字來:“張雲山?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雲山沒有想到,他會與顏毅在這種場合之下見面,聽到顏毅馬上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來,不由得感慨萬分,連忙躬身施禮,叫着:“將軍,在下有禮了!”
“難道你也調到了北地來了?”顏毅問道。
張雲山搖了搖頭,只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本爲奉了新皇之命,前來與將軍秘密會談的,但是卻被崔明遠捕獲,留滯至今。”
“新皇?與我會談?”顏毅有些奇怪。
“是!”張雲山道:“本來,尹凱將軍想要親自過來,但是新帝擔心京城不穩,不敢放他出行,所以尹將軍便推薦了在下充任這個欽差之職!本來,我還帶着一份先皇的詔書,也被崔明遠搜走,不知道哪裡去了!”
顏毅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分明覺察出了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