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尹凱都有些心不在焉,雖然在朝堂上,他扳倒了尉遲良、吳備和關常,一時間,他的名聲也在京城中傳遍開來,便是神衛軍的統領劉昱,此時更是對他畢恭畢敬,不敢有絲亮的違拗。
但是,尹凱並沒有一絲的歡喜,依然一副沉默無語的樣,一張英俊的臉,從來就沒有露出過笑容來。
所謂的是官場得意,必定情場失意,他還在想着心頭的那一件事,平陽公主要嫁與尉遲禮,那就好像是剜去了他心頭的肉。
那天在御花園內,平陽公主終於向他傾露出內心,這令他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那種幸福飄飄然地,令他如身在雲霧之中。
良久之後,他才明白過來,這一切也許就是一場春夢!
是的,即使他與平陽公主,一個有情,一個有意,但是卻也無法相守在一起,因爲平陽公主就要嫁入尉遲世家了,而他,卻要與尉遲世家作對到底。
沒有什麼可以許諾的。
平陽公主也沒有要求他給什麼承諾,兩個人也只是見過一面之後,便又難捨難分地分開來,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彷彿是那漫天的大雪,下的時候揚揚灑灑,一旦停下來,卻又如此得乾乾淨淨,幾乎連地上所有的污物都一併掩埋。
臨別之際,平陽公主送給也一張紙箋,他展開來,上面用蠅頭楷寫着幾行娟秀的字,那是一首婉約而悽惻的詞,尹凱只讀了一遍,便默記於心:
翠林深園紅樓,
芳草碧,夢魂幽,
短唱輕吟,無奈是窮秋。
回首不堪腸斷處,
憑何續,幾多愁。
年華依稀似水流,
思悠悠,百花洲,
一句輕許,三生繞指柔。
誰在夜深常入夢,
酒醒後,空凝眸。
“一句輕許,三生繞指柔!”尹凱心裡還在默唸着這首詞,尤其是這一句話,卻道不盡自己的悲歡離愁。
是呀,平陽公主也只是一句輕許,但是,對於他來,卻是三生的繞指柔!
他不能眼看着平陽公主被皇上推進火坑中,尉遲家的人都不是好東西,尤其是那個浪蕩尉遲禮,那是一個與自己的妹妹都亂*倫的男人,他又怎麼會對平陽公主好呢?
不管如何,他都要想辦法來阻止這場婚事,哪怕是押上自己的性命,他也要堅決地將平陽公主帶出火坑。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越發得堅毅,心情也更加得明朗。
“將軍,又是尉遲家的人!”守在城門口,校尉指着長街處走過來的一隊人馬,告訴着尹凱。
尹凱如夢方醒一樣得回過味來,順着校尉手指的方向,看到一隊人馬正走了過來,肯定是要通過北城門,過黃河去的。而爲首的一個人,雖然沒有着盔甲,也沒有着官服,一身素雅的青袍,留着一捋黑胡,只佩着一把寶劍,不是被廢黜的樑王,還能是誰呢?
尹凱想了想,不知道尉遲良剛剛過了年就出城,要往哪裡去,看他帶着十多個人,其中還有一輛馬車,好似帶着女眷的樣,只是他知道尉遲良並沒有名媒正娶的妻,如果帶的話,也可能是他的姬妾吧!
只是,他這是出城,還有必要對他進行搜查嗎?
尹凱自問着自己。
顯然,校尉也在問着這個問題:“將軍,咱們搜不搜尉遲家的車馬?”
尹凱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算了,他這是出城,我們沒必要跟尉遲家的人正面衝突!”
話是這麼,但是尹凱也知道,就算是他刻意要避免衝突,也是不可能的,因爲在別人的眼裡,他就是衝着尉遲家人去的。
校尉道:“如今尉遲良只是一個平民,又沒有什麼特權,誰知道他是不是往城外倒運什麼貪污的東西呢?”
尹凱道:“尉遲家經營着萬商會,富可敵國,尉遲良也沒必要去貪污。多一事,還是不哪少一事,讓他去就是了!”
的確,尉遲良出城又能怎麼樣呢?除非他裡通外國,從他的身上能夠搜出一封投敵信來!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尉遲良自己就是什麼都知道的人,他要是真得想要投敵,根本不用寫那個白紙黑字的東西,單單憑着他的人過去,就足可以了。
正之時,尉遲良已經走到了城門口處,他勒停了馬,看了看守在城門口處的尹凱,臉上露出一股不屑來。
雖然明知道對方不喜,但是出於禮貌,尹凱還是客氣地對着他一拱手:“尉遲大人這是要往何處去?這年還沒有過完呢?”
尉遲良擺了擺手,論年齡和資歷來,他都比尹凱老了許多,這個時候,他的不屑也便在情理之中。
“原來尹將軍還在這裡值守!真不容易呀!”尉遲良的話得輕巧,分明就是一種諷刺。
尹凱並不以爲意,淡淡地道:“職責所在,沒有什麼容易不容易的!”
尉遲良哼了一聲,道:“以後尹將軍也不必稱呼我爲大人了,我如今是無官一身輕,就是一個平民而已!”
“雖然大人沒有了官爵,但是你在我的心目中,仍然還是原來的樑王!”尹凱的話半是恭維,半是真心,他想,要是尉遲良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尉遲家也沒有害死顏家,他或許真得願意與尉遲良打打交道。
儘管知道這是尹凱的恭維,尉遲良還是覺得心情舒服了不少,這明尹凱並沒有輕視於他。
他微微點了點頭,這纔回答着尹凱開始的問話:“我如今在京城呆着難受,所以準備出京去,往四下裡走一走,尹將軍還用不用搜身呢?”
“不敢!”尹凱道:“既然尉遲大人想要出京去透透氣,那是再好不過,聽正月十五的孟州花燈很好看,不知道尉遲大人是不是想要那裡去走一趟呢?”
對於尹凱來,尉遲良出京散心,那根本就是一種藉口,或許他只是爲了去聯絡一下尉遲家的勢力而已。金崎就在孟州,他是河內郡的都統,而孟州離着開封也不算太遠,過了黃河向西走上兩天,就可以抵達。
尉遲良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尹凱的腦這麼聰明,他只一想就想到了什麼。但是他的心裡卻暗暗地冷笑着,尹凱還不知道太平寨已經變了天,顏毅不知道去向,如今那裡是康王的世界。尹凱只知道孟州的金崎,而不知道太平寨的尉遲義,也就難對他猜不出來他的真正目的了。
當下,尉遲良也只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尹將軍真是好心思,我的確想往孟州去看一看花燈的!”
“呵呵,大人這就錯了,這天下間,就算是再好的花燈,又怎麼能夠比得了咱們京城開封的花燈呢?”尹凱有意地道。
尉遲良道:“京城的花燈,我都看了許多年,早就看厭了,去看一看地方的花燈,也許會別有一番的景象呢!”
“大人一路好走!”尹凱不想再跟他多什麼,對着尉遲良拱了拱手:“記得還是早些回還,別出去得久了,迷失了方向!”
這分明是一語雙關的話,尉遲良哪裡聽不出來呢?他冷哼了一聲,沒有再應答什麼,催馬趕着已經出城的隊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