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劉業強更加頭疼的是現在各個部門強烈需求的時間計量工具——鐘錶,不過鐘錶需要的零部件要求可謂高得讓現在的東方港根本沒有可以達到的希望。如果使用那些精密的加工設備和舊世界帶來的材料也許能夠製造一兩個的樣子,但是如果用來量產不僅加工設備不足,材料更是一個無法企及的門檻,換句話說,至少在三年之內想要用東方港的科學技術和生產設備對鐘錶進行量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劉業強對此也是束手無策,那麼解決這個問題就只剩下了一個途徑,動用元老院穿越前採購的石英錶石英鐘儲備。這些舊時空大批量採購的廉價計時器機芯可謂是物美價廉,這些通過石英振盪進行計時的石英機芯隨着更加精密的電波表的大量普及已經被基本上慢慢退出市場。但是這些一天最多可能差出半分鐘左右的石英機芯在本時空是絕對的神器,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造出這種精密機芯來。
元老院在計時方面的主要途徑就只剩下了通過太陽的高度來計時以及東風號上的航海鍾,原本在穿越前科技部曾經要求採購一臺或者幾臺機械式的航海鍾,但是由於在舊時空科技發展迅速,走時較爲精準的石英天文鐘早就已經大規模取代了機械式航海鍾,以至於市面上機械式航海鍾要不就是被放進了博物館,或者就是作爲收藏者用以炫耀的藏品,能夠使用的機械式航海鍾基本上已經找尋不到了。於是乎採購部門最後也只能採購了十臺石英航海鍾,現在劉業強看着這些石英航海鍾也是沒有辦法。短期內仿製肯定是沒戲的,而機械式的加工精度要求更高,也只能選擇一支船隊一臺航海鐘的配置了。
當然,元老院科學院的主要工作不是鐘錶溫度計就可以算完的,他們還有更重要的工作——電動機。雖然說現階段元老院統治範圍內電氣化的步伐別說是展開了,就連腳指頭都沒怎麼開始動。現在的主要電氣化都是運用在各個部門生產上,而不是在生活上,就連水塔裡的自來水都是靠的蒸汽抽水機抽上去的,相比起來蒸汽機的運用率遠比電力要多。更何況生產中主要使用的都還是近乎原始的電動機驅動,而這些電動機基本上都是來源於舊時空帶來的儲備,本時空生產的電動機效率不高,又容易壞,工業部門更願意採用本時空生產的中小型蒸汽機來作爲原動機使用。因此現在放眼東方港的生產區,到處都是黑色的煙柱在升騰,就連元老區裡的元老們都在抱怨每天在生產中被煤煙薰,回到元老區也還是一樣要被煤煙薰,曬在外面的衣服被子如果沒有及時收,保不齊也要落一層煤灰。
不過現在曹湘倒是不用考慮這個事情,讓她覺得不滿意的是東方港內的電話通訊問題,東方港的通訊是個老大難,一開始元老們都是有手機進行互相通訊的。但是隨着工作的大規模展開,採購來僅有的兩臺基站被安置在東方港城內與邦克山山頂之後,就不再有基站設備,這麼一來,最大範圍內也只能保證三十公里範圍內的通訊而已,儘管袁振力聲稱在兩百米左右的高度曾經收到過四十公里左右的信號,但是誰也不能跑到兩百米的空中去打電話,所以三十公里內基本上已經是手機通訊的極限了。隨着占城港的重建工作與即將投入的南擴軍事行動,通訊勢必要成爲非常讓人惱火的攔路虎。在現代化信息化世界生活的元老們肯定無法適應那種要讓人快馬加鞭幾十裡把信送過來然後又重複一次快馬加鞭幾十裡送回去的緩慢低效信息傳輸能力,因此雙方不說要開通網絡傳輸通道,至不濟也要保證電話或者電報暢通。
現在無線電的門檻雖然已經被科學院攻克,但是這些外形粗狂的無線電臺動則一兩米長半米多高,還要安裝長度簡直嚇人的收發天線。由於現階段通訊距離並不算太遠,因此使用的主要是短波電臺,可是短波受到地表介質影響太大,在陸地上只能傳播幾十公里的樣子,但是在海上卻能夠理論上傳輸一千公里左右,這讓一衆科學院元老們爲之興奮不已。不過現在這些短波電臺的生產受到材質配件等影響很大,生產一百套零件中不合格率可以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如果按照計委的說法,這種合格率低到令人髮指的產品根本就沒有生產意義,但是作爲現階段要解決有無,保證通訊暢通而言,這無線電又是必須要生產和配發的產品。現在順化、文山港乃至北海城外都有這樣的電臺在悄悄運作,這些被選作陸軍情報局工作站的小莊子無一例外的都是在院子裡有一棵碩大無比的老樹,樹上都安裝了接近二十米長的鐵製天線用以接發無限訊息。
無線電雖然已經成功了,但是由於材料問題,生產的這些無線電不能如同手機一般進行通話,只能夠使用發報機進行摩爾斯電碼的傳輸——即發電報。這些還是某幾位元老電報愛好者從舊時空帶來的資料才倒騰出來的,要不然光是看到一條條的紙帶上密密麻麻的細點就能夠讓人瘋狂了。土著電報員們別說是收發電報了,很多人甚至連字都認不全,所以在這段時間以來由這些土著電報員們譯電過程中頗出了不少驢脣不對馬嘴的洋相。儘管如此,無線電報依舊爲東方港作出了巨大的貢獻,無論是界鎮南岸軍的進襲,還是文山港的異動,現在就連順化城門口的菜價陸軍情報局都能夠了解得一清二楚。
相比之下,如今曹湘手頭的那封從安允送來的信就讓人撓頭多了。這封信出自周晉峰之手,周晉峰是個武朝的官兒,雖說現在拿着元老院的公務員工資,但是骨子裡還是心向朝廷的。不久前他收到了劉傳志從北海送來的公文,原來自己半年多以前送去的告急文書得到了迴應。雖然劉傳志對髡賊的態度比較緩和,但是卻不能代表整個安南省官場對髡賊的態度,幾個言官上書朝廷,訴說髡賊在安允的搶掠、逼良爲娼的種種“不堪”以外,更是口徑統一地斥責髡賊佔據武朝土地,在武朝領土上築城,此時已經是儼然敵國之態。
敵遠地不鬼敵球由孤月月鬼
若要說只是搶掠地方反正現在武朝纔是主要的商品輸出國,即便是被搶走的財物,總會在多次採購之後流回武朝,對武朝而言有些無關痛癢。但是佔據武朝土地這事情就是高壓線了,武朝是出了名的不割地、不和親、不納貢、不賠款,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國土可多不可少,即便是一個不關痛癢的邊陲小鎮安允,那也是大武朝的土地,不能讓人染指的。因此幾天前劉傳志接到了內閣擬旨,命北海海防參將所準備奪回這被髡賊奪取的安允。
劉傳志真是一頭兩個大,親眼見過髡賊檢閱的他如何不知道髡賊軍力強盛?那些髡兵分明就是本地徵召來的流民,若要不是髡賊的出現,怕是早就餓死當下,可是髡人不僅沒有讓他們餓死,給他們提供吃住,讓他們在新建立起來的“東方港”城裡做活和當兵,現如今這些昔日瘦骨嶙峋的餓癆鬼們現在一個個身材壯實面色紅潤。整個東方港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俗話說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可是這東方港三日不見,往往就有可能要大變樣。半年時間裡城市擴張了百倍有餘,外面的農田更是擴張千倍不止。
作爲這安南的指揮使,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實力?折到手下千戶手裡能有個三四百強兵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了,到得百戶手頭能有二十個敢戰之兵就已經是極品了。雖然自己每個月都要從戶部得到軍餉,但是他總是要從裡面抽出許多的銀兩挪爲私用,不然的話根本養不起手下這麼多戰兵,而他發下去的軍餉更是說不得。爲了能夠從軍餉裡抽錢,千戶手下理論上的千人中最多隻有六七百人,百戶手下則是更少,往往只有五六十人,空出來的位置就是留給百戶千戶吃空餉用的。反正打仗的時候就直接出去抓民夫,戰鬥時就把民夫推到最前面去送死好了。這樣的軍隊,別說是去跟髡人的那支強軍作戰了,就算是平日裡用來剿匪,往往也是望風而逃,萬曆年間還出現過多次百十個倭寇進逼北海城下,逼得從雲南調兵過來這才解圍。
如果要讓北海海防參將所來負責這剿滅髡賊之事,那麼至少要準備十萬大軍才行,而且還不能是現在安南這種弱雞,必須要是雲貴川那些窮鄉僻壤出來的悍勇才行,不然的話光是他看到的髡人的火炮就無法應對。不過劉傳志對於這事情倒也不是特別擔心,髡人雖說佔據了安允地區,但是他們一直是在建設而非劫掠,又是替天行道一般的作爲,應該不會對武朝產生什麼威脅。此外他們雖說佔領了安允,但是並沒有觸動安允地區的武朝統治,現如今周晉峰每個月還能給北海寫書信匯報髡人在東方港的所作所爲。雖說周晉峰每個月依舊在向自己寫信要求發放俸祿,但是口氣遠不如幾個月前那般緊迫,看來應該髡人還給了他錢。
髡人既然不要抹殺這武朝的統治,那麼對於武朝應該也是抱有善意的,最少也是沒有惡意。只要是沒有惡意,那麼什麼都可以談判,如果能夠以撫代剿把髡人招安了,那麼不僅這安南能夠有一支能戰的強軍,更是能夠給安南的稅收提供強悍的助力。因此劉傳志特別修書一封,讓周晉峰與東方港的髡人進行交涉,讓髡人有點心理準備,也給他們留一些進行談判的準備時間。周晉峰拿到這封信,當即就給髡人寫了一封信,讓他們準備與武朝安南官方進行一次溝通,這封信就由李喜珏帶着來到了東方港送到了曹湘的手裡。
曹湘作爲執委會辦公廳負責人,她的任務就是篩選送達執委會的所有信息,不至於讓執委會每天都被堆積如山的書信包圍。但是眼下這封信讓她犯了難,倒不是權限什麼的原因,而是這封信她看不懂——周晉峰身爲八股取士金榜題名的文人,對於自己的文學底蘊自然是充滿了自豪,他在裡面使用了大量的古漢語以及非常偏門的隱喻之類的詞句,還用的小篆書寫,雖說元老們大多對於繁體字和文言文存在一定的免疫力,但是突然遇到小篆這種隨着封建王朝的覆滅而消亡的字體就開始兩眼一抹黑了。
曹湘拿着這封信呆立了一陣,不由覺得臉上有些微微泛紅,但是她心裡有着不能在土著面前露怯的想法,當然不能問面前這個穿得跟個土包子一樣的縣官幕僚了。她頓了頓,再苦笑着拿起這封信看了看,上面彎彎扭扭的字肯定都是漢字,但是自己就是不認識,這事情怕是隻能交給大圖書館去識別的。但是眼前這個土著怎麼辦?她想了想,小心地問道,“李先生,這封文書我們需要一段時間來討論做決定,能否兩三天後我們直接把回信送達安允?”
“嗯嗯嗯,當然可以。”李喜珏欠着身子站起來,不過腰還是向前彎着,生怕下面充血部位會露餡出醜。他自己心裡也巴不得早點離開這裡,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女髡未免也太恬不知恥了,穿着這件體現身體曲線的連衣裙,雙臂從上臂到手全都漏在外面,就連脖子下到胸口一段都展露出來,裙襬更是隻到膝蓋,在兩側開衩卻一直到了大腿中間——他是又想看又怕看,這個女人他知道是五執委之一的老婆,若要是多看上兩眼,保不齊會被髡賊直接抓出去把自己的招子給摘了,他一直苦於沒有藉口離開,聽到這女人說起可以走了,真是求之不得,連忙拱手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