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永遠是那副大喇喇的表情,眼角內側兩條黑色的條紋順着臉頰延伸到下顎,乍看上去如同是剛剛哭過的淚痕一般,不過豹子現在絲毫沒有哭的覺悟,只是不耐煩地用後腳撓了撓耳後根,接着坐在了入口處,眯着眼睛打量起帳篷裡的人來。
杜彥德和曾志剛兩人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摸上手槍的槍柄,伊藤也悄悄伸手摸到了桌子下的短刀,陽子在陽牧秦的懷裡蹭了蹭,不過她可不是爲了在情郎面前撒嬌,而是藉着不明所以的陽牧秦作掩護,悄悄從懷裡拿出一把匕首。
藍草毫不介意地走到了帳篷的中央,衝着在場的人都行了一個禮,笑着說道,“兩位元老,可以把你們的手槍放下了,您是杜彥德吧?很高興認識您,對了,還有楊銘煥執委,久仰久仰。”說着他轉向曾志剛,“曾元老驍勇善戰,在東方港保衛戰中身中數彈還能堅持衝鋒在前,果然是戰士中的楷模!”
藍草的話雖然把三個元老說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倒也不太奇怪,畢竟藍草是和陽牧秦一起來的,想必在路上陽牧秦也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東西。杜彥德不由得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肯定要推行元老院保密制度,免得讓這些沒有保密意識的大嘴巴元老們嘰嘰呱呱就把元老院的秘密都給說出去了。“杜執委,您還不要責備陽牧秦元老,他並沒有跟我說起這些,是你們心裡在想這些東西,我能聽到罷了。”說着藍草笑着轉向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的伊藤,向他點了點頭說道,“伊藤將軍,哦,對了,應該叫您林宅三將軍,您好,您帶着這支軍隊從界鎮出發,星夜兼程數百里,這才趕到占城港,您和您的部下們對阮氏皇帝的忠心可真是日月可鑑啊,竟然能夠捨得放棄那邊辛苦打下的基業啊。您不用這麼擔心,我不是敵人,至少您沒有決定和元老院翻臉前我不是敵人。”
伊藤臉上頓時掛不住了,剛纔他在想的問題全都得到了面前這人的回答,而且非常準確和及時。讓他頗爲尷尬的是,剛纔自己心裡想的以後跟元老院的關係該怎麼定位,以後又該怎麼轉變雙方地位反客爲主的想法竟然也被對方給說穿了,當即便面色蒼白,不過幾個元老並沒有看着他這邊,而是繼續盯着中間站着的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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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遠科不獨孫恨接孤不術敵“謀朝篡位?”這時杜彥德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們謀朝篡位?你們有沒有搞錯?”
藍草沒有管這幾個元老,跟陽牧秦交涉一段時間後他就已經有了覺悟,這些個元老腦袋裡的想法和東西動不動就嘩啦啦亂轉,他壓根兒就跟不上,要是老去聽元老們心裡想什麼,沒準自己腦汁子都得給蒸發幹不可。所以他現在把目光望向了在一旁一直沒有吭聲也沒有動作的丸山。
丸山臉色也開始有些變得煞白,他和伊藤多年來作爲老搭檔一直在一起,又如何不知道伊藤腦袋裡想的事情,這個年輕人口中侃侃而談,就如同在跟伊藤聊天一般,偏偏伊藤嘴巴都沒有張,難道真的有讀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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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讀心術,”藍草歉意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能夠聽得到諸位心裡的聲音。”說着他又轉向呆呆望着他的陽子道,“是的,陽子小姐,我真的能夠聽到你們心裡的話,陽牧秦記憶中的你很漂亮,眼前看到真人,果然是更加好看。”
陽子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心裡想的東西真的被人家回答了,正想說話,就聽得藍草又在說了,“你想通過嫁給陽牧秦成爲元老院裡的元老?”“這個恐怕不行,杜元老心裡在說這是不可能的,成爲元老並不是和元老婚配就行的,必須要對元老院有傑出貢獻的人才行。”“楊執委也在說是的,公主成爲名譽元老那可是在元老院裡起了大爭端的,通過多次會議和討論這才決定下來的,爲此公主殿下不僅把存在東方港的公主基金全部交給元老院,還由阮福源把皇位移交給公主再轉交給元老院。”
丸山這時才驚叫出聲來,“你們元老院這麼惡毒,爲了區區一個元老席位,竟然要收斂掉占城港的所有錢財,還竟然會直接謀奪我安南之皇位。你們是如何威脅皇上謀朝篡位的?”
“謀朝篡位?”這時杜彥德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們謀朝篡位?你們有沒有搞錯?”
“就是!”一旁的曾志剛手放開槍套,也是高聲說道,“我們用得着謀朝篡位嗎?去年年末我們剛來的時候,南蠻一路北上,一直打到占城港城外,我們元老院直接派出特偵隊和空軍沿途對南蠻軍隊實施斬首和空襲行動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我們訓練出來的新軍在文山港外把蠻軍的恐龍騎兵打得落花流水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我們的陸戰隊和新軍一起對抗數萬蠻軍攻城時你們在哪裡?”這話如果是楊銘煥或者杜彥德來說,肯定不合適,但是作爲隨行人員的曾志剛說出來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只見曾志剛嘰嘰喳喳一陣搶白說的丸山面紅耳赤一時間無話可說,這時杜彥德連忙站起來打圓場,“也不能這麼說,阮福源也跟我們說過,伊藤將軍……”這時藍草在一旁補充道,“是林將軍。”
“哦,”杜彥德不由有些發愣,不是叫伊藤嗎?怎麼又改姓林了?不過他也沒心思跟這個有讀心術的傢伙擡槓,連忙把話題繼續把握在手裡,“林將軍一直以來都是南岸軍中最精銳善戰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整個南岸軍的中堅力量,如果不是伊藤……哦,林將軍的坐鎮,只怕北朝早就南下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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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伊藤連忙順着杆子往上爬,“我等聽說了南蠻北犯的消息後,也曾經向皇上上書請求迎戰南蠻,但是皇上處於界鎮安全之考量,沒有同意我等之請求。因爲我等之前在界鎮那等偏遠之地不知此間之情,對於元老院對我安南之幫助並不知曉,因此還請諸位海涵。但是這安南皇位之事,禪讓之事是否操之過急?”
“這點伊藤先生就有所不知了,”楊銘煥說話了,之前他一直停着沒說話,他對於這個藍草的存在頗爲忌憚,萬一要是被藍草給揭了底,怕是會很麻煩。因此他即使是在心裡想這些措辭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他聽到了說出來。“首先佔城港之亂局根本就是安南的高官們搞出來的,他們想要更多的錢財,卻又找不到辦法從內庫中支取,便把主意打到了占城港,在京城裡惡意中傷公主,誣告公主受人矇蔽,白白將資金送之妄人,又指鹿爲馬,將送去的蠻軍首級說成是公主殺良冒功,又故意破壞送去的元老院火器。多方壓力之下,阮福源不得不將公主召回,將佔城港送給那些官員揮霍。”
“竟有此事?”丸山之前只知道那些六部官員一個個鼻孔朝天,卻全然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能夠爲了錢,連公主都敢誣告。
“那是當然,”楊銘煥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公主自然不會願意讓自己的財產就這麼落到那羣貪官手中去,於是就託管給元老院財政部門,作爲占城港以後的發展基金。果然等到占城港的官員上任伊始,就是大量裁撤原占城港官吏,換成他們帶來的人,大量搜刮民脂民膏,打壓公主組建的新軍。安南百姓不堪其害,主動拖家帶口逃亡北橋頭鎮,爲了保護他們,我們還不得不和追擊的禁軍大戰一場。”
“可是他們新官上任,不至於如此不顧百姓死活吧?南蠻剛退,這休養生息總還是要進行的吧?”丸山有些不太相信會有這樣的官員存在,不過這時藍草倒是在一旁說話了,“此事楊執委說得一點也沒錯,我一直以來都經常出沒於占城港外圍,蠻軍走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現在那裡就還是那個樣子,而且一直到現在,占城港外的土地依舊荒蕪,糧價飛漲。如果不是因爲靠近東方港有進銷那些東方港產的貨物渠道,怕是早就餓死很多人了。不說多的,就看占城港的港區,裡面現在依舊沉着大量的船隻。占城港可是安南最大的海港,此時港口不能使用,這占城港還有什麼用?”
丸山無話可說,只能點了點頭。楊銘煥衝藍草感激地笑了一下,接着說道,“的確如此,占城港易主之後,那些六部官員爲了害怕公主跟阮福源說明真相,不惜派出刺客妄圖刺殺公主,若不是有新軍士兵守衛保護,公主怕是早就已經遭其毒手。而占城港爲了從順化騙取資金,不惜再次指鹿爲馬,把新軍將士說成是叛軍,把他們關押在軍營之中,甚至在阮福源派人來赦免他們時還特地準備屠營,如若不是我們正好在那是開始瞭解放俘虜營的行動,只怕俘虜早就被屠殺一空了。”
丸山和伊藤兩人都是面面相覷,他們知道那些狗官不要臉,可是卻沒能想到他們能夠如此不要臉到沒有下限,不過楊銘煥的持續攻擊還在後面,“他們還慫恿阮福源以安南的名義向元老院開戰,但是阮福源沒有應允,於是他們就以致仕爲由威脅,失敗後他們直接鼓動京城附近的禁軍發動叛亂,圍攻順化皇宮,攻擊一夜,還用箭射傷了阮福源。公主和新軍帶着皇帝從順化逃出來,用了五天時間這纔到得東方港。”
伊藤不由得長吁了一口氣,“我等之前並不知道元老院爲安南做過如此多之事情,更不知道六部之中竟然糜爛至此,還請諸位見諒。”說着站起來向着幾個元老微微鞠了一躬,“林宅三在此謝過諸位。”他忽然話鋒一轉,“但是我林宅三之軍團來到此間是來追隨皇上的,皇上禪讓之事我等並不知曉,也未有告知天下,元老院就此接過安南之權力,是否不太名正言順?”
“名正言順?”陽牧秦看不過去了,“阮福源現在還有什麼?你倒是說說看?天下嗎?他原本在順化當皇帝就早已被架空,政令不出皇城,下面的貪官我行我素,從他們敢於齊心協力誣告公主就能看出來。要說軍隊,順化皇宮城破之時,皇宮侍衛死傷殆盡,只剩下幾個新軍士兵擡着他從密道逃出這才逃得一條性命。雖說到了東方港還有新軍部隊以及公主基金的十多萬兩銀子,但是這能用多久?光是給新軍發餉就能夠掏空。還不要說新軍裝備的武器和復裝這些動則一人十多兩……”
聽到說一個新軍士兵裝備就要十多兩,把伊藤和丸山都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一個士兵就要十多兩,陽先生未免也太誇誇其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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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誇誇其談,”陽牧秦對於便宜岳父老子的質疑絲毫不介意,只是繼續說道,“一支步槍的裝備價就已經是十兩……”
“什麼?火槍需要十兩?爾等未免也太過心黑了吧?”丸山有點忿忿不平地說道,“以我安南從武朝渠道購買之火銃火槍鳥槍,最貴之鳥銃亦不過六兩,你等火槍卻要十兩,未免太過欺人了吧?”
陽牧秦笑了笑不以爲意,繼續說道,“你們的火槍火銃和我們的步槍沒得比,我們的步槍能夠連續發射一百發子彈而不會炸膛,能夠擊中一百五十到兩百米外的目標,”看到岳父的眼裡冒出疑惑的神色,他連忙解釋道,“就是六十到八十丈的距離。這樣的武器我們可是作爲成本價出售給安南的,知道我們出售給鄭家是多少錢一支嗎?足足二十二兩啊!”
杜彥德不由滿心惱火,走上前去在陽牧秦屁股上踹了一腳,低聲湊過去說道,“這裝備價格是秘密,不要在外面亂說,到時候要是流傳出去了,你看辜晴倩非得剝了你的皮不可。”
陽牧秦一臉誠惶誠恐的表情,連連點頭不再說話了。杜彥德接過他的話頭說道,“沒錯,阮福源失了皇城,就已經一無所有,加上受傷,心灰意冷,當時就想把安南大權轉交給元老院,只是我等出於名義上的考慮沒有接受,然而後來阮先生將皇位傳給了就要嫁給我們另一位元老的阮姱公主,這才順理成章地把安南所有權移交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