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領頭的福船船首的水手大聲喊了起來,“有聲音!有聲音!”
船上的人立刻就跑動起來,鑼手連忙抄起手中的銅鑼一陣敲打起來。甲板上睡滿了水手,原本就有點落不下腳,此時一聽到備戰的鑼聲,連忙七手八腳地爬起來奔赴自己的位置。在這個時空裡遇到其他的船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這時候的南海是真正的叢林法則,實力強大的可以去打劫弱小的,弱小的除非能跑掉,否則就很可能人貨兩失,因而此時出現的船除非是掛着自己旗號的,否則只能被默認爲自己的敵人。
船甲板上擺放着不少的貨物,這些還是以前和那些中國海商交易時最受歡迎的木材以及奢侈品,連瓷器都有,這些裝在大木箱裡的貨物在甲板上絆手絆腳地讓不少水手們碰撞在了一起。
很快,一道強烈的光帶從遠處的黑暗中突兀地冒了出來,然後直接掃在了船隊之間,把整個船隊都照得通亮。
“這是何物?”船上的人都被這個光帶驚呆了,海上行船最怕的就是夜航。但凡遇上天空中有云,就根本看不到六七尺開外的海面,不得不在船首掛出大燈籠照亮海面。但是燈籠這東西基本上都是紙做的,在海浪之間很容易被打溼從而被撲滅火焰,所以船主們大多數時候寧可天黑了就下錨也不想行夜船。
但是此時突然冒出的這個強烈的光帶直接刷新了他們的世界觀,竟然還有東西能在夜間發出如此強烈的光芒?
來船正是唐勳良指揮的驅逐艦,此時船頭正站立着幾名海軍的士兵,他們面色冷峻地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前方就是一門被安裝在甲板前方的1628式艦載機槍,這種艦載機槍的重量非常可觀,在沒有加裝冷卻水時有足足29公斤,所以海軍元老們直接把它當成火炮的單位來計算。鑑於上次東方港保衛戰中機槍因爲連續發射發熱而不得不中止射擊,軍工委特別開發了這種水冷型的艦載機槍,以延長槍管的壽命和增加射擊時間。不過由於此時沒有足夠的原料給槍管鍍鉻並且使用的還是舊時空帶來的無縫鋼管,所以槍管壽命依舊不高,大約也就是兩千發左右,因而此時的驅逐艦武器艙裡每門機槍都攜帶了十根備用槍管。而且在海上獲取冷卻水不容易,使用海水的話會對槍管和水箱都造成腐蝕,因而這仍然是軍工委的重點攻關項目之一。
驅逐艦的後部安裝的是一門彈簧炮,這種火炮的優勢主要是發射沒有煙塵與火光,但是由於其射程近,威力低也一直是被海軍元老衆嫌棄的對象。不過此時軍工委的林深河已經確定了會在三個月之內拿出合格的艦炮,因而一時間倒也沒有什麼太多的反對。另外驅逐艦指揮室邊還有兩門艦載機槍,雖然這艘前身是206b型巡邏艇的元老院現役驅逐艦噸位不過百來噸,長43米,寬6.5米,吃水也不過1.5米,但是它最大航速足足有29節,上面搭載的這些武器在本時空又是無敵的存在,本時空的船隻打不過它也跑不過它,因而唐勳良此時接受的任務一般都是巡邏、驅逐。
根據上次東方港保衛戰中土著水兵在戰鬥中的表現以及海軍元老在戰鬥中由於人數不足而無法發揮先進戰鬥艦只的戰鬥力情況,現在除了東風號外,所有現代船隻上都已經開始使用本時空徵募的土著水兵。他們比元老更任勞任怨,而且服從指揮,唯一的缺點就是聽不懂元老軍官們的各種命令詞語,而且普通話交流也很成問題,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出現雙方都大眼瞪小眼的情況來。不過這個問題不難解決,畢竟現在東方港的普通話普及率已經是越來越高了,甚至現在農貿市場裡的小販都能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和負責採購的元老們侃價了。只要和利益有聯繫,就算是火星語也不是不能學的,所以現在海軍待遇中就有這麼一條,普通話考覈,過關者每個月增加一角錢的語言津貼,因而現在的土著水兵們都在卯足了勁認真學習普通話,他們之間交流都是用蹩腳的普通話在艱難地進行了。
“這裡是中國海岸警備隊!你們已經進入中國領海!請立刻表明身份,停船接受檢查!”高音喇叭中的聲音清脆響亮地傳到了福船上這些人的耳朵裡,這聲音正是普通話,福船上的人雖然不是很熟悉普通話,但是這話和武朝的官話區別倒是不太大,所以理解上也沒什麼太大的困難。
“去,”徐偉衝着身邊一個水手命令道,“打出旗號,讓所有船隻都停船,放下小艇,我去來船交涉。”
一旁的人悄聲提醒道。“徐大哥,可要小心有詐啊!要是來的不是中國人,豈不是羊入虎口?”
“不會。”徐偉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船邊那面大銅鏡,“就以對方照射過來的光觀之,必不是我等普通海商所能矇混之技,照明尚且如此,武備自然不是我等能對敵的。”
旁人頓時無語,他們現在的船上用來當作探照燈的也只是用銅鏡反光,照射距離不過二十米左右,而且光影昏慘慘的,稍遠一點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他們不由都擡頭看了看對面自稱中國海岸警備隊那邊投射來的光,把這邊照得跟白晝似的,眼中依稀還能看到遠處只有一條船,船頭還有一些人煞有其事地擁立在一個奇怪的東西前面,那些人手中沒有什麼武器。
不多時,徐偉就搭乘着一條小船划向驅逐艦。越靠近驅逐艦,他就越覺得奇怪。這條船比自己搭乘的福船還要長出十丈不止,寬卻和自己的福船差不多,他有點鬧不明白這樣細長的船在海中如何能夠經得起風浪,而且掉轉方向不也是一件麻煩事了麼?而且無帆無槳自行這事情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無法理解的神蹟,並且整條船看上去都是鋼鐵的,這鋼鐵製成的東西如何浮在水面上的?更不要說上面還有那麼多人。
船上的水兵們大多在機槍和彈簧炮的旁邊站着,但還有不少的水兵站在船舷邊,手中緊握着元老院步槍。由於在海軍戰鬥中需要使用步槍的地方實在太少,並且槍管太長也不適合在狹窄的船艙和擁擠的甲板上使用,他們現在使用的主要是截短了槍管和使用組合式槍托的元老院步槍。這些發揮餘熱的元老院步槍由於使用繁瑣和保養困難,僅僅裝備陸軍半個月就被撤裝,但是由於元老院武器貿易限制,這些拉了膛線的元老院步槍是不能出售給安南軍隊的,因而就被送到後勤部倉庫。不過好在海軍陸戰隊很快就開始組建,因爲軍工委武器生產能力限制,他們一直沒能排上1628式步槍的裝備計劃,所以就把這批元老院步槍給提了出來。但是海軍陸戰隊的人數畢竟還是比陸軍少了太多,很快剩下的元老院步槍就裝備給了海軍水兵部隊。
“什麼人?”水兵很警惕地握着步槍衝着小艇喊道。
小艇上的水手們嚇得直哆嗦,衝着船上喊道,“我們是鄭家的貿易船。”
船上的土著水手們雖然不經常出海,但是對於鄭家還是頗有了解的,雖然現在南海洋麪上鄭家勢力並不算最大,但是在鍾斌被俘歸順之後,劉香又與鄭家戰鬥過好幾場,雖然各有勝負,但是卻也在南海這邊有了自己的勢力範圍。眼下這條小船上的人既然自稱是鄭家船隊的,那麼應該不是作僞,於是就打手勢讓他們靠過來。
船隻靠攏過來,上面的水兵喊話了,“來的人請選一個代表登船。”
這自然就是徐偉當仁不讓地上去了,驅逐艦的舷牆並不高,上面的水兵拿着一個金屬樓梯擱在船舷邊,徐偉就敏捷地爬了上去。
上到甲板,原以爲這條鋼鐵大船隻是外面貼着鐵皮的木船的徐偉再次吃了一驚,這條船的船舷就可以看出,全部都是鋼鐵製成的,而且甲板也全部都是鋼鐵鋪設的,上面還有齒紋,應該是爲了防止在海浪中滑倒特別做的。船後甲板上還有一門奇怪的炮,細長的炮管,看得出來後面還有一跟旋轉的鋼鐵部件,這樣的炮能打多遠?
彈簧炮邊的水兵也沒有表情地看着他,腰間的帆布武裝帶上都裝着帆布的手槍套,裡面都裝着轉輪手槍。一旁負責警戒的水兵或者手中拿着元老院步槍,或者手持轉輪手槍,都略帶一點緊張地盯着徐偉。徐偉也很敏銳地發現了這些武器的不同之處,且不說武器沒有什麼反光,看上去絲毫不鋒利,用來打架肯定是不怎麼管用的,感覺真要是捱上一下,怕是連漁叉都不如,但是眼前這些統一穿着白色制服的水兵們拿着這些武器一本正經的樣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拿來嚇人的,這應該就是火器了。難道這些中國人又搞出了新的東西了?他不由暗暗回想起幾個月前這些人用來在襲寨時的那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犀利的火器,飛天的神物,這些都讓他不覺後怕,但是眼下這條大鐵船和船上這些水兵使用的火器,中國人在這些方面的神秘感就像一層厚厚的霧,讓他越來越看不清他們的真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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