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中野重政說完工作上的事情後,羽生秀樹並未久留,很快就將對方送走了。
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
不過送走中野重政並非因爲時間太晚,而是他還邀請了別人。
他做事,一向喜歡規避已知的風險,不去打那些莫名其妙的“商戰”。
同時,也善於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
比如此時,當地輿因爲世界億萬富豪榜單,進而對他產生的前所未有的關注。
他就是打算讓這麼晚受邀而來的人,被媒體注意到。
即便沒有,他也已經做好了安排。
他喚來助理,詢問,“我讓你邀請的記者到了嗎?”
助理辦公室忙成一鍋粥,這兩個人加起來才勉強能處理上村麗子平日的工作,自然不可能一直陪在他身邊了。
即便是上次那個千葉薰,恐怕也表現的比這位好。
羽生秀樹揮揮手,“去忙吧,人來了不用通知我,直接帶來就好了。”
剛纔被羽生秀樹交代,早已等待的助理立刻迎了上來。
往日裡,她試圖聯繫羽生秀樹,哪怕是獻上自己都可以,只爲救出被捕的父親。
就在羽生秀樹思考關於助理的事情時,羽生家宅的側門外,一輛黑色商務車停下。
羽生秀樹叮囑。“待會帶人進來的時候,不用遮遮掩掩,明白了嗎?”
鈴木京香欣然赴約。並且出門前精心地打扮了自己。
這個臨時被帶出來的助理,還是不夠聰明啊。
雖然不要求像企業家那樣優秀。
可區區一個兼職模特的普通大學生,怎麼可能說見就能見到羽生秀樹。
“鈴木小姐,會長在等你,請和我來。”
一個用着稱心如意的助理,可不是那麼好找的。
助理答應後,默默離開。
助理回答道,“會長,已經到了。”
司機下車打開車門,只見一個身形高挑,曲線婀娜,容貌美麗,打扮時尚的年輕女孩子走了下來。
看來這次回去,必須要關心一下上村麗子的情況了。
若是石原知惠那個小姑娘,恐怕有些事都不需要他說明。
上村麗子從新宿開始就跟着他,這麼多年下來早已如朋友一般,沒什麼是不能解決的。
讓他們跟在羽生秀樹身邊輔助做事,很多能力都是達不到的。
但一定的基本素質,還是必須具備的。
等等等等。
可懷孕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又不是那種周扒皮老闆,直接講出來就可以。
羽生秀樹竟然主動邀請她來家裡,而且是在這麼晚的時間。
助理應道,“是,會長。”
“好的。”
“是。”
看着助理的背影,羽生秀樹嘆了口氣。
十八歲的女孩子說話的語氣唯唯諾諾。
助理這份工作看似簡單,可要做好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被稱作鈴木小姐的不是旁人,正是父親鈴木雄吾被捕的鈴木京香。
畢竟任誰家裡發生如此大的事情,全家人惶惶不可終日的被折磨了大半年後,心情都不會好起來。
羽生秀樹心想,難道是懷孕了?
可招來的普通助理,和可以一用的人才,還是有差距的。
(鈴木京香·圖)
很明顯,羽生秀樹對她不感興趣。
大多人,只能做些助理辦公室的普通工作。
要及時領會羽生秀樹的意思,要處理好與關係方的安排,手腕靈活,善於溝通,積極主動,獨立思考……
不過今天,她感覺自己看到希望了。
雖然上村麗子很早就預料到,後期會缺人手的情況,也提前招募了不少人。
可沒辦法,上村麗子有事請了長假。
既然做好了付出任何代價的準備,那自然要把自己賣出一個高價。
而她唯一能用來交易的資本,也只有自身的美貌了。
就在鈴木京香跟着主力朝門內走的時候。
突然,旁邊閃光燈連續亮起。
兩個原本隱藏着的記者,衝過來對着她便連連拍照。
雖然記者不認識鈴木京香。
但不要緊,這麼晚美女上門,聯繫羽生秀樹的風流做派,輕鬆就能寫出一份花邊新聞。
因爲《福布斯》雜誌富豪榜的影響,羽生秀樹如今正是熱度最高的時候,採訪不到本人,報道一些其他相關消息,肯定也能引起讀者的關注。
而作爲被拍照者,鈴木京香當即被嚇了一跳。
這時,帶領鈴木京香的助理說話了。
“鈴木小姐不用擔心,這些記者是爲了會長而來的。”
鈴木京香聞言,也想起了最近沸沸揚揚的《福布斯》雜誌億萬富豪排行榜新聞。
作爲一個仙台人,再加上東北能源的關係,她自然有關注榜單上的羽生秀樹,知道羽生秀樹最近是熱點人物。
畢竟最年輕的億萬富豪,身價排名全世界第二十七位,即便是她都對這個新聞非常感興趣。
跟着羽生秀樹,鈴木京香進入羽生家宅。
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但那四棟獨立的庭院屋子,她卻是第一次進入。
一路跟着助理,鈴木京香步入一個掛着‘竹’屋匾額的庭院內。
不等她進入屋子內,就看到了屋檐下坐着羽生秀樹。
對方身穿居家的寬袍,在月光下微微閉眼,似乎在傾聽晚風吹過庭院竹林的窸窣聲響。
“又見面了,鈴木小姐。”
在鈴木京香踏上房子木地板的時候,羽生秀樹的聲音傳來。
“羽生會長,晚上好。”
鈴木京香儘管設想了許多見面後的應對方法。
可等她真的看到羽生秀樹,站在這個男人面前後,她卻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兩人一坐,一立,靜默無言。
那位引人進來的助理,已經默默退了出去。
老闆夜會美人,他要是還敢站在旁邊觀摩,那就只能用蠢來形容。
這位助理雖然不算優秀,但這點眼力價還是有的。
半晌後,羽生秀樹打破沉默。
“時間不早了,去睡覺吧,房子已經幫你安排好了。”
羽生秀樹起身,將鈴木京香帶到了一處鋪好被褥的房間裡。
他伸手示意,“鈴木小姐今晚在這裡休息,明天我會安排人送你回家。”
羽生秀樹說完,便轉身離開。
看着羽生秀樹的背影,鈴木京香貝齒輕咬下脣,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一般。
她伸手把房門拉上,然後表情堅定地把自己剝成小白羊,鑽入被子裡等着羽生秀樹的到來。
在鈴木京香看來,羽生秀樹肯定是去洗澡,或是準備別的東西了,緊跟着就會來屋子裡拿走她最寶貴的初夜。
可左等右等,被窩裡的鈴木京香已經等到上下眼皮打架了,實在是困到不行,卻還不見羽生秀樹。
到最後,鈴木京香苦苦等待無果,甚至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只不過,雖然是陌生的環境,這一晚上她卻睡得格外安心。
還做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讓她害羞不敢回憶的夢。
夢境裡的月光格外明亮。
男人推開房門。
那俊朗的容貌,修長健美的身材,彷彿神話故事裡走出的神祇,對她展開了強而有力的糾纏與衝擊。
鈴木京香只感覺,她變成了驚濤駭浪上的一葉孤舟,無助地顛簸着,任憑海浪帶着她起起伏伏。
待她好不容易駛出那狂暴的海域。
心中留下的,只有她不願承認的無窮回味。
哐哐哐——
敲門聲,將鈴木京香從美夢中驚醒。
緊跟着而來的,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鈴木小姐,早飯準備好了,我可以進來嗎?”
“請稍等。”鈴木京香的語氣有些慌亂。
畢竟因爲昨晚上的決心,此時她可什麼都沒穿。
匆匆忙忙地穿衣服,結果發現一些身體異樣後,導致她越發的窘迫,甚至主動把鋪蓋疊起來,似乎怕來人發現什麼一樣。
好一會後,鈴木京香纔將房門打開。
這才發現,外面敲門的是一位身穿和服,手上端着餐盤的女傭。
女傭進門後,先將餐盤放下。
然後又推開房間內的一個側門,露出裡面的盥洗室。
“鈴木小姐,吃飯前可以在這裡洗漱,餐具我會來處理,祝你用餐愉快,我就不打擾了。”
女傭說完,便很有禮貌的離開了。
鈴木京香此時才發現,原來這間房子裡竟然有盥洗室。
所以說,昨晚上她以爲羽生秀樹是去洗漱,從一開始就猜錯了。
可是?這是爲什麼呢?
羽生秀樹把她請來,就只是爲了讓她在這裡休息一晚上嗎?
看着餐盤上精美的早餐,鈴木京香徹底摸不着頭腦了。
……
羽生秀樹是怎麼想的?
他特意邀請鈴木京香來,又沒有動這個女孩。
當然不可能只是爲了讓對方在他家裡休息一晚。
“竹”屋的客廳內,羽生秀樹看着早上剛剛送來的當天新報紙。
尤其是他特別“關注”的那兩家。
果然,都着重報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羽生秀樹,剛剛來到仙台市,便迫不及待的夜會美人,盡顯花花公子本色。
在新聞中,鈴木京香進入羽生家宅的照片,拍的格外清晰。
而神通廣大的媒體,也迅速挖出了鈴木京香的身份,一個就讀於東北大學的兼職模特。
然後對這件事進行了種種猜測。
有說鈴木京香是羽生秀樹這位億萬富豪新歡的。
也有說只不過是臨時找來應付一下的人罷了。
對於這些胡編亂造的花邊新聞,羽生秀樹以往看的太多了,早已經見怪不怪。
反正他風流才子,花花公子的聲名在外,沒少被媒體拿來討論。
別說是他,就算公衆都習以爲常了。
而且無論怎麼報道,對於他來說都沒有影響。
在霓虹這片不論醜聞都能被原諒的神奇國度。
他一沒有結婚,二沒有正式女友,還有作家身份加持,喜歡的女孩子多一點又能怎麼樣呢?
大不了告訴大家,只不過是最近正在構思愛情小說,想多找一點靈感而已。
看着報紙上的鈴木京香,羽生秀樹在心裡感慨,這記者的攝影水平還真是不錯。
女孩身高167公分,再穿上高跟鞋直接突破一百七十公分,搭配渾圓筆直的美腿,看外形簡直不像個霓虹女人。
後世媒體都評論,鈴木京香雖然貌美如花,但卻偏偏長着一張情婦臉,總給人一種風情萬種的小三感覺。
看照片上的鈴木京香,雖說還不滿十九歲,但那勾人的情婦氣質已經略微出現了。
這時,女傭前來彙報。
“先生,鈴木小姐已經起牀了。”
“我知道了,等她吃完,帶她來見我。”羽生秀樹吩咐。
“是,先生。”
女傭離開後,羽生秀樹放下報紙,不再去關心那些新聞。
其中有些媒體會報道,根本就是他安排的。
至於爲何這樣做,無非是爲了讓某些人看到而已。
好一會後,吃完早餐的鈴木京香被女傭帶到羽生秀樹面前。
羽生秀樹微笑詢問,“鈴木小姐對早餐是否滿意。”
鈴木京香卻沒有回答羽生秀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羽生會長爲什麼邀請我來。”
“有些事情,鈴木小姐沒必要知道太多。”羽生秀樹說。
“還請羽生會長告訴我,我只不過是想要救出父親,爲了這個目的,我願意……我願意……”
鈴木京香說到最後,不知道爲何想起了昨晚上的旖旎春夢,然後就害羞的說不下去了。
畢竟還只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孩子,有些事就算鼓起勇氣,下定決心,但想要肆無忌憚地表達出來,還是很不容易的。
“鈴木小姐若是爲了救鈴木雄吾先生,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明天他就會被釋放。”
羽生秀樹此言一出口,鈴木京香臉上便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然後不可置信地問。
“真的嗎?”
“以我的身份,有必要在這種小事上騙你嗎?”
羽生秀樹語氣平淡地說。
“謝謝羽生會長!謝謝羽生會長……”鈴木京香一邊感謝,一邊朝羽生秀樹鞠躬行禮。
“鈴木小姐有時間謝我,還不如快點回家將消息告訴你的母親,然後再抽時間去告訴伱的父親,警局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今天你什麼時候去都能見面。”
羽生秀樹的話,讓鈴木京香當即停止感謝。
雖然她覺得,羽生秀樹昨晚邀請她來休息一晚,然後緊跟着又說要釋放她的父親,前後多少透着一點奇怪。
可問題是,她自己也想不通是爲什麼。
而且羽生秀樹說的也有道理,現在不管羽生秀樹要做什麼,父親已經確定要被釋放了,這個消息必須告訴母親,還有心灰意冷的父親。
想到這裡,鈴木京香再次鞠躬道謝。
“父親的事多謝羽生會長的幫助,先生以後若是……若是需要我,我一定會信守承諾的。”
鈴木京香口中的承諾,自然是昨晚沒做的事情。
只是比起東北能源的事業,鈴木京香本身根本不值一提。
因此羽生秀樹並未把鈴木京香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彷彿開玩笑般岔開話題說。
“如果是我自己都解決不了的麻煩,鈴木小姐又能做什麼呢,還是早點回家去吧,別讓家人等急了。”
“羽生會長,那我就先告辭了。”
“再見,鈴木小姐。”
……
仙台市留置所。
鈴木京香在家裡將好消息告訴母親後,又匆匆趕到了這裡。
果真如羽生秀樹所說,留置所聽到她想見父親鈴木雄吾後,工作人員便立刻安排了見面。
非但不用像往日那般排隊,更是連限制時間都沒有
僅僅是這些細節,就再次讓鈴木京香感受到了羽生秀樹的權勢。
“父親,我已經得到準確消息,明天你就會被釋放了。”
鈴木京香興高采烈的話,卻沒有得到父親的迴應。
她看到父親沮喪的垂着頭,一言不發。
又趕忙道,“父親,你要被放出來了,你難道不高興嗎?”
然後,鈴木雄吾總算出聲了。
呵呵——
先是一聲帶着自嘲,懦弱,無助的笑聲。
緊跟着,又用相同的語氣道,“高興?我要高興什麼?高興我女兒用身體把我這個沒用的傢伙救出去嗎!”
“父親,不是這樣的……”鈴木京香想要解釋。
事到如今,父親即將被釋放,她已經沒必要讓父親誤會了。
可鈴木雄吾卻搖搖頭說,“京香,我已經看過今天的報紙了,是我讓女兒連夜去別人家裡,都是我沒用,都是我太沖動了……”
一瞬間,鈴木京香想起了昨晚在羽生家宅門口拍照的記者。
她趕忙說,“父親,我昨晚上是去見羽生會長了,可我只是在那裡休息了一晚,什麼都沒做。”
“京香,你別安慰我了,放心吧,我不會辜負你的犧牲的。”
鈴木雄吾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
“父親,真不是這樣的……”
“京香不用解釋了,我累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看着父親主動離開,鈴木京香默然無語。
……
三月二十七日,上午。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鈴木雄吾就那麼自然而然的被釋放了。
回頭看了眼住了半年多的房間,想起來時慷慨激昂,雖死無悔的心情,再想想他現在的心態。
鈴木雄吾承認,他果然不是一個英雄。
不是那種遭受了萬般磨難與迫害後,還始終如一的人。
此刻的他,想起沒有他後家裡的生活,女兒的遭遇,心中更多的只有後悔。
走出留置所。
沒有記者,沒有閃光燈,也沒有采訪的話筒。
如今的霓虹輿論,都忙着討論新鮮出爐的世界富豪排行榜。
而且那件事之後,東北化成株式會社易主,正式更名爲東北能源,工人也都被重新召回。
這種情況下,別說媒體,連原本鬧事的工人都不會關心半年前的事情了。
而鈴木雄吾,他和其他人的帶頭抗爭,雖然間接的促成了東北能源被賣掉,幫助工人們重回崗位。
對於許多人而言,他確實是“英雄”。
可現在英雄的作用發揮完了,工人們在感激英雄,與保住自己飯碗之間權衡利弊,很從心的選擇了後者。
感謝留在心裡就好了。
見面就不必了,萬一因此被老闆厭惡怎麼辦?
日元升值,霓虹製造業外流,產業工人失業率急劇上升。
失業了,穩定的工作可不好找。
沒有人想一時衝動,讓家人跟着自己受苦。
因此,如今出現在鈴木雄吾面前,來接她的只有女兒鈴木京香一人。
“你母親呢?”鈴木雄吾問。
正常情況,他的妻子肯定會和女兒一起來接他。
“是家裡來客人了,母親在招待他們。”
鈴木京香的語氣含含糊糊。
“客人?”
鈴木雄吾皺起眉頭,他聽出女兒在說謊。
所以他直接問,“告訴我!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沒……沒什麼。”鈴木京香的話,頗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鈴木雄吾嘆了口氣,“京香,到底發生什麼了,我現在已經出來了,不管有什麼事,我們是一家人,終究要一起面對。”
鈴木京香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說出了真相。
“自從父親被捕後,母親便開始四處花錢託關係,希望能把你救出來,其間不但花光了家裡的積蓄,抵押了房子,還找有些人借了錢,我們早上準備來接你的時候,正好那些人來催款,母親便留下應付他們了。”
“你爲什麼之前不告訴我這些!”
鈴木雄吾目眥欲裂,大聲質問。
“因爲我不想讓父親擔心。”鈴木京香語氣無助地回答。
“啊!”
鈴木雄吾悶聲嘶吼,悔恨充滿了他的心。
片刻後,他想到妻子在應付的那些人,也顧不上後悔,催促女兒趕快回家。
畢竟不用猜都知道,妻子是去找什麼人借錢了。
那些有着極道背景的高利貸商人,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的。
……
半個小時後。
當滿心焦急的鈴木雄吾,帶着女兒鈴木京香趕到家門口的時候。
並沒有看到預想中,極道討債公司催債的場面。
家門口,是站着不少人。
但卻全都是身穿黑色西裝,表情嚴肅,氣質冷酷的壯漢。
與其說這些人是極道,其實更像保鏢纔對。
這些人看到他們後,並未阻止他們回家。
家門並未關,鈴木雄吾父女二人進入之後,同樣沒看到什麼不想看到的情景。
相反,屋裡的氣氛相當不錯。
鈴木雄吾看到,妻子正滿臉客氣地招待一位年輕人。
這個人,鈴木雄吾認識。
正是東北能源的新主人,羽生秀樹。
畢竟長得那麼帥,他想不記住都難。
兩人進門後,鈴木太太和羽生秀樹也發現了他們。
鈴木太太當即激動地迎了上來。
女人看着丈夫,眼中有千般想念,萬般欣喜,可話到嘴邊後,卻只是化成了一句,“鈴木桑,你辛苦了。”
“是你辛苦了纔對。”
鈴木雄吾真情實意地說。
若不是此時人多,他早已把妻子擁入懷中了。
旁邊,羽生秀樹一邊喝着品質普通的茶水,一邊看着久別重逢的感動場景。
不得不說,比電視劇好看多了。
就在鈴木雄吾和太太久別重逢的時候,鈴木京香卻來到了羽生秀樹身邊,好奇地問。
“羽生會長爲什麼會在我家裡?”
鈴木京香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鈴木雄吾的注意。
男人當即看向羽生秀樹,他也想知道答案。
羽生秀樹放下茶杯,露出個陽光燦爛的笑容道。
“因爲知道鈴木桑今天回家,所以特意來拜訪,誰想來的有點早。”
說到這裡,羽生秀樹又拍了拍屁股下的沙發道,“其實也算來的剛剛好,要是再來的晚一點,鈴木桑家裡就要被搬空了,我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鈴木雄吾聽到這裡,目光在家中一掃,這才發現比起他被捕之前,家中的擺設電器幾乎都沒有了。
整個客廳,除了羽生秀樹坐的沙發,還有面前的茶几外,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剛纔光注意羽生秀樹和太太,竟然沒發現這些。
聽羽生秀樹的話,顯然是被那些討債的極道搬走的。
他看向妻子,語氣歉意地說,“都怪我,讓你受苦了。”
鈴木太太聞言,則溫柔道,“只要能救出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旁邊,被餵了一嘴過期狗糧的羽生秀樹,忍不住在心裡感慨,他還真是個好人啊。
早上來的時候,那些有着極道背景的催債公司,正一邊搬空鈴木家的東西,一邊凶神惡煞的恐嚇鈴木太太。
他感覺要是自己再來晚一點,說不定還能看到什麼喜聞樂見的事情。
比如鈴木太太被逼拍下錄像作爲還債要挾什麼的。
可無奈的是,他來的太巧了。
那羣傢伙見到他之後,立刻認出了他的身份。
對着他一番諂媚後,毫不猶豫地溜走了。
甚至臨走時,還有個很“懂事”的混球,把鈴木太太獻給了他。
看着風韻猶存,和女兒一般貌美的人妻,渣男表示當時他完全可以爲所欲爲。
可他雖然自詡渣男,但終究不是個人渣。
一大早來鈴木家,也不是爲了說什麼“太太你不想……”這類的話。
羽生秀樹想到這裡的時候。
鈴木雄吾也從妻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經過,不情不願地走到羽生秀樹面前,表情複雜地感謝道。
“多謝羽生先生幫助我的妻子。”
雖然羽生秀樹嚇了討債公司的人,但想起女兒爲了救他而做的事,他就很難真心感謝羽生秀樹。
“哎,你甚至都不願意叫我一聲會長。”
羽生秀樹語氣失望,還故意用了沙啞的意大利翻譯腔。
可惜娜可露露此時還在東京,否則抱在懷裡擼一擼,那味就更正了。
但讓他無奈的是,鈴木雄吾並未get到他的《教父》梗,傻愣愣的什麼反應都沒有,一點都不懂得配合。
反倒是旁邊的鈴木京香,看出了羽生秀樹在模仿誰,被逗得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噗呲——
女孩子的笑聲,徹底破壞了羽生秀樹營造的氣氛。
順便的,也讓鈴木雄吾反應了過來。
“羽生先生,我已經不是東北化成,現在是東北能源的職員了。”
羽生秀樹反問,“你的離職手續辦了嗎?”
鈴木雄吾搖搖頭,“沒有。”
羽生秀樹再問,“你的新工作找好了嗎?”
鈴木雄吾再次搖頭,“沒有。”
在霓虹這個國度,他作爲曾經帶領工人鬧事的人,想重新找到合適的工作,又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只是對於這點,他和其他被捕的人,都不會遷怒於羽生秀樹而已。
其實若沒有女兒的事情,他反而會非常感謝羽生秀樹。
畢竟羽生秀樹不是當初裁員的老闆,也不是把他們抓進去的幕後主使。
相反,羽生秀樹不但收購了陷入危機的東北能源。
還召回了那些被裁掉的員工,這不正是他們當初所要求的。
這時,羽生秀樹的問題又來了。
“那你是否知道,在你被捕的時期,你的太太爲了救你,花光了積蓄,抵押了房子,還借了高利貸嗎?”
鈴木雄吾語氣悔恨道,“京香已經告訴我了。”
“那你現在有解決這一切的能力嗎?我可以透露給你一件事,那就是早上來的討債公司,背後站着的是稻川會。”
聽到羽生秀樹的話,鈴木雄吾彷彿失去了渾身力氣,無力的回答道。
“我沒有能力解決這一切。”
“呵呵,既然你沒找到新工作,也無力解決現在的麻煩,那爲什麼不願意叫我一聲會長呢?”
羽生秀樹盯着鈴木雄吾看。
“羽生先生想讓我回東北能源工作?”鈴木雄吾語氣意外。
“鈴木雄吾,你是個聰明人,不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可是……”鈴木雄吾面露猶豫。
“怎麼?看看你的家,還有你的家人,想想這半年多的遭遇,你還沒吸取教訓,還不懂得什麼是現實,還打算像以前那樣衝動嗎?”
羽生秀樹說到這裡,伸手從背後取出一份報紙,直接丟到了鈴木雄吾面前。
報紙上的照片,正是打扮的漂漂亮亮,被助理帶進羽生家宅的鈴木京香。
“你要是因爲鈴木京香的事情在猶豫,那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她昨天在留置所與你見面時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從始至終,我和她都沒有發生任何關係。”
“你怎麼會知道?”
鈴木雄吾和鈴木京香均是面露震驚之色,羽生秀樹竟然知道他們在留置所見面後的談話。
羽生秀樹輕笑一聲道,“呵呵,在仙台市,知道一些事對我來說並不困難,而且鈴木桑你現在要關心的也不是這個。”
鈴木雄吾看着報紙,聽着羽生秀樹的話,意識到一切都是誤會,他莫名其妙的憤怒了這麼久後。
疑惑卻又無奈的問,“羽生先生,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不知道什麼是痛苦,又怎麼會懂得該如何去珍惜呢?
鈴木桑,不知道你現在懂了嗎?”
羽生秀樹的問題一出。
鈴木雄吾回憶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再想着家人所遭遇的一切。
最終用力的點點頭,“我懂了,羽生先生。”
羽生秀樹擡起手,輕輕拍了兩下,“很好,那就請叫我會長。”
“羽生先生能否告訴我,爲什麼非要我回東北能源呢?”
鈴木雄吾必須搞清楚這件事。
他在鬧事之前,雖然已經是東北能源的中高層管理者,但若要說對東北能源多重要,連他自己都不信。
而鬧事之後,除了底層員工,他基本把中高層管理者全得罪了。
這種情況下,羽生秀樹這樣的大人物,爲何非要讓他回東北能源呢。
若是不搞清楚,他擔心又重新捲入一個更大的陰謀中。
到時候,非但無法幫助家人解決困難。
反而會進一步連累家人。
“鈴木桑,在華夏文化中,有一種名爲朝廷鷹犬的人物,他們依附於權力者,爲之驅使、利用,幫權力者處理一些需要被處理的事和人。
我想對東北能源進行改革,但這個企業太古老,太龐大了,寄宿了太多頑固不化的傢伙。
他們一邊阻撓來自上層的改革,一邊欺壓下層的普通職員,讓東北能源變得僵化,變得死氣沉沉,變得不思進取,毫無前途。
中野重政是一個很好的社長,有遠見,有能力,也很善於處理人際關係,但唯獨有一個問題,他在改革上太軟弱了。
我需要一個果斷的人,一個幫我掃清所有改革阻礙的人,一個敢於與整個東北能源爲敵的人。”
羽生秀樹說到這裡,目光灼灼地看向鈴木雄吾。
鈴木雄吾毫不猶豫地問,“你想讓我做你的鷹犬?”
敢於帶着員工抗爭的他,從來不怕與整個會社爲敵,但必須有一個支撐他行事的信念。
“那只是一個比喻。”
羽生秀樹站起身,語氣激昂地說。
“鈴木桑,你是一個有大愛的人,你曾爲了東北能源普通職員的工作拼盡一切,與整個董事會爲敵。
可最終你的付出得到回報了嗎?
即使我現在召回了那些被裁撤的員工又如何?
只要會社的業務下滑,董事會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議,到那時即便是我也沒有理由阻止。
想要改變這一切,讓大家不再擔心被裁,只有讓東北能源改革,讓東北能源變得更好,賺更多的錢才行!
所以!請鈴木君成爲我手中的利劍吧!幫助我徹底掃清那些阻礙東北能源騰飛的寄生蟲!”
聽到羽生秀樹的話,鈴木雄吾一瞬間心神激盪。
他重重地彎下腰,神情亢奮的說。
“羽生會長,屬下萬死不辭!”
……
當天下午,鈴木雄吾便前往了仙台市東北能源總部入職。
羽生秀樹獨斷專行,給予了鈴木雄吾火速提拔。
直接從原本的中層,提拔到了專務董事的職務上。
甚至負責的還是相當重要的審計工作。
在人事部門辦理手續的時候,鈴木雄吾意外見到了許多熟人。
是那些當初一起帶領員工抗爭,最終被捕的同僚。
鈴木雄吾看到他們也被釋放,還到了這裡,當即欣喜的走過去詢問,“各位也是來辦理重新入職的手續嗎?”
可讓鈴木雄吾沒想到的是,等待他的,卻是同僚們的無視,以及冷漠的眼神。
“各位,出什麼事了嗎?要是有什麼困難請和我說,我們可都是……”
鈴木雄吾一連問了許多,可大家依舊不理睬他。
這讓鈴木雄吾無比茫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問的多了,終於有一個年輕人不陰不陽的回答他。
“幫我們?還是算了吧,我們可不像鈴木桑,有漂亮女兒可以送到新老闆的牀上。”
年輕人說到這裡,還恍然大悟般拍拍腦袋。
“哦對了,現在要叫鈴木專務纔對,不過不叫也沒關係,反正我們都已經要離職了。”
此時,鈴木雄吾才明白,大家和他不一樣。
他是升職。
而這些人,則是來辦理離職的。
他很想大聲解釋,他沒有賣女求榮,他留在會社也是爲了幫助更多的人。
可話到嘴邊,終究沒能說出口。
曾經,他不相信女兒的解釋。
現在,他又如何讓大家相信他的解釋呢。
而且還是在這種大家離職,他卻升職加薪的檔口。
當一位位同僚辦理完離職手續離開。
直到最後,纔有位往日和他關係很好,也是辦理離職的同事走了過來。
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鈴木桑,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可現在估計沒人會相信的,因爲還有人傳言,說你之所以能升職,除了京香以外,還在留置所出賣了我們,因爲你是第一個被釋放的。”
“我……”
鈴木雄吾想要解釋,但幾番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有心無力。
“沒關係的,鈴木桑無需內疚,新會長羽生秀樹是個好老闆,他不但釋放了我們,也沒有剋扣我們的賠償金,反而給了更多,足夠支撐我們找到新工作了。
其實你也知道,經歷了上次的事情後,我們這些人就算被釋放,也已經無法在東北能源立足了,離開是註定的。
反倒是繼續留下的鈴木桑要小心,這裡已經不是東北化成,而是東北能源,這裡沒有人是你的朋友。”
耳朵裡聽着同事的話,鈴木雄吾輕聲呢喃。
“是啊,這裡已經沒有我的朋友了。
所以,就讓我幫羽生會長,把那些混蛋都砸個稀巴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