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理解犧牲兩個字,畢竟都是九年義務教育,一路學着先烈們的事蹟走來的。
但他接受不了這種犧牲。
犧牲是一種品德,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爲了理想,爲了愛情,爲了無論什麼原因,願意捨棄自己的生命來追求些什麼,都是值得尊重的。但前提是,這必須是一個人自己清晰的認知,是自己自我意識的體現。
但燕王府的行爲,卻是在逼迫那些狗雜軍去送死。他憑藉的是什麼?是聖朝萬年立國的權威,是官威,是力量。這種行爲根本就是在砸他們老李家的牆角啊,真當官逼民反,不得不反這是句空話?
是,聖朝,聖門憑藉絕對鎮壓的力量,根本不在意這些屁民的生死。但是,人族,人道,修行者纔多少,是這樣的千千萬萬的平民構成的。當信任坍塌,人道崩壞,倒黴的會是誰?
這樣的道理,李悠不相信燕王不懂。雖然李悠知道偏見的難以扭轉,但是這些藩王受人道氣運加持,理應對人道有着一定思考的。
好半天,李悠的氣消了消,稍稍冷靜下來,但緊皺的眉頭卻沒舒展。
拋開燕王府不把狗雜軍的人命當命暫且不談,有個地方引起了李悠深深的疑惑。
之前道聽途說,李悠不敢妄下結論。畢竟這裡的戰事聽起來就像遊戲一般,一幫高手相互乾瞪眼,就是不動手。反而讓一些低級的修士和妖兵天天拼的你死我活。爲的是什麼?
戰爭這事李悠真心不懂,上一世有幸活在了一個安全且日益強盛的國度。但是鄰居那些國家卻並不安穩,邊境對峙家常便飯。從新聞上經常也能看到。
但兩國的對峙,也是有章法的。虛張聲勢纔是日常,沒事在空地上放兩炮,聽個響。沒事調集調集軍隊,施加點壓力,這纔是正常路數。這樣的對峙很忌諱出人命,把事情搞大的。畢竟誰也沒做好全面開戰的準備,不願意事態升級。
但燕王府和鉤吾妖國的動作,李悠就看不懂了。一邊是妖潮,壓迫着那些奴隸妖族上來送死。一邊是狗雜軍,不斷的把低級修士送上去送死。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悠本就懷疑,只不過沒有親眼見到,怕燕王府真有什麼長遠打算,不好妄下結論罷了。
但是從狗王齊良玉的記憶中,全程回顧了之前的戰鬥,李悠的疑慮更大了。
但是很可惜,記憶不是時間回溯,更像是以齊良玉的視角再看一遍過往。是有很多遺漏的,有他本身沒看到,不知道的,也有他理解不了而不去關注的。從這個狹隘的角度,李悠只是感覺有問題,去也發現不了什麼。
看來,還是要親自走一趟,親眼看看這幫人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
打定了主意,李悠的注意力轉到了狗王齊良玉身上。
他對狗王最後覺醒的那股力量很感興趣,似乎和華御直的新傳承相輔相成。而且怎麼會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李悠不知道軍魂,否則也不會把衛青山師徒領歪了路。
但這並不妨礙他透過現象看穿這軍魂的本質。畢竟李悠的功法叫《皇極金龍體》,是《金龍體》的完美版本。而且他主修人道,本就是和軍魂類似,但是更高層次的力量。
這股力量很有趣,和現在華御直的路線走了兩個極端,但結果卻是殊途同歸。
衛青山的那一套傳承,從一開始,就把最大最重的擔子壓在了統帥身上。華御直延續了這個路線,新領悟的戰意陣雲,還是以自己爲主導,協調手下的力量,借爲己用。
而這套力量卻是反着的,其對士卒的要求極高,統一的思想,純粹的信念,只是匯聚在統帥身上,由統帥凝聚昇華罷了。相對而言對統帥的要求低了不少,而對士卒的要求高出了不少。
孰強孰弱,誰對誰錯不好說。兩者的共同點都是難學難精,前者一將難求,後者精兵罕見。也許...兩者結合一下,說不定能稍稍降低一些兵家的入門難度。
不過這事李悠就懶得費心了,回頭交給衛青山師徒,讓他們自己研究去。
李悠現在更感興趣的是嗜血妖藤。
巫神教是小門小宗,走的邪門外道,底子薄,見識淺,連嗜血妖藤是靈植還是妖都沒分清,整套傳承都是懵懵懂懂的。齊通博一個官宦之家出身的紈絝子弟尚且能察覺其中的問題,更何況李悠。
識海,記憶是很私人的東西,一般情況下,李悠是不願意隨意侵入的。不是不能,而是不願,實在太侵犯人權了,有些觸及底線。敵人也就罷了,哪怕是陌生人,李悠都儘量維持着自己的底線。所以之前新兵營的那幾個教官,李悠淺嘗輒止。發覺無法輕易把他們的靈魂引入夢境,也就沒再繼續。
當然,對狗王,李悠犯戒了。但也不能完全怨李悠,他也是被薛韋那幫人搞怕了,生怕有人走上了薛韋的老路。
試想,一個區區開光期,沒有傳承,沒有資源,在這殺伐連天的戰場上領悟了類似靈魂力的力量,還是妖異的血紅色。李悠第一時間想到殺道,並不出奇。爲了確認這不是一個還沒成長起來的禍害,破破例,探查一番,倒也不算過分。
所以李悠之前從那幾個教官身上還未察覺妖藤的存在,畢竟青帝血脈很高端,本源木之道具有很強的排他性,李悠不認真對待的話,神識察覺不出什麼。
但是現在,親眼目睹了齊良玉溝通所謂的神格碎片的過程,瞭解了這股力量的由來,以李悠的水品又怎麼可能不察覺問題。
那麼問題來了,被嗜血妖藤寄生的人族還是人族麼?需要一棒子都打死麼?
李悠不是迂腐之人,否則也不會既和黑大爺保持了親人一般的關係,又毫不猶豫的策劃人族對妖族的種族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