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的小院外,謝阿考和苗賓靈目瞪口呆的看着沖天而起的大火,明明熱浪撲面,卻有股涼氣從心中升起。
謝阿考身爲當年的皇子,不被劍宗承認,除了其資質差了些,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是一名合格的戰士,不是一名劍客。
身爲一個劍客,最核心的一點就是專,專於劍,極於劍。
所以無論掌門謝長鋏還是皇帝謝有狄,在面對強敵,毫無希望之際。都還是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不放棄任何一點細微的可能,戰至最後。這也是劍宗,老謝家能在這四戰之力立足的根本。
但是權利讓人墮落,不是任何人都能在享受權勢的優越時,還保持一顆劍客之心。這纔是劍宗那看似隱患無窮的繼位制度的由來。能者上,庸者下,劍宗和帝國需要的是震懾一方的執劍人。
謝阿考就不行,手下有親衛,有官員,有投靠的宗門,他這輩子雖然修煉,但和人交手的機會寥寥無幾,還都是比武性質的低烈度對抗。或者之前殘殺新弟子時的那種不對等的虐殺。
這也是他雖是融合期,但之前三位融合高手在的時候,絲毫興不起搶奪李悠秘密念頭的原因。那三位雖然可能傳承差了些,但卻是腥風血雨殺出來的真正高手。真交起手,謝阿考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所以哪怕追殺李悠這麼一個築基弟子,在知道李悠實力很強,有越級的可能。這位融合高手都惜命的躲在後方。沒想到也因此躲過了一劫,現在除了後怕,就是憤怒,心疼自己好不容易攢的家底,痛恨那些說李悠是傻子的白癡。尼瑪,傻子能逃過重重追殺,傻子會設必殺的陷阱?這就是一個扮豬吃虎的王八蛋。除此以外,還有一點點茫然,對追殺李悠的前景,產生了動搖。
種種複雜的心緒,在憋的臉紅後,彙總成一句話。
乾禮娘!
苗賓靈也躲過一劫,他倒是很想親自手刃李悠。但是謝阿考怕他下手太快,耽誤了自己活捉李悠,逼問出秘密的計劃,所以被強行控制在謝阿考身邊。這會兒也是瞠目結舌。
苗賓靈從來不以爲李悠傻,能領悟浩然氣,能在煉氣期就殺了開光期的,說他傻的纔是真傻。但是李悠長期躲在謝卓遠身後的抱大腿行爲,還是向外界傳出了錯誤的資訊。包括苗賓靈在內,很多真正對李悠感興趣的人,都把李悠當做了那種一心修煉,心思單純,雖有天資,但不通人情的偏才。
但是這沖天火柱,清晰的向他表明了,李悠是個心思還算縝密,也能玩陰謀陷阱的人。一個騙了所有所謂聰明人的真正聰明人。
這個認知讓他後背發涼,冷汗直流。現在不是學院內的,劍宗內的那種不疼不癢的排擠。大家已是真正的敵人,生死之仇。這麼一點認知上的偏差,就差點要了自己的小命。
人聲鼎沸,兩人還未從失神中緩過勁來,就被大批人馬包圍了。
一位盔甲齊備,手持長槍的大漢,擡手取下頭盔,面色陰沉的來到謝阿考面前。
“謝阿考,你很好。上次我看在老謝家的面子上,鬧出那麼大動靜,老子忍你了。你還來?你和我有仇麼?死盯着洪水城不放。我們洪水城就想安安穩穩的做生意,不在乎上頭是誰。但是逼急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你,不是你哥,老子給面子叫你一聲二皇子,不給面子,你算個屁。”
謝阿考面色有點難看,不光是因爲心緒未平,也因爲這位揭開了他心中最痛的傷疤。
“雲城主,謝阿考給您道歉了。實在是這嫌犯李悠,是楚王府點名要的重犯,我也是使命在身,不得不爲。”
謝阿考是真有點怕這位雲城主了,現在不比往昔。謝家的榮光被他們這些叛徒親手毀了,早已壓不住這些地頭蛇了。上次身邊還有三位融合高手撐場面,但現在只剩自己了。所以張嘴就點出楚王府,希望能讓對方有所顧忌。
玄淵帝國城很多,但是有歷史的大城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建國後逐漸發展出來的。但還是有少數大城歷史遠超玄淵帝國,這些人在當年四方混戰的情況下,還能保下一片根基,都可謂之亂世之梟雄。
隨着玄淵帝國建立,這些梟雄有些就被滅了,但也有些心思靈活,早早的投靠了帝國,不但保下了基業,還搖身一變成了正經的一方諸侯。
這洪水城雲家就是當年的一方梟雄,歸順玄淵帝國後,受封侯爵,繼續鎮守洪水城。
倒不是老謝家多認同雲家的功績,而是國家需要錢,需要大量的錢。劍宗出身的這幫人,打架一把好手,賺錢各個抓瞎。雲家常年運營洪水城,藉助洪水水運便利,商通四方,是不可多得的商業世家。
所以稅收換爵位也就順理成章,洪水城以一城之力幾乎撐起了三分之一的帝國開支。
謝阿考很清楚,雲家對謝家,對帝國,對劍宗,說不上忠誠。這是一羣很純粹的商人。老謝家能提供庇護,能提供安穩的經商環境,雲家就歸附。但是不能的話,人家分分鐘就會另謀高就。
相比於精華盡失,正統在外的老謝家,也許對楚王府而言,雲家也是一條不錯的狗。
洪水城主雲濤,沒再搭理謝阿考,而是默默的看着依舊未熄的火柱,默默的估量着其中蘊含的破壞力。
良久。
“你說的那個嫌犯李悠,是劍宗今年的新弟子,築基修爲?”
謝阿考點頭稱是。
“有點意思啊,工匠的活我還算熟,能搞出如此場面,起碼也是個開光期的頂尖中工水準,並且符紋傳承極爲優秀才可能。一個劍宗弟子,還是築基期,有意思啊,有意思。來人,請兩位貴客城主府暫住。”
謝阿考臉色一變。
“雲城主,您什麼意思?”
“呵呵,沒什麼意思。貴客身嬌體貴,可不能怠慢了。追查疑犯這等髒活累活,還是我們這些粗人幹就好。”
“雲城主,這是楚王府的命令。這是個重要嫌犯。”
“知道,知道。就你倆,能幹什麼,除了搞破壞。要不是我受夠你們蒼蠅一樣在我洪水城亂轉,授意下面人配合,你連這裡都找不到。行了,不就是要一個小屁孩死嘛,功勞給你,人頭也是你的。”
謝阿考臉色鉅變,知道雲濤也發現了李悠的異樣,想要染指機緣了。
但是知道又如何,真敢反抗麼?洪水城雖然被劍宗刻意壓制,融合期高手就城主一人。但是人家有錢,養起來的開光期可不少。開光期本身不算什麼,但是訓練有素,再配合陣法,可就是另一個概念了。
“好吧,那就靜候佳音了。”
謝阿考咬牙切齒的說完,領着苗賓靈,配合着城主府的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