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因爲仗打得憋屈的蘇定方,一看見自己的營地周圍竟然聚集了這麼多人,當下心裡就是更加的不快了。
軍營之中最講究的就是紀律,雖說現在蘇尼哈兒毫無還手的餘力,但該有的警惕還是要保持。像如今這樣圍在一起成何體統。
翻身下馬,蘇定方板着臉向着人羣走去。
另一邊站在外圍的一些人已經發現了蘇定方,當下也是連忙立住行禮。
蘇定方瞥了人羣一眼,隨後就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突厥大將康蘇密帶着前朝皇后以及僞朝隋王求降。”
“什麼?”
繞是蘇定方向來穩重,但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愣。先不說這康蘇密是誰,單說這蕭皇后以及隋王楊證道,都不是一般人。
當初隋朝破滅,蕭皇后帶着楊證道投靠了寇建德。而當時蘇定方就在寇建德的部下,所以也是與他們二人有過一面之緣。
只不過最後他們二人被義成公主接去了突厥,算是直接投靠了頡利。而且頡利還直接賜了楊證道一塊封地,讓他安置那些隨他逃離的前隋官吏。到了最後在義成公主的執念下,還成立了僞隋朝……
可以說這兩個人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份大功績,可以預見只要康蘇密真的是帶着他們二人求降,那麼結果肯定是可以預料的。陛下定然會厚待他,而連帶着自己也要受到嘉賞。
只是這就讓他想不明白了,李靖和徐世績都在自己附近,如果自己是康蘇密的話,肯定是向他們兩個人投降。又爲何找到了自己?
思來想去蘇定方也是沒想明白。
其實不要說他沒想明白,就連康蘇密這會兒也是腦子有些轉不動了,他沒想到秦澤真的送了他這麼大的一份機遇。的確就如同秦澤所說的,只要自己帶着這兩個人求降,那日後定然是榮華富貴。
可是秦澤又爲何這麼做呢?
康蘇密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秦澤,心裡已經是愈發看不透對方了。
秦澤已經放了尕那束兒,是當着他的面,這樣一來康蘇密也就沒有什麼要求了。原本是想着以死證明清白,可是硬是被秦澤一席話糊的連自殺都不敢,最後就莫名其妙地帶着蕭皇后二人到了這裡。
到現在康蘇密站在這裡,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忽然覺得自己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聽信秦澤,否則也不會越陷越深。
康蘇密腦袋轉不動了,可是秦澤卻是思緒飛快。
他早就已經打聽到了駐紮在這裡的就是蘇定方。闊別了一年多,這康蘇密就當是秦澤送給蘇定方的見面禮。
人羣被分開,一名身高六尺有餘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來人身上穿着一身有些發黑的明光甲,渾身散發着了冰冷的氣息。而仔細一看那鎧甲上面的黑色污漬,赫然是已經乾枯的血跡。顯然鎧甲的主人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望着緩緩走來的蘇定方,秦澤也是滿意的笑了起來。不得不說單單從周圍這些將士對待蘇定方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他現在很得軍心。
這就讓秦澤鬆了一口氣。要知道蘇定方原本性子就比較淡薄,加上又拜了性子更加淡薄的李靖爲師,秦澤還真的擔心,他到最後會變成一個冷冰冰的石頭性子。
但至少現在看來還不錯……
蘇定方皺着眉走近了人羣,先是回頭看着圍觀的衆人,而後厲聲呵道:“軍營之中,擅自聚衆,所有人各領五軍棍。”
此話一出,那些原本就理虧的衆人,也是紛紛退開。隨後就一個個趴成一排,自有執行軍法的人,上來就是每人五棍。
都是皮糙肉厚的漢子,五軍棍也就是一種警示,頂多也就疼個一天的。
可是這仗勢卻是直接唬住了康蘇密,尤其是聽到那一聲聲悶響。他的臉色就更加難堪了。
秦澤在康蘇密身後看得也是不由地笑了出來,這老蘇跟着自己別的沒學好,就這點唬人的本事學了個十足十。當下也是不再隱藏而是直接從康蘇密身後走出,衝着蘇定方就笑道:“軍法立威,先聲奪人。將軍此計的確不俗。”
秦澤這話一出,那些剛剛領完軍棍的漢子們,就又一個個立在了原地,都是一臉怪異地看着秦澤。
這不是來求降的嗎?怎麼現在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還敢大言不慚地評判蘇校尉!
衆人都是一副看好戲地盯着秦澤,想着校尉大人估計就要用這傢伙再立一次軍威。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是直接讓所有人看呆了,只見一向不苟言笑的蘇校尉。在見到來人之後,竟然露出了笑容。而後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對着來人就是一個標準的軍禮。
“末將蘇定方,恭迎秦大人歸來!”
“秦大人!?”
所有人都是一臉的不知所措,要知道蘇定方現在可是貴爲上府折衝校尉,能夠承受得起他這般禮節的,也就只有李靖李都尉等人。
可再看面前這人……
秦澤伸出手將蘇定方給扶了起來,而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道:“我都裝成這樣子你還認得我?”
說着話,秦澤就伸手在臉上一陣摸索,將之前做的僞裝全部給清理掉。於是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就站在了蘇定方面前。
“秦大人之與蘇某有再造之恩,蘇某絕不辜負。”
能讓蘇定方這個木頭疙瘩這麼激動的,秦澤還是第一人。
只不過看着周圍那些一個個吃驚的部衆,秦澤又是壞笑地掃視一圈說道:“一年不見,如今的你早已不是我麾下的隊正。又何必在乎這些禮節呢,反正你是知道的,我是向來不在乎這些。不過……”
秦澤說到這裡一頓,而後伸手一指一邊看得起勁的衆人說道:“我還是覺得五軍棍太少。”
“啊!”
這一下圍觀的人紛紛都愣在了原地,這一連串的轉變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又聽秦澤這麼說,當下也是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蘇定方還能不知道秦澤什麼意思,當下也是板着臉又是叫罵道:“還有閒心在此旁觀,難不成還想再吃幾軍棍?”
這話一說,那些人也是一個個飛快地就跑了開來。
秦澤見支走了所有人,這才笑着將一邊的康蘇密拉了過來。這傢伙現在已經幾乎石化,被秦澤拉過來也是望着秦澤一句話說不出來。
秦澤見他這樣也是有些好笑,於是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你們口中的滅國之人,康蘇密你這次徹底回不去了。”
可憐的康蘇密這會兒已經完全傻了,聽了秦澤這話,頓時就是覺得胸口一緊,隨後一頭就倒了下去。
他這一次是徹底沒有退路了,竟然幫助了滅國之人逃出了突厥,這份罪孽要是放回突厥,足夠他死八百回了。
闊別重逢,秦澤和蘇定方二人都不急着處理康蘇密的事,只不過蕭皇后還是要厚待。好在蕭皇后也是知書達禮的人,知道目前自己的處境,所以也是隨遇而安。
而最高興的就要說二虎和莽牛了,兩個傢伙早就想要和蘇定方再來一次決鬥,看看一年過去有沒有變厲害。同時也對秦澤經常唸叨的席君買感興趣,所以才一碰面這些傢伙就打在了一塊。
軍營裡往日裡沉悶的氣氛,今日也是破天荒地熱鬧起來。
秦澤也是親自下廚,叫來伙伕幫助自己做了幾百籠包子。
秦澤還驚奇地發現,這一年多不見,豆油已經開始在軍營裡面普及,所以這麼一來秦澤又教了伙伕幾門炒菜的手藝。這一下激動的伙伕們,差點沒把秦澤給供起來。
一問之下才知道,當初跟着秦澤的那些伙伕,現在都成了大軍營裡的香餑餑。而且聽說程老妖又把孫大義和孫大牛給扣在了府裡,可以說現在這會炒菜的伙伕,已經是供不應求了。
聽了這個消息,秦澤也是哭笑不得。誰知道自己只是隨手教別人炒個菜,都能改變身份地位的。
軍營了除了打勝仗不能喝酒,但今天算是破例了。所有人都領到了一壺濁酒,至於秦澤他們則也是一視同仁。反正秦澤喝什麼都是一個味,所以也無所謂。
喝酒這個事老先生是最喜歡了,要說隨遇而安他是最看得開的。所以這會兒已經提着酒壺,和人羣喝成了一片。
而且因爲他喝的酒是正宗的羊羔酒,所以也是勾得一大羣老兵圍着他的酒壺轉……
至於義成公主和素衣,秦澤已經將她們安排在了營地之中。如果可以的話,秦澤沒打算將她們交出去。就這麼偷偷帶回長安去,然後給素衣蓋個金屋……
還要給王雨曦也蓋一座,還有無常……
想想都覺得美滋滋!
到最後秦澤也是喝醉了,一年多以來,今天算是他最痛快的一天,所以自然也是放得開了。
到最後還是二虎和莽牛兩個將秦澤給架了回去。只不過在放下秦澤之後,兩個傢伙就又跑去找了蘇定方,他們之前已經和席君買交過手了。
事實證明席君買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又把主意放在了蘇定方身上……
這不是廢話嗎?
這兩個傢伙飛檐走壁,赤手空拳的都能打死一隻大蟲。
你讓纔不過十四五歲的席君買,怎麼和他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