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帳篷之中雖然還是覺得有些寒冷,但好歹也比在外面要強太多。現在已經是八月的天氣,秦澤等人先前爲了冒充柳木寨的人,都是換了一身粗麻布,所以天氣一變人就感到有些寒冷。
尤其是這兩年,突厥的天氣正在慢慢變冷。天氣的突變,正在慢慢侵蝕這個往昔強大的突厥。
麻衣不保暖,秦澤更希望自己能夠一件棉衣。不過這顯然有些困難,在這個年代倒是有棉花,只不過它的名字叫做白疊字,完全是被當做是觀賞性植物。
不過雖然是麻衣,但不同的人穿起來也是不同的風格。像周城他們穿着就是實打實老實憨厚的獵戶,二虎和莽牛穿着則是充滿了靈動與張力。
至於秦澤嗎?
如果讓他自己來評價的話,不算超凡絕倫但也氣質超然。可若是讓素衣來評價的話……
人比人氣死人,其實秦澤的樣貌也算俊俏,但偏偏他沒正經的時候,眼睛總是飄忽不定。所以先入爲主之下,秦澤在素衣心中的形象自然是一落千丈。
而無常就不用說了,脣紅齒白的原本就是一臉男女不辨的俊臉,加上先前那飄逸的動作,自然是深受素衣看重。
不知道爲什麼秦澤心裡總是怪怪的,尤其是看到無常和素衣之間的眉來眼去之後,這種感覺就更加怪了。
突厥民俗開放,所以素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能旁若無人地和無常寒暄自然是無可厚非。但秦澤就是不明白了,爲什麼自己等人就直接被無視了。
懶得聽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談話,秦澤也是靠在帳篷上,感覺着外面的狂風。
這頂帳篷雖然比不上達罕莫乾的住處,但也還算不錯。只是因爲帳篷四周沒有封嚴的原因,所以還是不停有風吹進來。
秦澤用手摸着帳篷,生怕這玩意會被吹走。外面的風已經颳了有一柱香的時間了,卻還沒有停息的意思,反而有種愈演愈烈的感覺。
風聲越來越大,到最後無常和素衣兩個人也是沒有辦法再交談了。因爲狂風席捲着,天地之中就剩下沙塵和碎草葉打在帳篷之上的聲音。
不知道爲什麼秦澤心裡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來,現如今這帳篷已經晃成這樣,若是等下風力再大一些,可就沒那麼安全了。
“怎麼回事,這風暴怎麼還不退去?”無常也是有些擔憂,悄悄地湊在秦澤身邊附在耳邊問道。
“若是尋常的風暴現在肯定早就已經結束,但這一次的太過詭異了,我們怕是遇到了黑風暴。”秦澤對這方面也不是很瞭解,但簡單的一些知識還是懂的。
尋常的風暴大多持續一頓飯的時間,就會慢慢消退,或者刮往別處。可如今外面的風暴不僅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是越來越強。這讓秦澤產生了一個極其不好的念頭,那就是他們遇到了黑風暴。
若是遇到黑風暴刮上個一兩個時辰還好說,倘若運氣不好遇到強大的黑風暴,還有可能會持續一整天……
無常一聽有可能是黑風暴,也是皺起了眉。他學着秦澤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帳篷,也是有些擔憂地說道:“若是風暴再大一些,這帳篷怕是也撐不住了。”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秦澤看了看自己的四周,外面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哪怕是這帳篷之中,除了兩個爐子以及帳篷裡的馬燈之外,已經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們要挖洞了。”秦澤目光灼灼地盯着無常說道。
帳篷是很有可能靠不住了,眼下也是隻能趁着這個時間,開始挖洞。只有藏在地洞之中,才能保證自己不被吹走。
可他們現在是在人家的帳篷之中,而且身上什麼都沒有還怎麼挖?
想到這裡秦澤就看向了無常,附在他耳邊說道:“現在只能靠你犧牲色相了,去問問有沒有鐵鍤什麼的。”
帳篷裡的光線不好,所以秦澤看不清無常的臉色,不過眼下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無常顯然也是懂得這個道理,雖然對秦澤這種說法很是不滿,但爲了衆人的安全還是捧着爐子照在自己臉上就向素衣的方向走去。
那素衣此時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和秦澤他們不同。她可是從小生活在這草原之上,自然知道眼下外面很有可能颳起的是黑風暴。
可是眼下被困在這裡也是無計可施,當下看到無常向自己走來,也是有些發愣。
“姑娘莫怕,無常過來只是想要和姑娘商議一番。如今外面風聲漸起,這帳篷想必也是支撐不了太久,不知姑娘可有什麼工具,好讓我等挖地洞躲藏。”
要麼怎麼說美色這東西是人人都喜歡,讓無常上去交涉顯然是方便多了。雖然沒有找到鐵鍤,但好歹也還有幾件能用的東西。
秦澤他們最不缺的就是人手,而且周城他們對於挖地洞來說,可以說是經驗豐富。別的不說一手挖地洞的水平,坑殺了多少突厥將士!
所以也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周城等人就挖出了一個長一丈,深七尺的長條深坑。深坑沒有多寬,頂多也就是容納一個人罷了。
深坑挖好的分配起來卻是出了問題,因爲素衣兩個人是女性。所以必須要給她們騰出空間,這樣一來就是素衣在最左端,然後就是丫鬟護在她身邊。
原本秦澤是打算縮在最右端的,但卻被無常給一把拉了過去。因爲始終男女有別,所以素衣就選擇讓無常站在丫鬟身後。
萬惡的小白臉……
而無常爲了能夠保護秦澤自然要把他給拉過來。素衣雖然對無常拉過秦澤有些不悅,但也沒有表現出來。
幾個人就這麼躲在深坑之中,聽着外面呼嘯的風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頂多也就一盞茶的時間。秦澤忽然就聽到外面的風聲之中像是參雜着人的聲音。
他伸出腦袋,向外看去,當下就發現帳篷的一角已經被掀開,風不斷地倒灌進來。
“帳篷撐不住了。”秦澤縮回腦袋衝着衆人說了一句。
就好像是在配合秦澤一樣,他這話剛說完,衆人就忽然見頭頂上的帳篷,突然凹陷了進來。
擡頭望去卻是不知什麼東西砸在了帳篷之上,而且這種東西還在不斷地砸在帳篷之上。
秦澤臉色有點鐵青,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那砸在帳篷之上的東西是什麼?除了牛羊,那就是牧人了。
嘩啦一聲,早就不堪重負的帳篷終於堅持不住了。被砸中的一角直接被風掀起,而後狂風灌入帳篷之中。直吹得秦澤等人睜不開眼……
帳篷已經被完全吹走,雖然秦澤等人躲在深坑之中,但還是被吹的有些站不住。就更加不用說眼睛了,根本就別想睜開。
唯一的馬燈也隨着帳篷飛遠,周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從現在開始秦澤等人必須要時刻保持清醒,否則若是被活活埋在這裡,那可就真的要認栽了。
耳朵裡全是呼嘯的風聲,眼睛也根本沒有辦法睜開,從現在開始秦澤他們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在黑暗中時間會被無限拉長,反正秦澤是已經喪失了時間概念。他喪失了時間概念自然無可厚非,但對於無常來說,卻是一直在計量着時間。
他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脈搏之上,然後就數着自己的脈搏。也正是通過無常,秦澤才知道時間已經過了六個時辰。對於無常這神乎其神的技能,秦澤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風暴在肆虐了半天之後,終於是慢慢平息了下來。四周依舊是一片黑暗,按照無常的說法現在應該是辰時。原本應該大亮的天,現在卻因爲積雲還沒有散去的原因,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風力在慢慢減弱,這是一個好兆頭。最危險的時刻已經度過了,就是不知道這一次的風暴到底造成了什麼樣的損失。
風暴一刮,就意味着草原上的秋季正式降臨了。秦澤也必須要開始考慮身上的衣服了,他可不同於周城他們皮糙肉厚的,若是就穿着這粗麻布的衣服,指不定還要凍成什麼樣子。
長達八個時辰沒有吃一點東西,秦澤也是感到腹中難耐。等到他們從深坑裡爬上來的時候,都是呆在了原地。
只見四周原本還零星排布的一頂頂帳篷,如今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就好像是整個部落被風暴給連根拔起一般。哪怕是達罕莫乾的帳篷,也是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
不過這些牧民終究是在這片土地的主人,秦澤懂得挖地洞,他們自然也懂得。而且他們明顯要比秦澤他們動手的時間更早,一些貴重的東西都是被他們搬進了地洞。甚至還將馬也給藏了進去。
風雖然停了,但是天空依舊是一片昏暗。秦澤等人爬出來的時候,這些牧民正在集結。一個個漢子手持馬鞭,坐在他們的牧馬之上……
羊羣和馬羣都被風暴捲走,他們現在必須要儘快去尋找。若是能夠找到倖存的羊羣馬羣還好,實在不行也要把它們的屍體找回來。
達罕莫幹正在詠唱着什麼,這聲音不大,卻是充滿了悲壯的意味,在這昏暗的天地裡不斷地迴響……
那些漢子們也是隨着達罕莫乾的詠唱,而不停地甩馬鞭,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鞭聲……
“嗚呼呼~”
漢子們蜂擁着向着遠方奔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這個時候是沒有辦法辨別方向的,所以這一去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