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生意異常火爆,徐凡也是感嘆唐朝人民生活的苦呀,吃的喝的都是那麼單調,幸虧有自己來拯救他們的胃,突然感覺自己責任重大,增加了不少使命感,伸手在頭頂處摸了摸沒有發現主角光環,又有些泄氣。
徐凡每天會在酒樓待上一會,一是剛剛開業需要盯着點,有些服務流程啥的需要臨時調整,一是看看有沒有人會來鬧事,雖然已經有了程咬金和李世民做後臺,但是這長安城可不是隻有李世民,還有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還有皇帝李淵,其他公侯王爺的數不勝數,他們下面的狗腿子更多,誰知道會不會有人來仗勢欺人。
這天徐凡在酒樓轉了轉看着沒什麼事就準備回去,現在每天都還要繼續教徐乾他們功夫,剛要下樓就聽見樓下大廳裡一陣亂糟糟的,和平時的正常吵鬧不一樣。
一個富家公子模樣的人坐在一張四人桌前,揪着一個跑堂的衣領,“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說要坐大桌,你聽不見嗎?”
跑堂戰戰兢兢的說,“這位公子,你都看見了,現在大桌都滿了,而且,而且你也說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坐這個小桌就夠了!”
“哈!好啊,你這個小小的跑堂都來教訓我嗎?我說要做大桌就做大桌,還要做正中間的那桌,你是怕我付不起錢嗎?”
“可是,可是那桌已經有客人了,而且是在你之前來的!”中間那桌客人也回過頭怒視着這邊,看酒樓會如何處理此事。
“那是你的事,我只要坐那個桌子,怎麼做是你們酒樓的事!”
這時王奇烈也小跑過來陪着笑臉,“這位公子,這小子不會說話,你別跟他生氣,有什麼事你跟我說。”
那人看了一眼王奇烈,哼了一聲,把跑堂的推倒在地。王奇烈皺了一下眉頭,還是忍了,扶起跑堂讓他回後面歇着去。“公子,你看,現在酒樓都坐滿了,您想坐大桌,沒問題,等大桌空出來我馬上給你安排,你。。。”
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個公子右手擡起就要扇向王奇烈的臉,徐凡看到這裡正要出手,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那人身後,一把抓住那人手腕。
“誰?誰這麼大膽子敢抓我?”那人回頭看向身後,“你,是常將軍,你這是幹什麼?”
“你不在家好好讀書,在這擺什麼威風?”
“我,我只是要坐那大桌而已,我有何錯,你放開我。”
“哼,回去告訴竇大人,今天我就替他管教管教你,讓他不用謝我!”說完抓着對方手腕往外一甩,年輕公子就像一個破布袋子一樣被扔到了酒樓外面。大廳裡頓時響起一片叫好聲。
“小兄弟,收拾收拾,我就坐這了!”高大將軍拍了拍王奇烈的肩膀,“先給我來一桶你們那紫露酒,再上三四樣你們的拿手菜。”
王奇烈答應一聲去了。
徐凡看到這一幕,感覺這人有點意思,像個江湖遊俠卻是個將軍,走下樓來到那人跟前叉手笑道,“這位將軍,我是這酒樓老闆,感謝方纔仗義出手,不知可否賞臉容我請將軍喝一杯?”
“哦?你就是這裡的老闆?徐先生?”
“將軍竟知道我?”
“哈哈,你這酒樓開業整個長安都知道了,徐先生有本事!”
“敢問將軍是?”
“我叫常何,今日休沐,來你這裡喝紫露酒,哈哈”
“原來是神武軍常將軍!將軍隨我到樓上喝一杯可好?”
“哦?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奇烈,給在座的每桌打八折,再送一壺酒!”
二人上樓來到徐凡專門留下的包間,兩人落座酒菜擺上。
徐凡鄭重其事的站起身,深施一禮,“感謝將軍仗義出手!”
“徐先生,此事不必再提,來,我們乾一杯!”說完常何一口喝光杯中酒,“哈,好酒,徐先生果然有本事!能釀出如此好酒!”
徐凡覺得這人夠直爽,“常將軍過譽了,若不嫌棄叫我肅雍就好!”
“好,肅雍老弟,你可知剛纔那人是誰?”徐凡表示不知道,等他的下文。
“唉!那人是太常卿竇誕的次子,叫,呃,叫竇孝諶!”常何見徐凡沒什麼反應,“他是太子的人,明白了嗎?”
“還請將軍指點!”
“也別怪我交淺言深,在這長安城做生意,要是不知道點權貴間的彎彎繞,是做不下去的!你這酒這麼好,我可不想過幾天就看見你關門大吉啊!”
“不至於吧?”徐凡有些不屑。
“你可知現在太子與秦王兩方面鬥得不可開交?這已經是長安甚至大唐公開的秘密了,特別是秦王這次攻下洛陽,收了王世充,捉了竇建德,功勞其實已經封無可封,太子那邊估計已經慌了!”然後看了看徐凡,“你這酒樓開張,先是程咬金幾個上門與你很是親近,緊跟着秦王帶着房玄齡親至,還明說是來道賀,現在全長安的人都知道你這酒樓是秦王做後臺了。竇孝諶那小子沒啥本事,但是整天跟在太子屁股後面,他不來你這鬧事纔是怪事!”
“這麼說太常卿竇誕也是太子的人?”
“那倒未必,他是諸皇子的老師,對太子自是有維護之心,其實他對秦王也很好的,只是現在協助太子做事,又剛封了上柱國,大家就都以爲他是太子的人了。其實我看未必,只是他那個小兒子,整天到太子府晃悠,然後藉着太子的名聲在外面耀武揚威。哼,太子就是縱容手下人爲非作歹,以爲是拉攏了這些人,可卻不知這正是他失去人心的地方,和秦王一比,高下立判。”
“那將軍是哪一邊的?”徐凡試探的問道
“我?那邊的都不是,最不喜這種權力爭鬥,我只聽皇帝陛下的!不然你以爲我憑什麼當上的這右神武軍將軍?”
“聽說將軍也是瓦崗舊將,怎麼沒有和程咬金他們一樣跟隨秦王征戰?”
“嗨,當時我在瓦崗是直屬李密,與程咬金秦瓊他們也不是很熟悉,後來我勸李密降唐,他倒是聽了,可他又後悔,我再勸他他卻不聽了,結果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本來我想着辭官回老家了,被陛下叫去勸導一番,就做了這右神武軍將軍。”
“定是將軍的忠心讓陛下委以重任!”
常何擺手,“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這天下百姓再遭生靈塗炭罷了,當初去投瓦崗是這想法,勸李密降唐是這想法,現在還是這想法!連年戰亂百姓們太苦了,你看着長安城歌舞昇平,而在其他地方,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百姓到處都是!唉!”
“將軍大義,我敬將軍一杯!”
“哈,我本不是這種愛嘮叨的性格,估計是你這酒太好,你這人也和我的眼才說了這麼多!”
“將軍真性情,我甚是佩服,如果將軍不嫌棄我是個做生意的商人,我實願與將軍交個朋友。”
“哼,商人又怎樣,只要不是販假賣假,矇騙客人,憑自己的本事掙錢有什麼差別,總比那些只知道耍嘴皮子卻沒有真本事的讀書人強多了,我常何就交了你這朋友。來,幹了!”
“幹!”
二人直喝的酩酊大醉,已經過了宵禁的時辰,只好在酒樓裡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兩人醒來看到自己的樣子均是感覺好笑,徐凡將常何送出門,叫來了王奇烈。
“我之前不是告訴我你,如果遇到昨日那種不講理欺負人的就直接打出去嗎?你看到自己人被打了怎麼還不出手?我教你那些功夫是讓你表演給別人看的嗎?”
“可是公子,他。。。”
“他什麼他?如果再有下次你就給我滾蛋,我這裡不養慫包軟蛋!”
“那要是打出事怎麼辦?”
“只要是我們佔理,你就儘管出手,只要不出人命,打出事我兜着!”
“是,公子,你放心吧!”
“小六子怎麼樣了?”
“被推了一把,摔了一跤,沒什麼大事!”
“跟賬房先生說一聲,給小六子兩百錢做獎勵!你和奇梁平時也要教他們幾招,被人推一把就摔倒也真是廢物!”
“是,公子!”
徐凡回到自己家,還是感覺頭疼得厲害,正要倒頭睡覺,敲門聲響起。
“公子,明理叔來了!”
“哦,讓他進來吧。”
張明理推門進來,“公子,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下!”
“什麼事你說吧。”徐凡揉着太陽穴。
“我們酒樓生意好,用的蔬菜數量越來越多,咱們莊子種的菜眼看就要供應不上了,而且現在已經秋涼,馬上就要入冬了,成熟快的最多也就再長一茬,其他的只能等到明年開春了。”
“這倒是個問題,你有什麼想法?”
“我是想莊子裡先挖些地窖用於儲存蔬菜,保證冬天的時候也能有菜吃,再就是能不能讓莊子外的農戶們也種些易成熟的的蔬菜,然後我們再向他們購買回來,這樣可以增加種菜的量,也可以保證酒樓那邊的用量,不知公子是否同意?”
“這個主意好,這樣,你去和農戶們籤個契約,就是讓他們做我們的蔬菜種植地,我們提供種子和種植方法,然後由我們全部回收,當然他們可以留下些自己吃,但是不能賣給別人,價錢你算一下別虧了人家!”
“是,公子,按你說的辦。”
“還有你去打聽與我們莊子連接的地有沒有被人買了去,如果沒有回來告訴我,我去縣衙再買個幾百畝,明年要增加種植數量了!還要多僱些人。另外你要派人看好咱那個魚塘,明年酒樓的生意就靠他們了!”
“好的,公子,我這就去辦!”
被張明理這麼一攪和,徐凡也精神了不少,決定出門轉轉,如果能買一匹好馬就最好了,不然整天腿着在這長安城溜達,實在是有失自己的身份,坐馬車?沒有減震的馬車坐着墊屁股不說,那暈車暈到你想自盡。
在東市轉悠了一大圈還真讓他買到一匹,純白色一根雜毛都沒有,毛色光亮,身材勻稱高大,而且是一匹訓練有素的戰馬!砍了半天的價還是花了六兩金子,徐凡拉着馬換了新馬掌,又在西市花了七八貫錢給馬配了一身最好的行頭。翻身上馬,確實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徐凡給馬起了個響亮的名字:小白。
從東市西門出來正是青樓雲集的平康坊,最讓徐凡想不通的是,這地方竟然就在皇城邊上。徐凡騎馬在街道上走着,看見一個二十左右歲的落魄年輕人,靠着平康坊的圍牆已是喝的半醉,嘴裡唱着,“太清上初日,春水送孤舟。山遠疑無樹,潮平似不流。岸花開且落,江鳥沒還浮。羈望傷千里,長歌遣四愁。”
徐凡一愣,這詩有點耳熟啊,這貨不會是那個人吧?
下馬,蹲在那人跟前仔細觀察,眉清目秀但是有些髒,額頭上不知在哪裡碰了個包,也不知他疼不疼,臉色紅潤應該是喝酒喝的,眉宇間有一絲愁容顯然是窮書生不得志的典型案例。
“喂,你叫什麼?”徐凡大聲問
“嗯?你是誰?爲何問我是誰?”酒喝的不少,舌頭都短了
“我問你叫什麼?”
“我?”那人指了指徐凡身後的小白,“我姓馬,白馬的馬。”
“你姓馬?可是叫馬周?”
“你認得我?”
“果然是你!你怎麼醉倒在這?”
“在這有何不可?進不得青樓在樓外聽聽唱曲總可以吧?”
“沒錢就說沒錢!”
“讀書人怎可用有沒有錢來衡量!”
“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沒錢付賬被店家趕出來了,哼,如此羞辱讀書人,其心當誅!”
“你沒錢還想白住人家的不成?”徐凡沒好氣的看着他,無奈搖了搖頭,一把拽起兩手一託把人搭在馬背上,就這樣徐凡變作馬童帶着這一個醉鬼回家,一路上惹來不少人疑惑地眼神,期間還被巡街的不良人跟了半條街。
“公子,你買到馬了?”徐震正要接過馬繮繩,“誒?這人是誰?公子,你怎麼撿了個叫花子回來?”
“放屁,誰說他是叫花子?沒把你們撿回來的時候,你們纔是叫花子,怎麼才吃幾天飽飯就學會看不起人了?去,扎馬兩個時辰!頂上水碗,撒一滴水就多扎一刻鐘!”
“是,公子!”徐震委屈的走到牆邊扎馬去了。其實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徐凡也知道,但是必須要把這種想法消滅在萌芽時期。
徐凡栓好馬,把馬周抗下來,“徐離,把這貨扶去廂房,然後你去買一身新衣給他”
“是,公子”看了一眼牆角被罰扎馬的徐震,吐了吐舌頭。
徐凡累得夠嗆,回屋倒下就睡了,到晚飯時才被叫醒。
“那傢伙還沒起來?”
“嗯,扶他進屋躺下就一直睡到現在,還沒起來!估計是喝多了酒,醉過去了!”
“不去管他,我們吃飯!今兒吃什麼?”
“齊嬸說今天吃烤羊腿,羊肉包子還有羊雜湯!”
“怎麼都是羊肉?”
“明理叔帶來的,本來有豬肉的,可是酒樓那邊豬肉賣光了,張路過來就把豬肉拿走了,我們就只能吃羊肉了。”
“雞鴨也沒有嗎?”
“都被張路拿走了!”
“這小子,我看得收拾他一頓了!”
“好呀,我去叫他?”徐震跳起來道,顯然是不甘心只有自己被罰。
“好什麼,我就是說說!去喊盧姑娘過來吃飯了。”自從齊嬸來盧玉嬌就在這邊吃飯了,但還是住在酒坊那邊,畢竟那邊有踩曲的姑娘,女孩子們住在一起方便些。其他的釀酒工匠徐凡在外面另買了一處院子作爲員工宿舍。
“公子,開飯了,今日天氣好,我們在院子裡吃可好?”齊嬸端着一大盤烤羊腿問道。
“好,就在院子裡吃。”
衆人擺好桌椅,剛剛坐下,“哐當”一聲,廂房門被推開,一個破衣嘍嗖額頭頂個大包的年輕人闖了出來,“什麼味道這麼香?有酒嗎?”
“公子,這人是誰?”盧玉嬌有些驚訝
“我在路上撿的,一個落魄書生兼酒鬼!”
“撿他回來幹嘛?”
“玉嬌姐,別問,會被罰的!”徐震猶有餘悸的警告盧玉嬌
“爲何?”
“別聽這小子瞎說,這人留下來有用,以後家裡和酒坊的採買賬目就交給他了。”
“就他?看他這樣子,能不能拿筆寫字都還不知道!”
“哈哈,那你可小瞧他了!齊嬸,給他熬碗醒酒湯吧,徐震,扶他回去洗漱換了衣服出來吃飯。”
齊嬸去熬湯,又做了幾個菜端上來,徐震伺候着窮書生換完衣服也出來了。
“謝公子收留,不知該如何回報公子!”
“你這是醒酒了?”
書生臉有些紅,“呃,讓公子見笑了!好酒確是不該!”
“好酒有什麼,男人哪個不喜歡喝兩杯的,只是不要喝醉,喝醉了誤事。誒?你真的是馬周?”
“正是,在下馬周,字賓王,清河郡人。”
“清河郡?那麼遠。爲何來長安?”盧玉嬌好奇地問。
馬周搖頭苦笑,“唉!我父母早亡,爲了讀書家中值錢的都被我賣掉了,後來補了州助教一職,甚是無趣,就辭了職務來長安遊歷,無奈長安處處要錢,帶的錢沒幾天就花光了,最後幾十文錢換了一壺酒,然後,就被公子。。。”
“哈哈,你倒是有趣,都快要飯了還要買酒喝!你要是沒有其他去處,留在我這做個記賬先生如何?管吃管住,每月五百錢。”
那周大喜,又不敢相信,“啊?果真如此,謝過公子,我願意留下。”
“好,家裡又添新人,來坐下吃飯,酒你今天就別喝了,哈哈!”
“是是!”馬周看着桌上的酒杯,嚥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