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差不多天亮,應天府的查問才告一段落,基本上每個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這一點讓案子墮入迷茫環繞的境地。“死者是死於昨晚戌時,也就是昨晚我們一起看到他墜落到樓下的那個時候,致死的原因是頭部掉下來撞到橫住上的那致命一擊。”綠萼公子的屍體停在府衙的耳房,天一亮公孫策拉着我又過來讓我細細的檢查一番,唉,本來是爲了躲相國寺那樁案子,跟着公孫策還是死了人,難不成公孫策也是死神?“難不成真是死於意外?”公孫策修長的身子靠着房門,拇指輕輕敲打着白皙削秀的下巴,陽光透進來,我甚至可以看到他那淺薄的毛細血管。“你也信這個?”我對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從死亡時間上看,這個人死的太巧了。“咦,公孫大哥你來看他的眼瞼!。”綠萼公子的雙瞳向上,翻開一看,露出大半的眼白。“這有什麼不對嗎?”此時的公孫策尚未研讀醫術,這些他不知道也正常。“一般墜樓而死的人,要麼是自願的,要麼是被人推的,這兩種情況,人的雙瞳都不應該朝上,人只有睡着或者昏迷的時候瞳孔纔會不自覺往上。”我輕輕的刮下綠萼公子的鼻毛,用白手帕包着,想去檢驗一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這個時候沒有密封袋,也只能這樣了。“你是說他在死之前睡着了或是昏迷了?”公孫策疑惑的看着我,我對他點了點頭。“具體是不是,我驗一下這些就知道了。”我晃了晃手中的白手帕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其實這種事情我們也是可以不予理會的,今天便可啓程回廬州去,可是公孫策怎麼說也是個主角吧,執拗的很,定要幫胡大人找出兇手,我也只能留下來幫他羅。“你是說,有認證看見昨晚離去的人是胡公子?”公孫策想是去問了很多人,有些口乾,我倒了茶水遞給他,便在一旁坐下來。“恩,我們都知道那天我們下來的時候案發現場一個人飛快的離去了,只是太快,我們都沒看清,在樓梯間傳菜的家奴二寶和院子裡打更的財叔卻看清了,是胡大人的公子,胡正清!”感覺哪裡不對勁,很不對勁,望月樓有五層,樓梯很寬敞,卻是設在背面,而綠萼公子墜樓的位子是有點偏卻是在正面,當時正在後面樓梯間的二寶怎麼會看見兇手?另外兇手明明知道戌時已到,會有打更的過來,爲什麼還特地留在案發現場等人看見他?對,就是特地。“我也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這兩日胡正清都沒露面,也許真的有點關係呢?胡大人正在找他,應該過不了多久事情就弄清楚了!”我低着頭,依舊在想着各種細節,公孫策眉頭緊鎖,也是滿腹疑惑。“公孫大哥,我們去看看如姐姐吧,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被嚇到!”“恩,去看看也好!”
我們去到沈如的房間,她正在繡花,有點心不在焉,有一針沒一針的扎着那白色的繡布。“公孫公子和包姑娘來了,裡面請!”彩碧正端着水盆往外走,看到我們便迎着我們進去。“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沏茶!”彩碧是個話癆,熱情的很,我微微對她笑了笑,她端着那盆水便出去了。“如姐姐,你可別繡了,你看手都流血了!”我和公孫策進來也有一會兒了,可是沈如卻沒有開口說話,依舊是在那扎着繡布,看她被紮了兩下,我忍不住搶了她的繡布,拉着她的手,輕聲的哄着她,她看了看我,抱着我哭了起來,我以爲她這種閨閣小姐被死人嚇到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安慰的拍拍她。過了許久沈如心情平復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坐在一旁的公孫策,也對當着不熟悉的人這個樣子,有損閨譽。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衝進來正是去沏茶的彩碧。“你先慢慢說,怎麼了?”彩碧六神無主的抓着沈如的袖子,一時口裡只知道喊着不好了,沈如剛哭完,雙眼正迷茫着,也沒安撫一下正驚慌的彩碧。“婢子正欲去沏茶,東廂的熱水被分完了,只能去後院的大廚房去打熱水,路過蓮池的時候看到一羣衙役圍着蓮池正在撈什麼,婢子好奇就過去看看,撈上來的竟是我們家公子,老爺正急急的叫我來請公孫公子和包姑娘呢!”彩碧的恐懼還未緩過來,說的倒也不含糊,我和公孫策對視一眼,便邀着一臉白色的沈如去了後院的池邊。已經是秋末,池裡到處都是枯萎凋零的荷葉,池水很清,偶爾有幾尾魚遊過,岸邊都是些枯草,這池子在這府衙後院,也算偏僻。“胡世伯,您請節哀啊!”胡云頗有福乾的臉上此時正掛着淚痕,旁邊的應天府陳維安捕頭正扶着他,也是滿臉的哀泣。“賢侄,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看着胡云老臉上止不住的悲傷,公孫策一時倒也不知道說什麼。“胡世伯,我已經查到昨晚在案發現場有人看到正清兄,今日他便死了,我想去看一看他的房間,也許他是被人殺人滅口了。”公孫策說着他的想法,或許他是覺得不安自殺了,這句話他並沒有當着胡云的面說出來,有哪個父親願意別人說自己的兒子是兇手,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他不想亂說話。“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前天晚上戌時到昨晚子時之間,死因是手腕被割開,失血過多而死!”我面無表情的檢查着胡正清的死,這是我作爲法醫時的習慣,對着屍體很難有表情。“包姑娘你這時間跨度也太大了吧,剛剛我們的仵作也檢查過,死亡時間確定爲昨夜亥時到子時之間。”站在胡云旁邊的陳捕頭質疑的看着我,用手指了指身後的老頭,一衆人都在議論,也對那個老頭的經驗肯定比我這看起來是個黃毛丫頭的強,我肯定是確定不出死亡時間才說出這麼大的範圍。“作爲一名仵作,我當然知道死亡時間的確定對案件的影響。”我輕輕的說着,眼裡有着不可見的嘲弄,這些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