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進來的這個老道士乾瘦得一臉枯樹皮似的，這一嗓子吼起來倒是中氣十足，老大一個大廳居然震得四壁回聲，嚇了戚楓跟王胖子一跳……戚楓四下瞅瞅，看來一塊被嚇到的還挺不少的，唰啦啦，大廳裡上百隻眼睛都一齊朝着門口望過去，盯了半晌沒人出聲。
老道士一鳴驚人，就這麼站在門口享受衆人注目禮倒也泰然自若，施施然一步邁進來，又低頭瞧瞧整個大廳裡鋪的地毯，又把腳縮了回去，在門口地上蹭了好幾下，才又小心翼翼地踩進來。
衆人：“……”
大家紛紛扭頭接着擺自個兒的po色，王胖子坐在那兒大搖其頭：“這特麼不就是天橋下頭算命的老把式麼？胖爺從小就玩膩了的東西，也敢拿到這兒來現眼？……”
戚楓打量了整個廳裡幾圈，哂笑道：“我看這老道士還有點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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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搖頭晃腦，擺出一副老江湖的架勢：“這你就不懂了，這老道士一進門吼的這一嗓子，行話叫‘出口術’，先嚇你一句，把你唬住了就好繼續忽悠……這也忒不與時俱進了，二十年前這招在大街上還能逮到幾個膽小的，現在還來？而且就今天這場面，這麼多同行，耍這種不上臺面的擺攤伎倆，那不是自個兒出醜麼？”
戚楓摸摸下巴，嘟囔着：“至少比那邊兒扮陰陽師和女巫的靠譜吧？我都懷疑他們是cosplay走竄場了……”可憐他動不動回寢就得用自己去漫展玩cos給自己的一身裝備打掩護，難得今天也有機會吐別人一槽。
王胖子一擡手，“哎，這你就落伍了，現在不少人信這些個玩意，不得不說人家小日本這傳統文化保護得好吶。一套套的正經得很，可不像咱這塊兒，隨便剃個頭就能幫人算命，咳，我這麼說你別不高興……”王胖子說到這兒，覺得自己似乎把戚楓也順帶進去了。“其實跟泡茶一樣，咱這兒的功夫茶那跟人家茶道一比連渣都不剩，人家那塊兒入門光是刷個碗都得先練個好幾年，咱這兒的茶藝師只要有36d就行……”
“咳咳咳……”戚楓一口水差點噴他臉上，順了口氣斜眼瞅着王胖子：“你那喝得是正經茶麼？就怪咱自己的茶藝不行？”
王胖子哈哈一下敷衍過去，“我就是舉這麼個例子，反正那老道士也太江湖騙子了……”
戚楓沒多作評論。關於這種玄學方面的事兒，他自己心裡也沒譜。自己身上那本御劍術到現在爲止還不知道怎麼入手吶。
其實他自己對於這個現實世界的神秘側一直抱着極大的懷疑態度。這年頭，像王林李一這樣的“大師”他是聽說過不少。那個充滿商業頭腦的少林方丈也是讓他歎爲觀止，真正正經有道之士戚楓還真是從沒見過。難道這裡聚集的一大幫子不都是高級江湖騙子麼？話說從剛纔那一聲吼，戚楓至少能隱隱感覺到那個老道士好歹是個有練氣根基的。至於自己嘛，雖然他也不懂，但是山人自有妙計就是了，反正絕對不是來充神棍忽悠人的。
沒讓大家等多久，正主就出場了。跟這邊一溜的袈裟道袍相對應，那邊進來的一水的西裝革履。爲首的是個年輕女白領，輕咳了一聲：“各位……”她斟酌了一下詞兒。“高人……有勞各位光臨。”
戚楓拿肘子捅了捅王胖子：“這就是他們這新來的管事兒的？”
王胖子點點頭，壓低了聲音：“可不。”
戚楓有點驚訝：“這麼年輕……厲害啊。”要知道這年頭就算是自己這樣211院校出身的想找個工作都不太好挑肥揀瘦，前邊這位看來跟高几屆的學姐似的居然已經混得這麼好了。
王胖子嘆口氣：“老總女兒，公主黨，這是準備女承父業。海歸剛回來，這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盡搞新花樣，要不胖爺我哪用這麼麻煩？躺着就把錢賺嘍！”
全場所有人都站着，就戚楓跟王胖子在後頭坐着沒動，反正前頭有那道人牆擋着，王胖子估計是被攪和了生意有點兒情緒。不想湊上去，戚楓也就跟着一塊坐在那兒。兩個人就在後頭聽着，這到底是要搞什麼花樣。
“各位都是專業人士，我也不多賣關子，山莊的二期工程剛剛竣工，關於風水方面的講究，還需要在座諸位多多指點。那麼……請跟我來吧。”
說完這一句話，少東家帶着自己一行制服組轉身就走。
戚楓原本還以爲上來發言好歹得跟大夥客套一下襬一圈場面話然後再切進正題，誰知道連個自我介紹都沒有，這惜字如金的水平不禁讓戚楓懷疑這妹子是不是在某站簽了千字千元的買斷……他手裡還有一大塊剛咬了兩口的西瓜，就看到一廳的出家人呼啦啦地跟出去了。
戚楓跟王胖子趕忙起身，戚楓拿着手裡的西瓜一邊咬一邊懷疑道：“我覺得這裡頭有文章啊……”
王胖子一愣：“有什麼問題，怎麼個說法？”
戚楓伸出個手指道：“首先，風水這玩意不應該是動工之前看的麼？哪有造好了再看風水的？萬一看出來點什麼不對，難道推了重造？”
王胖子一拍後腦勺，“對啊……這不正常。”
“第二點嘛……”戚楓又伸了個手指出來，卻發現這手勢變成了很二貨的剪刀手，連忙收回來，“請這麼大一幫牛鬼蛇神來看風水，到底聽誰的意見？這個招投標總不至於是誰說得好聽用誰的吧？”
王胖子一縮脖子：“你是說這兒出了點‘那種’事兒，他們才請人來看的？”
戚楓點點頭，心說這大大咧咧的王胖子腦子倒挺快的：“我估計就是這麼回事兒沒跑了。他們應該是不好張揚，不然這麼大一片房子賣不出去還不賠出老血？”
王胖子上下打量了戚楓一遍：“兄弟，一會別拿錯劇本……”
“呃？”
“別一不留神竄場去了柯南……”
……
跟着一溜制服組從水上的那個大廳出來，走了十來分鐘。就到了山莊的二期工程。以戚楓這個不大專業的眼光來看，似乎比起前邊依山傍水的環境來說，稍微差了一點兒，沒有山，就有一圈護城河似的包着整個別墅區，不知是天然還是挖的……不過。以北方城市來說，自家窗外能有這規模的地表徑流風景可看，也就別要啥自行車了……
戚楓也就是在這兒一站，搭着手舉目四望，那些“同行”們都不用人指揮，早就自動進入了專業人士工作模式，紛紛從懷裡淘出各種傢伙事兒。很快就把戚楓的注意力吸影過去。
羅盤是最普遍的玩意，中間一個指南針，然後一圈圈的是八卦、天干地支、再往外頭那些圈裡寫的是啥戚楓可就完全不明白了。反正幾乎是人手一隻。大夥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的拿着羅盤在那兒轉圈；有的拿出個三腳架把羅盤支在上頭然後吊根懸垂線下來左右擺弄水平；還有一幫子閉着眼睛一手託着羅盤，另一手捏着劍指或者手印什麼的在那兒唸唸有詞——念什麼的都有，從太上老君到觀音大士還有天兵天將以及姜子牙太公……戚楓就覺着咱天朝的教派真是忒和諧了，要擱別的地方几個不同信仰的門徒湊在一塊兒發功，估摸着應該少不了一頓真人快打……光是相安無事倒也罷了，最誇張的是他們連法器都還是統一的……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裡同行多了自然也有另類的……戚楓看着有幾個少數派就拿出了一套東西：一個棋盤似的木質底。上面一隻小了幾圈的半球，就跟木板上扣了只木碗似的……這玩意戚楓可不認識。最誇張的是見有個道士打扮的拿出兩根折成直角的小鐵棍……戚楓不由地嘴角一抽抽：這玩意似乎好像也許大概不是印第安人找水用的麼？你這麼吊原始天尊他老人家知道不？
一扭頭。戚楓看到剛纔那個獅子吼的老道士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玩意，好奇湊過去一看，就是個指南針……而且一看那玩意年頭比自己還大。
戚楓實在有點兒忍不住：“您老這也太能糊弄了吧……”
老大爺眼睛一瞪：“小娃兒懂什麼！道爺這可是雷擊木製的地盤！”
看老道爺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戚楓估計這雷擊木似乎是個罕物，不過看這老爺子脾氣差嗓門大，剛纔一嗓子又震得自己耳機一陣響。還是別多講了。
晃到另一邊，這對陰陽師加巫女的組合真的很難讓人不在意啊……外加兩個都還很年輕，最多跟戚楓差不多年紀，這太特麼動漫了。
那個穿着日本古朝服戴着高立烏帽的陰陽師沒啥動作，兩眼虛視也不知焦點在哪在看什麼東西。不過表情還挺認真嚴肅的。那個黑長直的巫女則是低着頭，兩手中託着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那叫什麼來着，啊對，勾玉！
挺像回事兒的嘛。戚楓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兩位的行頭，確實不是一般淘寶上cos裝的水準，材質手工都很好，更別說有什麼毛刺兒線頭的了。
二人好像同時發覺了戚楓的視線，一起轉過身來，看了戚楓幾秒鐘，然後微微彎腰，點頭示意……搞得戚楓不知道怎麼迴應，中國人可沒這見人就鞠躬的習慣，但是看着人家行禮了自己直挺挺地傻站着不來點表示也怪怪的。但是上去握手也不對，抱拳作揖什麼的感覺也挺二的……
正在戚楓糾結的當口，那個巫女妹子開口輕聲對戚楓道：“……普通人還是不要亂來的比較好吶……早點回去吧……”
說的是日文，不過戚楓秒懂了，要知道他現在可是內置地球至少三十四種語言包，比蘋果手機支持範圍還廣。
“呃……還是先謝謝提醒了……”戚楓覺着吼一聲咱也是有異能的似乎也太中二了。
巫女妹子和陰陽師帥哥沒多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王胖子正好過來，推了推戚楓肩膀：“哎哎，兄弟，你可別傻愣着看熱鬧啊，人家可都忙開了，你怎麼在這兒瞎轉悠呢？好歹得亮傢伙啊……”
戚楓呵呵了一下抓抓頭髮：“這不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說着從背後拿下來那個大包：“你放心，我早就準備好了……”然後從包裡往外掏裝備。
王胖子一看就傻了眼：“你……你你……你這是要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