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變

一場秋雨一場寒,隨着一場場淅淅瀝瀝的秋雨落下,時間也來到的深秋,寒冷逐漸席捲上了人的四肢。

蓮生的禁足解禁結束了,而華妃也接近臨盆。

皇宮的氣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蕭條冷肅起來,在皇宮巡邏的侍衛比平日多上了許多。

初雪落下的當晚,蓮生坐在窗口,身邊放着小暖爐,桌面上鋪着洛陽宣紙,天氣越冷她就越懶得動,禁足沒有事情做,她就一遍又一遍的抄寫着經文。

除了皇上,皇后和太后偶爾都會來看望她,都不約而同的和她說:‘生兒,你再等等。’

蓮生也不知道他們讓她等什麼,她只是點頭,乖巧的聽着他們的話。

‘小姐,華妃怕是今晚就要生了,已經將穩婆接近宮來了。’小春爲蓮生拿來披風,爲她披上。

‘聽說,各宮嬪妃都已經去了華清宮,打算在皇子誕生能送上第一份禮呢。’

‘畢竟皇上開了金口,只要誕生了,可就直接立爲太子。’旁邊撥弄炭火的幸兒說道。

‘幸兒!’小春出聲呵斥了她,然後擔憂的看了眼自家的小姐。

蓮生手下的筆一頓,臉色平靜,笑道:‘小春,你去取些血燕窩,我該是去祝賀一下。’

雪還在下,蓮生不緊不慢的走着,等她走到華妃寢宮,那兒早就圍滿了人,各宮的嬪妃提着禮品將前廳做的滿滿當當,都在緊張的看着緊閉的寢宮,裡面時不時傳來華妃的疼痛叫聲。

一時間各宮的嬪妃臉上神色各異,蓮生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她們的注意。

隨着嬰兒的啼哭聲響起,門被打開了,華妃身邊的侍女杏兒出現在衆人面前。

‘謝謝各位娘娘的前來,奴婢在這邊替華妃娘娘謝過了,我家娘娘才誕下皇子,此時正在休息,請各位娘娘稍微等候一下。’

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異議,都安安靜靜的坐着,開始閒聊起來。

‘看來是位皇子,妾身還記得,皇上不久前就下旨了,只要是皇子,就直接封爲太子呢。’

‘華妃姐姐母憑子貴,皇上盛寵非常,真真讓人豔羨。’

‘可不是...’

七嘴八舌的都在說話,嘴上是對華心苑的羨慕,眼裡是濃濃的嫉妒,尤其是怡妃。

自從毛娃事情後,華妃的寢宮戒備森嚴,她再也沒有機會接觸華妃,心下是越想越氣,轉頭卻看到了蓮生,一臉平靜的坐在那裡。

‘蓮榮華怎麼不說話呢,’怡妃款款走到蓮生身邊,看了一眼小春手上的東西,掩面嘲諷:‘怎麼,蓮榮華被貶之後,已經窮的那這種寒酸的東西那當賀禮了嗎?’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看到小春手上的東西,不由的心裡暗笑蓮生窮酸。

蓮生笑了笑,‘都說生孩子像是半腳踏入鬼門關,華妃姐姐死裡逃生,此時定是需要好好補身子,我想着血燕窩補身子是極好的。不想姐姐你,財大氣粗,那珊瑚樹擺在華妃寢宮裡必定是極好看的。’

這話看似退讓,是實則是在嘲笑怡妃無腦,確實是,人剛剛生完孩子,最需要的就是補品,你送個裝飾的擺件,真不算得是什麼好賀禮。

怡妃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蓮生也沒有再搭理她。

大約過了一刻鐘,華妃那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衆人有些困惑的看着裡屋。

沒有人來服侍她們,茶水也漸漸涼透了,桌子上的糕點也所剩無幾。

‘我身體感覺有些不適,先告辭了。’有人坐不住了,起身告辭。

那是剛剛入宮沒多久的晴美人,本來就和華妃不熟悉,一直讓她等着心裡多少有些不耐煩。

等晴美人走到門口,她的侍女去打開了門。

下一秒,兩人卻被明晃晃的刀槍嚇了一大跳,在陽光的反射下,刺眼的光線亮她往後連退幾步。

她的聲音變得發抖,‘這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紛紛都嚇了一跳。

‘我要出去,你這個侍衛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拿着刀槍攔我。’晴美人強撐着身子,捏着手帕指着侍衛道。

侍衛面無表情,擡手一揮,後面瞬間涌上了很多帶刀侍衛,將華清宮圍得是水泄不通。

這下子沒有人坐得住了,都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還有一些忍不住驚呼,‘華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此時,一直不露面的華心苑在杏兒的攙扶下,從裡屋慢慢的走到正位上,端莊的坐了下來。

‘各位稍安勿躁,就是請各位安心的喝個茶。’華妃吩咐下去,很快就讓人端着茶上來。

現在所有人哪裡還有心思喝茶,

返回來的晴美人面上帶着怒氣:‘我們好心來給你祝賀,你現在是什麼意思,讓侍衛將我們堵在這裡,你是要造反嗎?不怕皇上治你得罪嗎?’

華妃冷哼一聲,厭煩的看着眼前這個人,‘聒噪,處理掉。’像是下令捏掉一隻蟲子一樣輕鬆。

刀子從晴美人身上捅了進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她的臉上還掛着震驚不已的表情,

兩眼逐漸失去聚焦,鮮血從她的身體裡洶涌而出,乾淨的地板染上了刺眼的紅色。

一些血液流到了屋裡,流到人的腳下。

衆人都是各家臣子的嬌嬌女兒,哪裡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都嚇得抱團躲在一旁。

華妃看到這一幕,心下莫名的愉悅,笑了起來,原本生完孩子臉色就有些蒼白,這一笑給她添了幾分血色。

她看着那還在肆意流淌的鮮血,嗔怪道:‘怎麼回事,太不小心了,也不知道拖到一旁在處理,這要是沾到各位姐妹身上了,多晦氣。’

‘所以說,我就是讓你們坐着喝喝茶,別亂動,知道嗎?’華妃還是笑着的,但是話語卻暗含着威脅。

沒人敢動,就是嚇得要哭泣,都是捂着嘴巴默默流淚,控制住不讓自己出聲。

蓮生看着快要流到她腳邊的鮮血,心裡說不害怕是假的,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子隕落,

晴美人就那樣子躺在那裡,閉着眼睛,身體逐漸變得僵硬。

蓮生不動聲色的退下披風,走了過去,將披風蓋在晴美人的身上。

蓋完,蓮生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果然,背後響起華妃的聲音:‘蓮生,你過來。’

可能是感覺死神的鐮刀就懸在頭上,蓮生反而變得很平靜,

她很意外自己沒有被直接侍衛一刀戳死,這冰天雪地,躺着估計很冷。

蓮生冷靜的走到華心苑身邊,行了個禮:‘娘娘,恭賀你誕下皇子,這大喜的日子不應該見血腥,您覺得呢。’

華妃像是被她的話逗到一樣,笑得不可開支,等笑夠了,冷眼看着蓮生道:‘蓮生果然還是一樣的膽大天真,我最討厭你了,你知道爲什麼不?’

蓮生愣了一下,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其實她一直看着華心苑對她的好感值,現在已經升到60,可是她對自己從哪裡都看不出來有一分一毫的好感,系統壞了?蓮生陷入沉默中。

‘因爲我嫉妒你,也羨慕你,明明都是這個囚籠裡的人,你憑什麼一副不爭不搶,和誰都真心交好的樣子,你這個樣子....’說到這裡,她的看了蓮生一眼,眼裡是糾結和心軟。

‘你這樣子,讓我怎麼都討厭不起來。’華心苑嘆了口氣。

蓮生聽到這裡,哪裡還不知道,笑道:‘我第一眼就喜歡的人,怎麼都不會是個太壞的人不是嗎?’

華妃還在笑,伸手戳了戳蓮生的臉蛋,:‘我是壞人,至少對於你們來說是的,

我一個不開心就會殺了你們,而這一場宮變,和我逃不開關係。’

蓮生沉默了良久,點了點頭,‘爲什麼呢?皇上賢明聖德,你們爲什麼還要叛變呢?’

‘爲什麼?因爲聖上的寵愛總是那麼縹緲,今天他可以愛我,明天可以愛另一個人,你說一個帝皇的愛真的可以維持多久。

我爲何要一直依靠着他那變幻莫測的寵愛呢?’

‘不是的。’蓮生開口就想反駁。

‘不是?你是想說他愛你嗎?’華妃冷笑道。

她指向怡妃:‘你知道嗎,其實你的貓會衝撞我,是因爲她買通我的宮女,在我的衣物上抹了會讓貓咪發狂的藥物,我其實是知道的,只不過是將計就計,

哦,到後面其實皇上應該也察覺到了,但是他並沒有處置怡妃,你說這是爲什麼呢?到底是權衡利弊的皇上,我等還是望塵莫及。’

蓮生的心隨着華妃的話,漸漸地往下沉,每一個細節回想起來,白澤嘴巴上對她說愛,實際上,還是會動不動就不見她,或者是去別的妃子那裡,

他說他不碰她們,那華妃的孩子是怎麼懷上的,

他說會爲她查明事情起因,他知道是怡妃做的,可是人還毫髮無損的站在這裡。

怡妃聽完大驚失色,其他人都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心下不由得害怕起來。

華妃像是反應了過來,捂嘴笑了起來:‘哎呀,都怪生兒,我一不小心全都說了出來,本來還想饒了你們一命,很遺憾,看來不行了。’

怡妃全無平日的溫柔小白蓮形象,身體在不住地發抖,

她眼淚像是不要錢一般落下:‘姐姐,你在說什麼呀,妾身真的聽不懂。’

說完還走向華妃,試圖抓住她的手,華妃厭惡的避開了。

撲通一聲,怡妃跪在了地上,眼裡,滿是祈求:‘姐姐,平日裡我們的關係是最好的,我父親也是您門下的徒兒,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華妃看着這個兩面三刀的人,感覺厭惡極了:‘誤會?在我衣物上灑下藥物時,你怎麼不說誤會?

平日裡沒事就圍着我說這人不好,那個人要害我,實際上人家是與你有仇,你真以爲我蠢,任你拿捏當槍兒使呢。’

怡妃聽到這話,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自己的心機被赤裸裸的曝光在衆人的眼光下。

蓮生沒有開口,她對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好感,也是,誰能對一個老是暗地裡給人使絆子的人能產生好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