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落日斜陽,彩霞滿天。
當龍江縣四大勢力的人都在爲了羅源而感到心驚膽戰之時,羅源卻是獨自一人來到了深山之中的一處無名村莊之中。
雞鳴犬吠,炊煙裊裊,這一切是那麼的寧靜祥和。
羅源站在村外的那棵大樹下,怔怔望着遠處熟悉而又陌生的村莊,臉上露出一股淡淡的懷念之色。
“一百年了,主世界也過去十年了,這裡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口中喃喃的自語了幾句,羅源神色如常。
這裡是李月蘭昔年隱居的那個無名村莊。
當年他也算與李富貴和王剛等人相識一場,又答應了李月蘭的請求。
現在李家已滅,那件事只差顧流雲就能有一個完整的交代了。
羅源順着模糊的記憶,走進了村莊。
不多時,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間有些陳舊的竹樓。
望着有些泛黃的竹屋,羅源臉上露出一絲故地重遊,物是人非的黯然之色。
他曾經爲李月蘭診過脈,斷言李月蘭剩下的時間已不足兩年。
想必,現在她已經......
“唉!”
羅源輕嘆口氣,有些惋惜。
“你是誰啊?”
就在這時,從一旁的另一間木屋內走出一個二十幾許的年輕婦人。
年輕婦人一出屋,正好看見了站在自家屋前的羅源,不禁面色大變的驚呼道。
驚呼聲引來了屋內的一個年輕男子,似乎是他的丈夫。
“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此刻,年輕男子手持一根木棍,望着羅源的目光滿是戒備之色。
羅源先是一怔,隨即恍然。
這個無名村莊向來與世隔絕,很少有外人到來,今天卻來了一個陌生男子,任誰見了都會如此警惕的。
“那間屋子的主人呢?”
羅源並不在意年輕男子戒備的目光,指着竹屋輕聲問道。
“你是,你是來找李姨的?”年輕婦人猛地多打量了羅源兩眼,有些不確定問道。
“李姨?”
羅源聞言一愣,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但沉吟了一下之後,忽然想起了什麼的問道:“你是說住在這裡的那個女子?”
“是啊!”
年輕婦人略微放鬆了警惕,點了點頭道:“李姨是十年前從外面搬來的,後來就一直住在了這裡。”
說着,她用手指了指面前的竹屋。
“那就沒錯了,我就是來找他的!”羅源點點頭肯定道,“她人呢?”
“李姨.......”
年輕婦人緊咬嘴脣,面露難色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隨後,她跺了跺腳,似乎下定了決心。
盯着羅源道:“那你跟我來吧!”
隨後,羅源跟着此女進了竹屋。
一進到裡面,他立刻看到一張木桌上擺放着的三個漆黑陳舊的排位。
上方的那兩個排位寫的是王剛和李富貴的名諱,而下方的那個排位上赫然寫着的是李月蘭的名諱。
牌位前的小香爐內還有些許香燭燃燒的灰燼。
“唉!”
羅源一見之下,儘管早有所料,但還是心中一黯,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想起了她當年的音容笑貌。
隨後,年輕夫婦二人便帶着羅源來到了後山的一處向陽坡地。
枯黃的野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盡顯秋日的荒涼,向陽坡地上,一個墳冢孤零零的待着,不只是在俯瞰小山坳,還是在眺望遠方。
“這就是李姨.....”
年輕婦人指着墓碑,哽咽道:“李姨活着的時候待我很好,只可惜......”
羅源的目光落在了李月蘭的墓碑上,神色中劃過一絲淡淡的悵然。
年輕婦人又在一旁說道:“李姨她一直在等着一個叫羅公子的人,只是那人卻一直沒有來。”
說着,她看了羅源一眼,並不認爲羅源就是那個羅公子,畢竟羅源太年輕了。
應該是和那個羅公子有什麼關係。
年輕婦人心裡想着。
隨後,她又繼續說着:“後來,李姨......”
羅源離開後,李月蘭一直居住在小山莊之中,除了與年輕婦人來往以外,她深居簡出,過着一個人的日子,於兩年後去世。
那是一個春雨綿綿的清晨,李月蘭在自己的房間裡和衣而臥,似乎早已預感到了死亡的降臨一般。
神態安詳,如同睡着了,卻再也醒不過來。
年輕婦人說,李月蘭去世的時候枕邊放着一個畫軸,裡面畫了一個她朝思暮想的人。
後來那畫軸隨着李月蘭長眠於此間。
說着,她看了羅源一眼,隱隱感覺有些熟悉。
......
夕陽之下,羅源獨自立於山坡上,身後拖着長長的影子。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墓碑,久久不能語。
斯人已逝,唯餘青冢!
曾經在龍蛇世界,他送走了廝守百年的白曉芸,可卻未曾想到這裡還有一個一直等着他的李月蘭......
翌日。
紅日東昇。
羅源給年輕夫婦兩人留下了一點錢財,不多,就當是報答他們多年的香火。
隨後便離開了。
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還是百年前。
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再來又是何時了,羅源一時有些淡淡的惆悵。
......
又是一年冬天來臨,蜀州下起了大雪。
羅源回到了他穿越之初降臨的地方。
蜀州,興元府,陳澤縣的那個寨子。
只可惜,從前那個破落的小寨子現在沒了,入眼處是一大片的廢墟。
“唉!”
羅源站在滿地的殘垣斷壁中,輕聲嘆氣。
這個世界對於普通人來說十分的不友好。
兵禍、天災......隨便一個都能毀掉一個村鎮,乃至一個縣城,普通人在這樣的世界可謂是朝不保夕。
羅源順着塵封的記憶,找到了曾經穿越最初的那間破屋。
現在卻只剩下了一片火燒過的廢墟。
而那個他待了許久的地窖也由於時間的關係,塌陷了。
看着這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羅源充滿滄桑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物是人非的黯然神色。
之後,他又來到了後山。
百年前他曾在這裡將羅老頭的骨灰葬下。
長滿雜草的墳冢看起來就像一個土包,裡面埋葬的卻是他的親人。
羅源親自動手將墳冢清理了一遍,豎立了一塊墓碑。
“爹!我回來了!”
羅源一屁股坐在墓碑前,輕聲說道,“快過年了,你老以前最喜歡喝這麼一口,現在兒子請你喝酒!”
說着,他拿出一罈酒‘汩汩’灑下,爾後,仰頭將殘酒灌了下去,輕吐出一口酒氣,笑着說道:
“兒子告訴您一件事您老還不知道吧?您有孫子和兒媳了,您兒媳她人很好......”
天色漸沉,雪花兀自飄個不停。
羅源坐在墳前,點燃火堆,一邊喝着酒,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訴說着這百年的經歷。
說到盡興時,又哭又笑。
飛雪的冬夜,遠遠可見一處小山坡上一點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