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宅院裡,宋q齡已經住了兩天,初到武漢時心情激動,現已經平靜下來。.。
總理府第在東湖湖畔,景色宜人,是權貴的集中地。
她漫步東湖,湖光山色,波瀾不驚,涼風從湖面吹來,稍稍撫平她眉宇之間的焦慮。
在這動盪不堪的的年代,人心是急躁的,有多少時候能停下腳步,看看眼前這一片櫻花燦爛如畫般的風景?
腳下這片美麗的土地,讓她驚喜之餘,也讓她感到陌生。
萬萬沒有想到幾年間武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工業發展商業繁榮,尤其是鐵路和鋼鐵工業,已經建成的或者在建的粵漢鐵路、滬漢鐵路、浙贛鐵路、川漢鐵路……
變化之大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不禁要問:這還是我的祖國嗎?還是那個印象中積貧積弱的需要像自己這樣心懷天下的仁人志士拯救的國家嗎?
如果發生在紐約倫敦甚至東京,她都不覺得奇怪,只是在中國,在沒有實現國家統一和革命成功之前,就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致公黨怎麼就能做到這一切的呢?他們沒有先生的指導,也沒有聯合國民黨,沒有羣衆運動,甚至不大愛說三民主義,怎麼就做到了統一南方,在工商業方面取得眼下欣欣向榮的局面呢?
更讓她遺憾的是,在這座城市裡,她幾乎沒感受到國民黨的存在,好像過往的功績輕易就讓人給遺忘了。
空有理論口號沒能做出成績的人面對別人輝煌的成績時候,想對別人指手畫腳底氣是不足的。
宋q齡有些不自信。自己來之前對情況估計過於樂觀了,想起昨日會面的情景,不免有些氣餒。
雖然和日理萬機的宋總理見了一面,對方卻沒有給自己思想指導的機會,好幾次要談到政治改革話題時。話題都被他扯開了。
“姐,子文回來了,待會三妹也過來。”
一個身影讓宋q齡的思緒拉回現實。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宋府,盛七小姐。即如今的總理太太一臉微笑地走了過來,親熱地拉起宋q齡的手。姑嫂之間的關係看起來不錯。
“美美也過來,太好了,我正想見她呢。”宋q齡高興道。想到馬上要妹妹見面了,她有很多話要和宋m齡說,心裡很是期待。
宋家的宅子就在湖邊。距離宋家不遠的一處更大的宅院是司徒公館,宋m齡有時候會在裡面住一陣子。
知道宋m齡和司徒南關係的人很少,知道內情的人更加不去宣揚,因此江湖好事者一直關注着宋m齡這位高大尚的傳奇女性。對她的婚姻狀況保持濃烈的興趣,卻一直不得要領。
宋q齡從盛愛頤口中知道司徒公館,不過那個名字她不喜歡。想起在上海會面時雙方的不愉快,她寧願在宋府住下來。
她準備好好教育“美美”,如果能果斷和那個傢伙分開就更好了。
出現在宋子文面前,宋q齡又忍不住抱怨起來:“你做哥哥的也不勸勸她,難道就看着美美誤入歧途嗎?”
宋子文臉上劃過一絲尷尬,被姐姐一頓數落,臉色有些發苦,如今敢訓斥堂堂總理的人不多,眼前這位剛正的二姐就是其中一個。
他沒有生氣,只是嘆了口氣,無奈道:“勸是勸過了,可惜沒用。再說,她的事,我做得了主嗎?”
心裡補充了一句,還有你這個先例在前呢?美美就更有藉口學你做榜樣了。
這話宋子文不敢說出來,免得傷了姐弟感情,這些年宋家人過得好不快活,唯獨二姐的遭遇讓人擔心。
以後無論有什麼事,自己都要照顧好二姐。宋子文心裡暗暗想道。
姐弟兩個一時沉默下來,場面有些尷尬。
看來又“談崩”了,宋q齡有些生氣地看了宋子文一眼,不經意間看見宋子文鬢角的一絲白髮,凝視片刻,目光慢慢地柔和下來。
當略帶倦容卻意氣風發的宋m齡出現在宋q齡面前的時候,宋q齡走過去,兩姐妹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要不是實在推不開,昨天我就不見美國大使,直接回家和姐你見面了。”宋m齡解釋道,一臉激動地說道。
作爲外交部長,她忙碌程度不下於宋子文,顯然,這位最有權勢的女人樂此不疲。
有人笑稱,她是世上權勢僅次於英女王的女人。在這古老而傳統的國家,宋m齡就是一個奇蹟。
“工作要緊嘛,你又不是當年在美國上學的女生了,還能說走就走麼?”
宋q齡笑道,心裡感到高興,姐妹多年未見,感情一點也沒淡下來,實在難得,她爲宋家弟妹的出息感到驕傲。
“二姐你不知道,她現在可了不得了,有時候還敢反駁我,讓我下不了臺呢,我堂堂總理在面前碰了好幾次灰了。”
宋子文笑着“指責”道,有些哀怨地看了宋m齡一眼。
自己這個妹妹啊,真不是省油的燈,外交部交到她手裡,自己作爲總理也不能讓她對自己言聽計從。要強,宋家女人的風格,有時候真不好像對下屬那樣訓斥她。她是特殊的!
對宋子文的“指責”,宋m齡不以爲然,她理直氣壯道:“哥啊,不是我說你,你有時候過於書生意氣,甚至有些天真,總往好處想,但人心是複雜的。
就拿稅警團在上海掃蕩大煙,查扣的青幫走私船來說吧,洋人已經抗議好幾回了,都被我頂了回去,好不容易纔擺平了洋人。”
宋q齡聞言心中一動,看了身邊的宋m齡一眼,剎那間似乎感覺到她身上多了一股氣勢。心想:從子文剛纔的話中看出,自己這個三妹在武漢政府有相當大的話語權,並不只是作爲子文的附庸和幫手那麼簡單,在外交方面她說話最有分量。如果能說服她,改善中蘇關係。推動兩國建交就更有把握了。
“哦?打擊走私,禁止大煙,不是好事嗎?我在上海聽了稅警團的事心裡覺得揚眉吐氣呢。”
宋q齡微笑着插嘴道。一臉好奇的樣子,目光落在宋m齡臉上。看她怎麼回答。
“好事是好事,卻沒那麼簡單,上海的情況非常複雜,洋人的勢力根深蒂固,如果這次列強抱成一團,估計就沒那麼容易過關了。”
宋m齡心有餘悸道。
說完瞪了宋子文一眼。誰叫他是稅警團的大老闆呢?他們惹了麻煩,受氣地卻是自己。
“禁大煙是陳炯明陳主席的意見,是黨組織從廣東時候的慣例,如今我們治下的煙土貿易大面積消失。煙館林立的局面不復存在了。
租界的情況特殊點,這次打壓青幫,挑撥列強的人不是我。是林一民、王亞樵那些人乾的,你應該向他們抗議去。”
宋子文輕輕一推,一副不關我事你冤枉我了的樣子。禁菸這事說打挺打,說小也小,堂堂一國總理宋子文日理萬機,施政的重點在工業建設和金融改革,自然無暇顧及禁菸這種小事了。
“誰不知道你和林一民是一夥的!”宋m齡白了宋子文一眼,好像在說,“我知道你很多事,休想瞞着我。”
“我和他還真的有點不一樣,那傢伙在美華銀行說話比我管用呢。”宋子文道。心想:雖然自己和林一民合作愉快,自己貴爲總理,掌握政府大權,但美華銀行和美華財團是特殊的,林一民其實有和自己抗衡的實力,只是這傢伙平日低調,名聲沒有自己那麼響亮而已,這種情況宋m齡不會不知道吧?
提到林一民,宋m齡就不好繼續抱怨宋子文了,林一民那傢伙不愛顯山露水的,不會無端指使稅警團去打壓青幫,肯定是林一民背後的那個傢伙惹的事!
這個緣由宋子文清楚,暗夜君王的影響力他是知道的,偶爾司徒南會找某些人的麻煩,而“受害者”偏偏還不知道得罪了誰。有時候,宋子文也羨慕司徒南的逍遙自在,看看他自己,忙得頭髮都白了。
“愛惹事的那傢伙!總改不了挑事後在背後看熱鬧的脾氣!”宋m齡也撇撇嘴,有些懊惱道,心想:這次估計青幫的人惹鬧了他吧。
“是林一民在背後指使的?他不怕惹惱你?”宋q齡聽到致公黨高層的秘辛,很是好奇道。
沒等宋子文回答,就聽到宋m齡道:“人家纔不怕呢,說起來,我哥只是林一民的合夥人,人家真正的老闆另有其人呢?你說是不?”
宋m齡開起了宋子文的玩笑,小小地撩撥了一下他和林一民的關係。
“你說是就是吧!
林一民、司徒南和陳主席的關係不錯,禁菸禁賭一向都是陳主席的主張。”
宋子文見宋m齡得意的樣子,沒好氣道。心裡也不怎麼生氣,畢竟他不是權欲很重的人,對司徒南也沒什麼不滿,眼下國家正集中力氣搞工業建設,宋子文、林一民等人都是實幹的人,沒把精力放在政治鬥爭上,宋子文自然不會把宋m齡一句笑話放在心上。
宋子文見一旁的宋q齡有些不解,卻不好發問打聽,便解釋道:“林一民在致公黨內影響力和重要性不下於我,他在財經方面的本領比我大,也是美華銀行、美華公司的話事人之一,在兩廣政界、在南華影響力很廣,這些年我取得的成就就離不開他的支持。
我們配合得很好,我們是一體的。只是他爲人低調,很多時候人們常關注我,而忽略了他的作用。”
“陳炯明是致公黨元老,背後有大批粵籍同鄉支持,和他搞好關係是必要的。”宋q齡淡淡說了一句。
宋子文點了點頭,說起來他們宋家也是從海南島出來的廣東人,不過宋家二代生於上海,從小留美,英語比粵語說得好,脫離陳炯明那些土生土長的本土派,自成一派。
“那傢伙還不是學某人的,其實一肚子壞水。”
宋m齡評價林一民道。她一直想增加在財經界的影響力,卻遭到林一民的阻撓而插手不進去。
她在美華銀行、美華公司的影響力也一直比不上林一民,她渴望獲得美華財團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