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橋沒有透露美國公司的底細,不過在他的勸說下,李遠山決定接受姚宏民的建議,下決心在制錫業大幹一番。
李遠山咬牙變賣了部分店鋪,籌集了百萬元,接着又從美華銀行來貸款,籌足300萬元,一股腦地投資到馬來亞的錫業中。
“李先生,果然沒看錯你了。李氏錫業公司成爲馬來亞一流的制錫公司指日可待啊。”姚宏民笑道。
爲了加深雙方的合作,美華公司也在李氏錫業公司裡佔有10%的股份。除了李氏錫業外,美華公司還打算和例外幾家華人錫業公司合作,爭取把馬來亞的錫業的一半控制在手裡。
“姚經理,承你貴言,還得靠你多多支持了。”李遠山謙虛道,心裡有些激動。雖然工廠還沒有投產,但一旦建成,每年就成生產上萬噸錫,產值超過500萬,屆時李家就會執馬來亞錫業之牛逼,成爲比肩英商的錫業巨頭。
“大家都是合作伙伴,李先生不用那麼客氣。再說,我跟仁橋也是朋友,按說叫你一聲伯父也是應該的。”
姚宏民笑道,“據我所知,馬來亞最好的錫礦在霹靂州,據我所知單單是霹靂州的怡保市,就有數百家錫礦公司,大多數都是隻有幾十個人小公司,力量分散,競爭無序,我們應該把他們整合起來,凝成一個整齊才能大有作爲。
我建議李氏公司最快地擴張方式是收購怡保的錫礦,那些小礦主缺乏資金技術,如果我們能出得起好價錢或者用股份來換取他們的錫礦的話,我想他們應該會很樂意和我們合作的。”
“我也正有此意。等我們整合了華人的錫業公司後,下一步就直接吞併英國人的錫業公司。那些洋鬼子,其實也沒什麼可神氣的。怡保那十幾萬礦工,不都是我們華人麼?我們華人才是馬來亞錫業的主導。”
李遠山豪氣道。
姚宏民笑了笑,美華公司也看到了馬來亞錫業大興,整合馬來亞華人錫業只是第一步,最終目的卻是壟斷馬來亞的錫礦,從而在國際上取得錫的定價權。
全世界大部分的錫錠都是在馬來亞、印尼這兩個地方生產的,除了馬來亞外,美華公司也控制了印尼的部分錫礦。現在得到了李家的加入後,美華公司對南洋錫業生產的控制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
姚宏民默默地想道,美華公司不僅需要控制南洋的錫業,同時打算讓錫業公司消化美華系統的中國工人,實施南洋基金會潛移默化地有組織移民的戰略。
“姚先生,現在還有個問題,就是錫業公司需要大量的工人,保守估計,至少要在大陸招聘15000個工人。你看這事你們美華公司能不能代勞啊?”
李遠山請求道。就算採用了電動機等先進的設備,採礦仍然需要大量青壯勞動力,沒有勞動力,萬事皆休。而這些採礦工人只能從大陸招聘,不可能指望馬來亞那些懶散的土著,所以沒等姚宏民出口,李遠山就主動提了出來,這正中姚宏民的下懷。
“沒問題。不過,要管理這些勞工可不容易。我們美華公司有一條死規定就是,對於我們找來的勞工,我們要跟隨管理。
李叔可以把這些勞工委託給美華公司下面的保安公司管理,我們還提供保安服務。至於錫業公司的經營決策我們是不會插手的。李叔,你也知道,那些華工出洋艱難,如果我們不能管好他們,他們很多都會客死他鄉,或者貧困無依。我們可不想成爲義安公司那樣的人販子公司。”
姚宏民真誠地看着李遠山。
“好吧!既然宏民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其實我對美華公司在礦場管理是很放心的。”李遠山想了一下,有些不快,但也只好認了。誰叫美華公司強勢呢。再說錫業公司的錢大部分從美華公司貸款,工人也是美華公司提供的,只要對方不插手錫業公司的運作,李遠山還是可以接受美華公司這有點過分的條件的。
姚宏民提到的義安公司讓李遠山心有慼慼,李家的上一代人就是被人騙到南洋來的,俗稱賣豬仔。
這是個無奈心酸的詞。不能簡單地把所有帳都算在幫派或者社團身上。只是讓人詬病的是華工中流行的陋習——吸大煙和賭博。幫會或者礦業公司會以此引誘工人們吸菸賭博,從而榨乾工人們的血汗錢。
這非常普遍。在南洋,無論是洋商或者華商的礦業公司和種植園中都有大量實例,就算是那些樂善好施的華商也不例外。(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百度一下華商承包煙稅就知道了。)南洋基金會要實施新移民戰略,靠的是一批健康有素養的移民工人,所以絕對不能放任工人的管理,更不能讓辛苦運過來的工人被大煙和賭博毀了,所以在這方面一直管理得非常嚴格。至少在教育掃盲和華工理財方面管理非常嚴格。
有些人不信邪,偏偏跑到美華公司的礦場和農場附近兜售大煙,經友好勸告無果後,沒幾天蒸發掉了。試過幾次之後,就算是那些幫會也不敢打美華公司的主意了。這很有趣,爲了爭奪勞動力,打擊華人幫會社團幫會,成了殖民地政府和美華公司不是默契的默契。
在美華公司強大的資金支持下,李遠山一口氣收購了檳城的幾家華人錫礦,同時進軍馬來亞霹靂州的錫業。在有“錫都”之稱的怡保市發起一些列併購,控股2個大中型的採錫公司,同時一口氣收購了大小50個錫礦。
通過一些列併購,異軍突起的李氏錫業公司從源頭上控制了怡保兩成的錫礦。
憑藉着華人的天然關係,李氏錫業公司還成功地和怡保的華人錫礦主簽訂了收購合同。由於價錢公道,超過一半的華人錫礦主都願意把開採出來的錫礦賣給李氏錫業公司。
制錫比開礦利潤更高,在控制了一部分錫礦後,李遠山便把重心放在錫錠製造方面。
美華公司從美國引進的機器讓李氏錫業公司不僅在採錫上有不屬於英商的效率,在錫錠製造上李氏錫業公司也是獨樹一幟。
這連英商也佩服,瞠目結舌,因爲投資制錫工廠比開採錫礦難多了,投資更大,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李氏錫業公司在檳榔嶼和怡保分別建了兩大制錫工廠,第一年年產量加起來達10000噸。隨着李氏錫業公司的擴張,檳城、怡保已經不足以滿足李遠山的野心,他逐漸地把觸角伸到馬來半島中部的吉隆坡地區。在那裡建設一家更大的制錫工廠,讓李氏錫業公司的年產量再翻一番。
馬來半島蘊含豐富的錫礦,有錫礦的地方就有華人。檳城、怡保、吉隆坡都是華人聚居的地方,特別是怡保、吉隆坡這兩個地方,因爲華人採錫興旺而逐漸形成城市。
到了1919年,整個南洋從事錫業的華工數量就超過了50萬,馬來亞就有15萬!
這還不算最的,最多的是印尼勿裡洞的華人礦工,數量高達25!
在那裡,美華公司的子公司勿裡洞礦業公司和荷蘭錫商競爭非常激烈。不僅暗地裡齷蹉不斷,甚至明面上還動起手來。
因爲勿裡洞礦業公司在美國註冊,是美國企業,荷蘭殖民地政府有心偏袒本國公司,但也不好過分。在明地裡,荷蘭公司佔優,但暗地裡,勿裡洞公司的武力比對方更勝一籌。
幾次衝突,雙方都損失慘重,勿裡洞公司沒能把對方拉下馬來,但卻在激烈的鬥爭中,豎起了權威,拉攏了一批華人礦業公司。
南洋的華商之所以敗給歐洲商人,除了在政策方面的因素外,更多的是歐洲商人具有更充裕的資金和技術,在華人礦產還在使用手工開採的時候,歐洲商人卻大規模地使用各種機器生產,效率要高得多。
美華公司存在的價值就是通過提供資金和技術,把華商拉到和歐洲商人同等的競爭條件上,從而在成爲南洋華人財團的領袖。
說易做難。鑑於在勿裡洞和荷蘭商人的激烈競爭,美華公司不好再在馬來亞和英商直接扛上,所以纔會大力扶持李遠山家族。
總得來說,馬來亞的經商環境要比海對面的荷屬印尼要好點。華商不僅在經濟上取得矚目的成就,在政治上也獲得了一定的權力。
檳城、吉隆坡等華人聚居的地方都有不少華人在殖民地政府任職,其中就包括像逝世不久的張弼士曾經擔任過的華人自治地區的領袖——甲必丹這樣的重要職位。
被荷屬印尼的事務牽制了大量精力的南洋基金會,不打算在馬來亞也和英國人激鬥,採取了扶持當地華商的措施,所以動作要溫和、隱蔽些。
採錫業是馬來亞的經濟支柱。除了個別大型的外國財團外,馬來亞的採錫業掌握在華商手裡,華人錫商在此有舉足輕重的分量。
爲了獲得在馬來亞更多的話語權,美華公司雖然不能站在明面,但可以通過李氏錫業公司取得馬來亞華人錫商的領導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