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逼宮
京州，帝都。
自天地異變之後，大夏王朝丟失了大片土地的實質掌控權，僅餘下三州之地。
而擁有殘缺人道大陣的京州，是大夏王朝最爲核心的腹地，也是大夏王朝能夠維護統治的最大依仗。
女帝夏韻秋坐鎮帝都之內，以人皇之位統御人道氣運，可激活籠罩京州的殘缺人道大陣，足以鎮壓煉虛之下的所有修行者。
這本是一道無可逾越的天塹，即便是再有野心的大勢力面對京州大陣，也只能選擇退讓。
但隨着玄黃界天地更進一步復甦，已經足以容納煉虛強者現世之後，殘缺的人道大陣已經變得形同虛設。
在十日橫空異象消失之後，一尊尊恍若神祇的身影自各大洞天福地、神庭龍宮之中顯現，跨越數萬裡降臨於京州大地之上。
足足二十餘位煉虛真君，其威勢恍若大日橫空鎮壓一切。
殘缺的人道大陣與不完整人皇位格，根本無法抗衡如此之多的煉虛真君。
夏韻秋身着赤金帝袍傲然立於天空之上，在大夏王朝資源的供給下，她早已突破至還虛之境，身處京州大地之上人道氣運加持讓她擁有不遜色於煉虛真君的強大實力。
在夏韻秋身側，欽天監鐘不問周身空間浮動，赫然顯現出煉虛之境修爲。
只不過原本儒雅俊朗的欽天監正此刻已是須發皆白，煉虛境界也並不穩固，身軀如同破損的沙漏一般不斷逸散生機，很顯然爲了在第一時間突破煉虛之境，讓他花費了極大的代價。
本就身受重創的身體再經過這麼一番壓榨，縱使有欽天監三千載佈局的底蘊也難以支撐自身。
但就是夏韻秋、鐘不問兩人，已是大夏王朝唯二的煉虛境戰力，大夏王朝僅存的底蘊。
天穹之上的煉虛真君數量足足是大夏的十倍還多，並且在遙遠的地方還有煉虛真君正在趕向大夏。
面對如此之多的強者，夏韻秋沒有絲毫畏懼之意。
“諸位真君突然造訪我大夏京州，究竟欲意爲何？”
人羣之中，一個冷漠的聲音迴應道：
“女帝何必明知故問？”
“隨着天地復甦降臨，大夏在此後數年時間裡已經徹底失去了對於諸多大州的掌控之權。
雖權力盡失，可大夏終究有着對諸州之地的三千年統治，擁有毋庸置疑的正統地位，這就會影響到另外的一些東西。”
話語微頓，那位煉虛真君的語調漸漸變得幽深。
“例如，人道氣運！”
此話一出，各方勢力的煉虛真君神色微動，目光炯炯直視向夏韻秋。
“人道氣運乃我玄黃界人族根基，大夏不過是已腐朽的朝廷，連對十八州之地的統治都無法保留，自然也沒有資格再繼續獨佔人道氣運。
今日我等到此，便是爲了請女帝降下旨意，從法理上廢除大夏對十八州之地的統治，任由諸州之地自行治理，其香火願力、人道氣運皆由各州掌控。”
“今日之事若成，諸位真君轉身就走，從今往後大洞天福地、神庭龍宮定不會冒犯大夏朝廷分毫！”
這位真君的話語雖是輕描淡寫，卻字字誅心。
人道氣運本就是人道王朝的根基，也是人皇之位的基石，各大洞天福地想要從夏韻秋手中奪走對人道氣運的掌控，完全是想徹底廢掉大夏王朝。
一旦夏韻秋答應，本就殘缺的人皇之位必然會徹底坍塌，而搖搖欲墜的大夏王朝也會就此走向終結。
屆時即便夏韻秋依舊能夠佔據京州之地，但充其量也不過是一方勢力罷了，本質上與洞天福地並無任何不同，自然不會再被洞天福地視作威脅。
欽天監正神色劇變道：
“放肆！我大夏爲人道正統，受人道眷顧當執掌人道氣運，這是自古以來應有之理。
若是人皇不仁、王朝腐朽，自有人道氣運令擇天命更替王朝，又豈能被你們洞天福地所把持？”
一位人首龍身的真君冷笑一聲道：
“大夏若不腐朽，又怎會出現數年之前的黃昏之亂，致使黃昏界入侵玄黃？”
另一位氣宇軒昂的真君傲然道：
“本就是王朝末路，你能夠在短短十年的靈氣潮汐修行至煉虛之境，又豈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人道王朝揹負絕天地通的大因果，早就該被掃入歷史塵埃之中，一如萬載之前的大胤皇朝一般。”
“大夏王朝，已有取死之道！”
衆多來自不同勢力的煉虛真君，在此時此刻所表現出的態度卻是出奇一致。
如此種種言論，讓欽天監正怒極反笑：
“自靈氣潮汐以來，大夏努力維持秩序穩定庇護萬千子民。
反倒是你們假借妖族之名侵擾各州之地，以此奪取各州郡的統治權，並以此竊取人道氣運斷我人族根基，你們纔是真正的人道逆賊！”
話音落下，一直冷眼旁觀的夏韻秋開口了。
“監正不必多說了。”
夏韻秋神色如常，似乎並沒有因爲各大勢力的逼宮而有所波動。
目光直視最前方那位恍若一輪紫色大日的煉虛真君，夏韻秋聲音威嚴質問道：
“敢問紫陽真君，今日之事乃是小有清虛之天的意志？”
話語間，在場二十多位煉虛真君目光皆匯聚到了紫陽真君身上。
這位紫陽真君正是上一個靈氣潮汐時代的小有清虛之天掌教，若非天地所限早已破入合道之境，亦是在場諸多真君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位。
紫陽真君神色平淡迴應道：“這不是某一方勢力的意志，而是玄黃界的大勢所趨，女帝又何必逆勢而爲？”
“好！”
夏韻秋目光掃過在場各方勢力，目光落向了代表着五大神系的五位神尊開口道：
“諸位神尊若是願意退出，大夏願拿出萬載之前大胤皇朝的香火秘寶，並以大夏百年香火供奉之。”
出身滄海神系的神尊冷笑一聲：
“大夏百年香火供奉？既然已今日自身難保，許諾香火供奉又有何用？不如我等親自來取。”
夏韻秋神色不變，轉而看向了人羣之中四位龍首人身的神祇。
“四瀆龍宮若是願意退出，朕可以讓出人皇龍氣歸還龍族，助四瀆龍宮重鑄龍門。”
話音剛剛落下，一位龍族真君便厲聲說道：
“靈氣潮汐剛剛降臨之時，大夏便對我濟瀆龍宮有過多次打壓，更是借無上道子之勢奪我濟瀆龍君之位。
區區人皇龍氣就想將我們打發？”
爲首的黃河龍宮真君亦是沉默之後冷聲道：
“若是大夏願意讓水族香火自治，四瀆龍宮便可退出今日之事。”
“不可能！”
夏韻秋一口否決。
香火願力本就是套在四瀆龍宮身上的枷鎖，若是沒有這一層枷鎖，以四瀆水族的性格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夏韻秋可不想爲了解決眼下的麻煩，做出一些遺禍萬年之事。
濟瀆龍宮真君冷聲譏諷道：“毫無誠意可言，大夏便是這般態度？”夏韻秋沒有說話，而是將視線看向了現世之外的更深處。
隨着人道氣運縈繞眼前，她能清楚地看到分割於現世之外的另一方陰司天地。
此時此刻，有十餘尊強大的陰司鬼神駕臨京州大地所投影的陰世之土，其修爲氣息絲毫不遜色於煉虛真君。
夏韻秋朗聲開口道：“大夏曾與陰司有過盟約，還望諸位相助！”
一位青面獠牙鬼神毫不留情道：“你所謂的陰司盟約，不過是與那兩個人類所定下的盟約罷了。”
渾身赤紅的鬼神搖着頭道：
“區區人類之身，又有何資格代表陰司與大夏簽訂盟約？”
形若肉山的鬼神拍着肚子大笑道：
“不作數！不作數！”
夏韻秋沉默了，她很清楚陰司拒絕不僅僅是因爲這些老資歷鬼神對白虎、朱雀兩人敵意。
更重要的是大夏已經失去了太多的疆域，難以給陰司提供足夠香火願力，這些陰司鬼神想要維持神職，必然早已與各大勢力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此時的大夏王朝像是被擺上了餐桌，只等各方勢力手持餐刀將其徹底瓜分。
“不知女帝考慮的如何？”
紫陽真君的話語再次響起。
夏韻秋沉思片刻，之後鄭重說道：
“可否給我三日時間考慮？”
“三日時間？”紫陽真君笑了，笑容中充滿了看透一切的譏諷。
“女帝是想拖延時間，等候那位無上道子趕來吧？
實話告訴你，無上道子早已在一個月之前便前往了祁連山脈，與五大妖皇在祁連妖境之外對峙了足足一個月，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脫身。”
“而且即便無上道子真的鎮壓了五大妖皇又能如何？
在場光是煉虛真君就有二十七位之多，每一位背後皆代表着名震玄黃界的大勢力，即便是無上道子親至也只能退讓。
我們所代表的，是玄黃界的大勢，無任何人能夠違逆！”
“哦？是嗎？”
平淡的聲音好似跨過層層空間迴盪於京州的天空之上。
隨着如鏡面的空間轟然破碎，一個白衣如仙的身影雙手揹負在身後，自虛空之中漫步而出。
“你們.什麼時候能代表玄黃界的大勢了？”
沈淵視線掃過在場衆多煉虛真君，不帶任何神通威壓，卻讓在場衆多強者心神一凜，下意識後退一步不敢直視其目光。
“無上道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紫陽真君臉上的傲然已經盡數褪去，眼中竟升起了幾分微不可查的惶恐。
明面上看祁連妖境只有五大妖皇坐鎮，可身爲小有清虛之天前任掌教的紫陽真君比誰都清楚，祁連妖境之中究竟有何等恐怖的殺局。
以整個祁連妖境爲祭品的殺陣、一位合道巔峰的妖聖、一位攜十界追魂法壇的合道道君。
這樣的陣容，足以滅殺玄黃界絕大多數的勢力。
可就是這樣爲無上道子所佈下的殺局，竟沒有發揮出作用，依舊讓無上道子出現在了大夏帝都。
“難道他根本沒有進入祁連妖境？”
腦海中剛剛升起這樣的念頭，紫陽真君便聽到了一聲彷彿近在咫尺的低語。
“伱在畏懼什麼？”
紫陽真君猛然驚醒，破虛而來的沈淵不知何時已然臨近了他的身前，目光低垂充滿深意。
原本圍繞在紫陽真君身側的衆多煉虛真君紛紛化作遁光遠離此地，眼中盡是難以抑制的惶恐。
唯有寥寥五大神系、四瀆龍宮的真君停留在原地，但眼中也閃爍着畏懼之色。
濟瀆龍宮真君一咬牙，厲聲說道：
“他早已不是萬載之前那位橫推當世的無上道子，面對祁連妖境的五大妖皇都久攻不下，我等已無需再畏懼什麼！”
話音剛剛落下，一個圓形的東西自虛空中落在了紫陽真君身前。
那是一顆蒼老的頭顱，其上流露着近乎實質的道韻，隨着頭顱顯現好似落日黃昏之景即將呈現於此。
“合道殘軀，這是蒼梧妖聖！”
紫陽真君只是一眼辨認出了頭顱的來歷，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驚駭。
“什麼？蒼梧妖聖？”
“那位萬載之前的巔峰妖聖還活着？”
“那顆頭顱來自蒼梧妖聖，是無上道子殺死了他？”
紫陽真君的話語如同一顆驚雷在此地炸開，衆多煉虛真君一片譁然。
原本他們畏懼無上道子，也只是出於對萬載之前種種傳說以及數年之前的戰績，其實心底並不認爲無上道子一人能夠對在場二十多位煉虛真君造成威脅。
可眼下一顆存活萬年的妖聖頭顱擺在眼前，已經徹底讓所有人認清了眼前的現實。
各方在駕臨帝都之前便得到消息，無上道子依舊與五大妖皇對峙祁連山脈之中。
然而僅僅數個時辰的時間，無上道子便完成了擊殺一位合道妖聖的壯舉，並且自身毫髮無傷。
就在衆多真君心思浮動之際，人羣中突然出現一陣空間波動，來自濟瀆龍宮的龍族真君沒有任何猶豫，撕開空間裂縫便欲遁逃。
如果說在場各方勢力誰與無上道子積怨最深，毫無疑問絕對是濟瀆龍宮。
再加上之前作爲出頭鳥主動發聲，一旦無上道子選擇出手，勝負尚且猶未可知，但出身濟瀆龍宮的真君必然會是第一批遭到清算之人，唯有遁逃纔可能有一線生機。
“很聰明的選擇。”
沈淵看着那打開的空間裂縫，眼中升起一抹讚賞之意。
“可惜，無用！”
地煞·壺天！
原本能他逃出生天的空間裂縫，在剎那間化作恐怖的虛空風暴，足以誕生界域的強大力量在此刻膨脹，輕易將試圖遁逃的龍族真君碾碎。
而後，沈淵目光俯視在場諸多真君。
“諸位到此，欲歸還各州權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