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方向?”沈靈竹反應極快的轉個圈,“我不記路。”
師姐也隨之做出四處張望的樣子:“我們往常自己來的少。”
沈淮幾人並未注意到她倆的些微異常,她們年齡小除了過年外的確不常走親戚。
“此時去投宿不太合適,繞向大集西邊有個渡口,那邊修有一片長廊可供休息。
我隱約記得幾年前邊上開家小酒肆,可以留客人打尖兒。
爹孃覺得去那邊如何?”沈先竺也不大願意倉促間投住在親戚家。
沈淮和胡氏都沒意見,一行人繞向西行。
還別說,長廊不遠倒真有家酒肆和茶棚,三兄妹前往訂房,但是這店只有兩間大通鋪。
別人住通鋪倒是無所謂,胡氏是萬萬不能的。
沈靈竹表示騰出一個單間的話可以加錢,店家笑道:“我這就給船上的人提供個歇腳地兒,自家人晚上也只留一個在櫃檯後值夜。
你們委實嫌通鋪熱,倒可以去長廊下將就一夜。”
“算了,拿些酒菜走。”師姐點了幾份菜,不再多做停留。
沈先竺有些不甘:“娘在河在睡一夜,定然睡不安穩。”
“可大伯不願意進村裡。”沈靈竹覺得大伯多半是不想遇見熟人,惹人議論。
北溝離神泉集不過十幾裡,沈家被抄之事定然早就傳遍附近。
她道:“大哥,二姐,河邊蚊蟲太多,好歹給大伯母搭個防墳的帳子。”
師姐搖頭:“不必,我們將飯菜送去後,再找地方。
大哥可記得集上有什麼廟觀之類的?”給車搭個油布帳簡單,但悶熱不透風搞不好中暑。
她頓了頓,道:“或者找大夫的藥鋪住一夜。”
“看右邊,有個龍王廟。”沈先竺擡擡下巴示意。
兩人齊齊望去,半人高的小小廟祠映入眼簾,方纔走過時她倆沒大注意。
沈靈竹:“失敬,龍王委屈了。”
“亂講話。”沈先竺彈了下她腦門,又道:“還有一座比較大的廟在大集的另一角,我以爲娘不大願意去。”
“爲何?”
“從前裡邊的廟祝常到家裡化緣。
至於大夫家,他自己兒孫還擠在一起住。”
“居然沒有可以借宿之地?”沈靈竹再度回頭看酒肆。
然後就見旁邊茶棚收完桌椅的人正在鎖門,她立刻道:“有地方住。”
說着就丟下兄姐跑去和老闆交涉。
對方一聽她願意用一錢銀子包下茶棚休息一晚,二話不說就答應。
可算有個落腳地,沈靈竹在師姐付過錢後,跟個勤勞的小蜜蜂似的將幾張桌子擦淨。
這一夜,沈家人拼桌當牀也算安穩,次日天不亮他們就將茶鋪交接給老闆,滿懷希望的往家趕。
實話講,十幾里路用騾車代步不過半個時辰就到。
北溝村屬村半山地半丘陵向平原地渡地帶,全村不過幾十戶人家卻分散住在各處。
好處就是鄰居之間不會相互打擾到,對此刻的沈淮來說,尤爲好。
他請車伕儘量避着有人家的路走,可是車越靠近家越是疑惑。
沈靈竹和師姐依模糊的記忙,不大確定的瞅着,可房子呢?
“我們家呢?房怎麼沒了?”最強嘴替,大哥沈先竺跳下車跑向宅地。
這下,沈靈竹確定位置也緊跟着跑來,她腳下是被不大平整的地面,藉着晨光依稀可見四處挑了一半的地基。
多處橫平豎直的淺溝,可以預見房子蓋好後是前後三進帶跨院的大宅子。
但是此時此刻,沈靈竹只想說一句:“我家呢?”
這難道是必須將路上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難,再加上一難搞個九九歸一。
比他們兄妹更難以置信的是沈淮,他跌跌撞撞走到宅門位置,還不待沈靈竹兩迎跑過來與他說話,轉身就往更西邊跑。
“大伯?”不會是受到刺激了吧?沈靈竹嗖嗖的追着跑,後頭是大哥沈先竺。
而留在原地的師姐則是扶着胡氏下車:“大伯應該是去找我爹。”
“定是去了河邊的族學,別處也沒什麼房子給住。”胡氏比較淡定,總歸已經到家。
她這邊請兩位車伕隨同一起前往之際,那頭兒沈淮爺幾個奔跑的動靜,已然被早起的人看到。
有個趕牛的小少年看清是他們,爬上牛背催動它跑,嘴裡還吆喝着:“五族伯回來了,我爹把五族伯接回家了!”
哞……
小少年的喊聲和牛叫聲混合搭配,頓時引起遠處一陣犬吠。
有家大院子裡攪草料餵驢的老頭兒,側耳聽這動靜時,過道里跑來一年青人,“爺爺,好像是小山在喊五叔回來了。”
“那你還等甚,快去看看。”老頭兒丟下籮筐,大步流星往後門走。
好些人家和他一樣聽到動靜,只是有人火急火燎的跑出來探看,而有的人僅僅撇撇嘴該幹嘛幹嘛。
……
這邊廂,追着大伯的沈靈竹聽到少年喊產,特意停下望了他一眼,有人去接他們?
帶着這樣疑惑,她緊跟着大伯來到河岸不遠處,一片白牆黛瓦之所。
就見大伯用力推開大門,“二弟,二弟……”
他連喊數聲無人應答,沈靈竹進來四處跑着看。
凹型寬敞的三合院內,除了他們別無二人,哦,不,還有追過來扶着大門換氣的大哥。
沈靈竹回身道:“大伯,我爹孃可能沒住這裡。”
“淮哥兒?”方長拌草料的老頭,噔噔噔跨進院內。
沈淮轉身就撲上前抓住他雙臂:“三堂伯,二弟呢?該不會受我牽連,出什麼事了?”
“別跟我提他!不着調的小子。”三堂伯恨聲連連,“你都不知道他幹了啥。
早在幾個月前把兩小閨女給你送去後,說是你改了圖紙,新宅邊上的老宅也必須拆除,蓋個大大的院落。
結果他房子扒掉沒幾天,又聽信那遊方道士的話,說要去贛州三清觀朝拜,今年必生兒子。”
“然後他就去朝拜了?”沈靈竹簡直不可思議,近來私下和大哥打聽這個朝代的地理,與她們所處時代十分接近。
她和師姐判斷,兩人大約是在平行時空的某一朝代。
三堂伯冷哼一聲:“可不止。”
頓了頓,他又上下打量沈淮:“不提他,淮哥兒你咋樣?
抄家那時,池哥兒不在家,好些個東西,包括你媳婦的嫁妝都被官差帶走。”
“???”沈靈竹看向剛好走進門的大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