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雨到村口時,天色已近傍晚,晚霞映紅了整個天空。
遠遠就見劉家衛在村口的歪脖榆樹下站着,身材高大挺拔,像佇立的雕像。
秦小雨皺了皺眉頭,心裡長嘆一口氣,攥了攥書包帶,朝劉家衛走去。
劉家衛看到遠遠的小身影,才放下心來。
昨晚他在這兒等到半夜,今天一早又過來,到中午還沒見秦小雨,就匆忙跑回家吃了口飯,又跑來,一直等到現在。
看着秦小雨毫髮無傷的樣子,擡步迎了上去。
“虎子哥,你今天沒去上學啊。”秦小雨看見劉家衛,想起李秀芝說的話,離劉家衛還有五六米遠時停住腳步。
“我擔心你去山裡遇見啥危險,就在這兒等着呢,想着你要是今晚還不回來,我就進山去找你。”劉家衛說話的時候,臉上都是滿滿的擔憂。
秦小雨脣角一彎:“放心吧,虎子哥,我是個大人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很清楚。”說着目光裡透着淡淡的距離感。
劉家衛心裡有點受傷,他等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讓秦小雨有半點感動。
“我送你回家吧。”劉家衛語氣也有些低落。
秦小雨點點頭,握着書包帶子大步往家走去,既然自己不喜歡劉家衛,還是不要給他任何的希望。
到家門口時,秦小雨就客氣的跟劉家衛道別,看着劉家衛失落的背影,秦小雨難過了一下,這就是青春吧。
馮玉珍正在煮晚飯,看見秦小雨回來,有些不滿:“我不是讓你跟虎子一起去,你怎麼就不聽話呢,你說山裡野獸那麼多,要是出事怎麼辦?你要是出事了,我以後死了還有臉見你嗎?你現在越大怎麼還越不聽話了。”
秦小雨抱着書包坐在凳子上,安靜的聽馮玉珍的抱怨,等她說完,才緩緩開口:“媽,流言比山裡野狼老虎還可怕,我一個姑娘家跟劉家衛去山裡過一夜,你讓人怎麼想我。”
馮玉珍愣了下:“哪有那麼多事。”
秦小雨心裡笑了笑:“大娘已經找我談過了,讓我以後跟劉家衛保持距離。”
馮玉珍停下手中的活,看着秦小雨,帶着詫異:“真是這麼說的?”
秦小雨點頭。
馮玉珍臉上有抹不自在:“那你以後就少跟劉家衛來往,姑娘家,還是還主貴一些好。”
晚上等馮玉珍睡了,秦小雨才把書包裡的金片子掏出來,放在煤油燈下自己觀察,又對比書上的資料,也沒查出個所以然,把金片子用一件舊衣服包好,放在自己的提包底下。
想了一夜,還是決定挖到金子這事,不能跟馮玉珍說,就算她自私好了,如果真考上高中,學費還是自己想辦法好了。
東想西想,心裡不禁哀傷起來,什麼時候能夠長大。
過了五一,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起來。
中午穿一件襯衣就可以了。
秦小雨脫掉厚外套,換上襯衣時,發現了件很尷尬的事。
胸部悄悄鼓起來,沒有胸罩的束縛,凸出個尖尖了。
不得已再也把厚外套穿上,偷偷觀察了下週圍的女生,好像都沒有穿胸罩的,而是裡面穿了件緊身的小布衣,把胸緊緊的裹平,有些豐滿的女生,緊身布衣也裹不住,上體育課跑步時,胸前跟小兔子一樣亂蹦,惹的一些男生在一邊偷笑。
秦小雨不想穿緊身小布衣,本來就是可憐的小桃子,再裹裹就更可憐了,決定自己動手做一個胸罩。
由於她針線活不好,只能求助馮玉珍幫着做。
馮玉珍只是聽說過城裡人穿這個,也沒有見過:“我乾脆給你做個緊身的小衣服吧,那樣穿上好看。”
秦小雨搖頭:“媽,那樣不利於發育的。”
“我們一輩輩人都是這麼過來的,誰要是胸大,還會被笑話的。”馮玉珍拿着棉布,就要比量着下剪刀。
秦小雨知道這是代溝,不是年齡之間的代溝,而是一個時代的代溝,很堅持的說:“媽,我想要個那樣的,我會畫,你就幫我做兩個吧。”
馮玉珍到底妥協了,按秦小雨畫的模樣,做了兩件小胸衣,做好直搖頭:“這樣穿上多難看。”
秦小雨還算滿意的看看身上,努努嘴,只當沒聽見馮玉珍的嘮叨。
馮玉珍看着低頭不吱聲的秦小雨,問道:“你哥最近給你寫信了嗎?你再回信記得告訴你哥,家裡挺好,莊稼都種上了,讓他在那兒好好當兵,家裡不用他惦記。”
“寫了,我哥就問家裡好不好,說他在哪兒挺好的,等到夏天,他的津貼攢夠五十塊錢了,就寄回來給你。”秦小雨情緒不高的說。
秦朗的來信問爸爸身體好嗎?讓他少抽菸,不要爲了錢的事犯愁,以後他會好好掙錢,養這個家的。
還告訴秦小雨,他每個月有七塊錢的戰士津貼,他每個月能存五塊錢,這樣到夏天,他就能存夠五十塊錢了,寄給她,讓她好好讀書,將來考大學。以後他可以出去炫耀,他有個大學生妹妹。
秦小雨拖了好幾天,纔給秦朗回了信,心裡卻很難受。
馮玉珍聽了秦小雨的話,臉上的笑容綻放開了:“我就知道你哥是個顧家的好孩子,這錢你讓他攢着,以後留着娶媳婦用。”
秦小雨把臉別到一邊,眼淚在眼裡滾了滾,秦朗一個月只花兩塊錢,也就是說他連牙膏都要省着用,還要買洗衣粉,日子得過的要多緊吧,才能摳出五塊錢存上。
馮玉珍還不住的說:“你再給你哥寫信,讓他以後也不能亂花錢啊。”
秦小雨心裡有些難受,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回屋寫作業去。
這一晚秦小雨輾轉一夜,心裡莫名的煩躁,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天剛亮,秦小雨就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馮玉珍邊嘀咕:“誰啊,一早上敲門這麼使勁幹嘛?”邊跑去開門。
門外鄰居老潘見馮玉珍,喘着粗氣說道:“嫂子,快去看你家的甜菜,咋變成一地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