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雲天暮才完全明白她的用意,低頭朝泉水中看了一眼,只見清泉中浮現出自己的影相來。那一身設計獨特的白衣,將他所有的氣質昇華到了極點,那一身純淨的白,讓他看起來俊逸瀟灑,同時又讓人覺得恬靜可親。突然看到這個樣子的自己,雲天暮自己也給震住了,這還是他嗎?
乍看有點陌生,可那眉眼,可那神色,分明就是自己無疑,卻如輕風沐雨一般教人親近而不覺得唐突。
鳳清靈很是滿意自己的作品,對雲天暮說道:“你看清楚了吧?這就是你,是不是很飄逸很瀟灑,而且又讓人覺得溫暖可親?”
雲天暮不自覺的點點頭,詫異的問:“你是怎麼設計出來的?”
鳳清靈無比得意的晃着腦袋,伶俐的道:“還不是因爲我有一個聰明的大腦。”
雲天暮“呵”的一聲笑出來:“你未免也太自誇了。”
鳳清靈俏臉一紅,反問他:“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這樣打扮起來,是不是很俊俏很好看?”
雲天暮表示認同的點頭:“是,是很好看。”
鳳清靈得意洋洋的道:“那你還不謝我?”
雲天暮也如春風一般的笑了,“那我要怎麼謝你?”
鳳清靈卻又說道:“其實你不必謝我,你救了我好幾次,是我應該謝你。這件衣衫,權當代表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喜歡。”
雲天暮怎麼可能不喜歡?
當他聽說鳳清靈要爲他做衣衫時,興奮得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當他換上她親手設計的衣衫時,心頭那一種狂喜,又豈非能用語言所形容;當他看到清泉中如此出色,如此漂亮的自己時,除了對鳳清靈有一種驚羨和欣賞,竟再也找不出任何詞來形容……這畢竟是靈兒親手爲他設計的衣衫,獨一無二的一件衣衫,僅憑這一點,已經讓他興奮的快要跳起來。
他那清揚如水的眸光,一絲不錯的看着她,眼眸中有說不出的感情和深情,“靈兒,你爲我設計的這件衣衫,我很喜歡,我不但喜歡,還會很珍惜,正如同我對你的感情一樣……”
鳳清靈聽到他說前面幾句話,還十分得意,但聽到他說後面幾句,便急匆匆的打斷了他:“停!別說了,再說下去都要變味了,咱們是朋友,我可不想聽你愛的表白。”
——真讓人掃興。
雲天暮臉上的笑容僵在那裡,頓了一下,才又說道,“好,你不喜歡的話,我不再說。但無論如何,我都要感謝你爲我做了這麼一件衣衫。”
鳳清靈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就像在誇獎一個聽話的乖小孩似的,“這樣做就對了,我很喜歡你現在的態度。”
雲天暮神色溫和的看着她,突然問道:“靈兒,這些天我都沒來看你,你在靜慈寺過的可好?妙善師太有沒有爲難你?”
“她怎麼可能爲難我?我多聰明。”鳳清靈抑不住興奮之情,把這些天來在靜慈寺發生的事情說給雲天暮聽。
雲天暮聽得一時撫掌,一時大笑,一時驚訝,一時莞爾,直到聽鳳清靈說完,這才說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可能安安份份的呆在寺廟中。”
鳳清靈驕作的擡起秀小的下頜,露出雪白一截玉頸,姿韻楚楚的道:“那當然了,我怎麼可能讓自己受委屈?不過妙善師太也是個好人,自從她聽我講了那個佛祖的故事之後,誇我有佛性,便不再逼我每天都抄寫佛經,誦讀佛文了。我現在每天都可以離開寺廟到後山玩一會兒,只要我沒有擅自下山,妙善師太就不與我爲難。”
“好。”雲天暮略帶激動的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都想去謝謝妙善師太她老人家了。”
鳳清靈這才品出他話中的意味,伸着脖子問:“怎麼?你也認識妙善師太?”
雲天暮點點頭:“以前我也在靜慈寺清修過。”
“哦……”鳳清靈的臉上忽然露出促狹的笑意,就好像逮到一個做壞事的小孩,抓到了什麼把柄似的道,“雲天暮,你以前是不是也被罰到靜慈寺修行?”
雲天暮不認可的道:“那倒沒有。”
鳳清靈眉尖微蹙:“那是爲什麼?”
“我到靜慈寺清修是屬於自願,不像你,你是被迫而來。”
原來是這樣?
鳳清靈有些不高興的嘟着小嘴道:“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我很壞似的。”
雲天暮笑道:“也不是很壞。”
“那你還不是說我很壞?”鳳清靈品出他話中的意思,粉拳一舉,就要揍他,卻沒想到,小手被雲天暮一把抓住。
雲天暮那清亮如水的眸光分明帶着感覺,聲音也如輕風一般的柔和:“靈兒……”
這一聲“靈兒”語氣溫柔之極,讓正要動手打的鳳清靈心頭頓時一軟,怔愣在那裡。
雲天暮一動不動的注視着她,眼睛裡有許多想說但卻沒有說出來的內容,無端的教鳳清靈的心慌起來。
鳳清靈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燒,就好像被熱火灼到似的,讓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雲天暮抓住她那滑如凝脂的柔荑,輕聲道:“等你回府之後,我就到你們王府提親,你看如何?”
鳳清靈躁得臉都紅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在這樣一種情形下,雲天暮會向她求婚,她完全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雲天暮見她不說話,還以爲她默許了,欣喜若狂的簡直像要飛起來,他一把將她攬進懷中:“靈兒,我太高興了。”
豈料,鳳清靈瞪着一雙快要噴火的眼睛,惡狠狠的說:“你高興什麼?我什麼時侯答應你了?我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所以你也不用這麼激動。”
好似一盆涼水當頭澆下,雲天暮徹底懵了,只覺得燃燒的心臟忽然給蓋上了一層冰,忽冷忽熱,讓他不知所措。
鳳清靈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狠了,慢慢的推開他,把小手抽出來,低頭說道:“雲天暮,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我……”
雲天暮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只感到手心還有一股餘香,一陣餘溫,但剛纔握住的小手,已然離開了。他苦笑一聲,“靈兒,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可是,你根本就不會了解我的感情。”
鳳清靈也覺得很對不住雲天暮,咂了咂舌,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此時天色已晚,夕陽的餘暉把這一片山色都映成了陣年舊畫,連這“湍湍”流過的清泉,也彷彿像經歲月洗滌過的似的,顯得昏暗不暝。
鳳清靈略有些難爲情的別過身去,風吹起她的黃衫,直似夢中一般。
雲天暮暗暗嘆息了一會兒,才慢慢的恢復神色,他一旦恢復了神色,笑容又是那樣的可親可喜了,他對鳳清靈說道:“靈兒,你出來很久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鳳清靈沒有反對,她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其實像雲天暮這樣對她的男子,確實很少見。有時閒來無事,她也會想到雲天暮,還有云天暮對她的好,但她很清楚,雲天暮對她而言,感動大於感情,好像在她和雲天暮之間,還缺少一種令人心悸的感覺……那樣的感覺,有人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情。她和雲天暮之間缺少的,恰恰就是這樣一種愛情。
見鳳清靈沒有反對,雲天暮說道:“那我們走吧。”
山路雖窄,雲天暮卻堅持跟鳳清靈並肩走在一起,這樣彷彿他就能安心似的。
鳳清靈能感受到他的呼息聲,還有他走路時輕緩而有節奏的心跳聲,她忽然扭過頭看他:“雲天暮,我給你講個笑話好不好?”
雲天暮苦笑着搖頭:“算了,還是不要了,我不想聽。”
又往前走了幾步,鳳清靈又回過頭來:“雲天暮,我給你講個故事聽?”
雲天暮看到她那清麗的容顏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色,她明明近在眼前,然而卻生疏的帶着幾分陌生,他想要得到的愛情,可望而不可及。嘴脣動了動,終於嘆了一口氣,“你不用講了,我也不想聽。”
鳳清靈有點不高興了,偷偷的瞟他一眼,再往前走;又瞟他一眼,咬了咬下脣;沒走幾步,又略帶恨意的睇了他一眼,嘟起了小嘴。
雲天暮雖然心情不好,卻並沒有對鳳清靈死心,一直在用眼角的餘光暗中觀察她的神情,當他看到她的臉色在短短的一段山路間竟然變了數次,只覺得她可愛到了極點。在這剎那,心頭所有的不快都一掃而空,他甚至想抱着她大笑一場。可他卻什麼都沒做。
鳳清靈又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氣哼哼的扭過頭來,叱喝道:“雲天暮,你究竟想要怎樣?”
雲天暮愕然:“我不想怎樣。”
“那你爲什麼不理我?”鳳清靈不無委屈的道,“我就說了,你現在是越來越小氣了,你都快趕上雲天澈了。”
雲天暮卻最不願意聽到她拿他和雲天澈做比較,臉色微微一變,說道:“靈兒,我已經說了,我和雲天澈不是一類人,以後你再也不要拿我們兩個相提並論了。”
“可你們本來就是旗鼓相當,別人說起來的時侯也是相提並論的。”鳳清靈所指的是這兩位王爺的家世、身份、地位、樣貌。
雲天暮搖了搖頭,認真的道:“那是別人,對我來說,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聽到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
鳳清靈聳了聳肩膀:“那好吧,以後我不說了……”又想起什麼似的道,“雲天暮,你是不是在混淆視聽?我明明是說你呢?怎麼反過來你又說我?”
雲天暮溫和一笑:“你說我不理你?我現在正跟你說話,難道這還不是理你嗎?”
鳳清靈忍不住碰了他一眼,像是哥們兒似的說道:“雲天暮,以後你再也不要跟我提剛纔那些話,那樣太傷我們的和氣了,我喜歡這樣和你無拘無束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