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知道不能再拖延,拖槍回劍,返身就走。但他們邊走邊回看,有沒有撇下自己人。
王世英早看出三人要走,立刻奮起直追,他一邊喝令弓箭手放箭,一邊追趕,但云天澈三人去勢太快,就算要放箭,只怕也阻不住了,他只好一馬當先,緊追上斷後的趙嶽。
趙嶽的輕功不如他們,眼前離棧道口二十餘丈,就要給截住。
雲天澈故意走慢,忽然回槍攢搠王世英,向趙嶽喝道:“你先去點炸藥,我很快就到。”
王世英上次差點被雲天澈刺中,這次早留了個心眼,見他回槍,忙展開刀法,把雲天澈纏住。這時叛兵又一陣鬨鬧,原來後面的追兵增到,正搶上棧道來,追兵人數增多,聲勢浩大,雲天暮本已接近棧道,回頭見雲天澈被王世英纏住,不禁變了臉色。
只因他輕功奇高,雖然遲走,卻已趕上一干留守士兵的後面,那羣士兵見雲天澈無法退走,都回過頭來,爲雲天澈吶喊助威。
鳳清靈已已把炸藥伏線引入棧道,只等斷後的士兵越過棧道,便點燃炸藥,截斷追兵。忽見雲天澈被纏住,一顆心登時懸了起來。她與王世英雖然交手不多,但知道王世英與他哥哥一般,都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況且雲天澈還殺了他哥哥,王世英斷然不會放過他。
而云天暮和趙兵也併力拒住一羣包抄上來的敵兵,兩股人馬已來到棧道中段,此刻炸藥若是再不引爆,只要敵兵越過棧道,恐怕他們便很難脫身了!
鳳清靈急得聲音都尖礫起來,大聲叫道:“快,快過棧道!”
留守的士兵猛往棧道上衝,鳳清靈向趙嶽招手:“你來點火藥,我說點火,你就動手!”
趙嶽知道情況緊急,立刻衝過去,從懷中摸出火摺子,打算點燃火頭。鳳清靈取下掛在肩頭的連弩,把箭搭在弩上,“嗤”的一聲,勢若流星,飛射向王世英。同時疾呼:“雲天澈,快跑!”關切之情,溢於形色。其實她原本想放出綁了炸藥的箭矢,但云天澈與王世英相距甚近,她怕誤傷,只放了普通的羽箭。
雲天暮一邊揮劍拔開射來的箭矢,像趕羊似的護着衆士兵快跑,乍然聽到鳳清靈的呼喚,身形一頓,遙望了鳳清靈一眼,再回首去看雲天澈,只見鳳清靈用連駑射出的箭矢,直逼王世英!
王世英百忙中揮刀一格,虎口一震,手中長刀差點被磕飛,若不是雲天澈忙着撤退,回槍便能扎死這名死敵。
雲天澈原本戀戰,但聽到鳳清靈這一喚,頓時心頭一甜,渾身一振,轉身急奔。
他逃得雖快,但王世英追得更快,同時他也發現了鳳清靈的意圖,高呼道:“他們要炸燬棧道,快阻止他們!”
他這一句話喊出,前往增援的部衆一齊掠奪出,要搶登棧口。
鳳清靈見勢不妙,低喝道:“放火!”
趙微立即點燃火引,火引約有兩丈長,暗紅的火線像閃蛇般蜿蜒燃燒。
這時留守的士兵已全然渡過了棧道,鳳清靈守棧道後方,趙嶽在棧道中間點火,雲天暮在棧道口。
此刻風大,雲天暮衣袂飄飛,他回頭望見雲天澈綽槍急掠,王世英窮追不捨,離雲天澈不過兩尺之遙!在他們後面不足十尺,便是叛兵增援而來的士兵,至少有上千人,一起衝殺過來!
決不能讓這幫叛兵踏上棧道,只要他們一旦踏上棧道,只怕運糧的兵衆要全軍覆沒!
雲天暮想到這一點之時,鳳清靈也在想這一點。趙嶽已經站了起來,炸藥快要引爆,只要棧道一毀,叛兵過不來,但自己人也一樣過不來。
趙嶽看到雲天澈飛身撲向棧道口中,王世英寸步不離的緊追,趙嶽急得回聲大喝:“王爺,快……”瞥眼瞧見後面立在棧道上的鳳清靈,寒白着臉色,纖秀的身子像崖壁上的一朵飛花。
所有北疆的民衆都心懸於膽,摒住呼吸,希望雲天澈能撇開敵人躍到棧道這頭。
只是雲天澈來不來得及過呢?
鳳清靈站在棧道上,臉色蒼白,勁風急吹,直扯着她那纖秀的身子,但她的神色卻是冷靜得令人發狂。她再次搭弩射箭,瞄準王世英!
王世英正全力追趕,又逼近了雲天澈幾寸,他追得雖急,但箭矢迎面飛到。鳳清靈這一箭,使得北疆兵衆全都喝了一聲採,而叛兵那頭全都驚呼一聲,鳳清靈卻向趙嶽喝了一聲:“麻繩!”又向雲天澈疾呼,“抓緊!”
趙嶽一怔,但他反應極快,當即將腰間的麻繩扯開,當即拋向雲天澈。
王世英見飛箭而至,當下往後一仰,箭矢擦着他的頭皮掠過,他手中的長刀即斬向雲天澈的雙足,叛兵禁不住高聲喝采。
雲天澈綽槍在手,右手一撩,抓住麻繩,趙嶽用力一扯,雲天澈頓時騰空而起,被抽拉飛身落到棧道前端,也剛好避開王世英這一刀。
然而炸藥的引線燃得只剩二尺,王世英就勢一滾,長刀轉向,要斬斷引線,只要炸藥沒有爆炸,他手下的大軍就能搶上棧道,而困住北疆的兵士也能前後夾擊,這樣以來,雲天澈等人便要全軍覆滅。
鳳清靈射箭是爲了救雲天澈,而王世英卻志在破壞引線好讓炸藥不能引爆。鳳清靈看得真切,但她在棧道前端,望而莫及。
趙嶽和雲天澈搶在棧道前端,他們要趁這短暫的一刻衝出去,否則不是王世英得手,便是炸藥引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大家都忽略了雲天暮。
雲天暮本恃着過人的輕功,留在棧道口斷後,他以爲能在炸藥引爆之前奔至棧道中段。雲天澈眼看就要走不成了,他爲雲天澈擔心,只要雲天澈走不成了,他就知道自己不一定過得去了。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沒得選擇,爲了救雲天澈,只能撲向王世英。王世英志在撲滅火引,然而云天暮截住了他。
王世英看着眼前這個眉眼俊俏、白衣翩翩的王爺,長刀橫劈,雲天暮執劍在手,刀劍相向,兩人同時在懸崖邊搶位,兇險異常。
雲天澈猛的回頭,眼睛都紅了,挺槍要助雲天暮打發王世英,鳳清靈卻一把抓緊了他,雲天澈大急,想甩開她,卻聽到王世英驚恐的叫聲:“不行,快退!”
衆多叛兵一起往後退,鳳清靈忽然大叫:“雲天暮,你快過來……”她聲音原本清越動聽,可此刻有說不出的悽然苦楚,聲音拖到最後,竟然還帶着一絲哭腔。
只見雲天暮欣長的背影一陣晃動,卻發出一聲傲笑:“靈兒,我知道你也關心我……”
“轟”的一聲,炸藥引爆,登時地震山搖,塵硝四起。
待到塵埃落定,斷崖上裂了丈餘的豁口,雲天暮已然不見。鳳清靈等人都伏在棧道前端,豁口就在數尺之遙,而對崖的叛兵滿身灰土,正在掙扎起身。那些叛兵離得這樣遠,尚能受到波及,而云天暮守着棧道,焉能活命?
崖壁上已不見了雲天暮,雲天澈卻發現一張令牌,正落在他身邊,他撿起來,赫然看到令牌正中刻着“醫聖”兩個字。雲天澈只覺得腦中轟然巨響,比剛纔的爆炸還要令他震驚,雙腿彷彿支撐不住身體的份量,仆倒在地。
隔崖的叛兵還在吆喝,從豁口處合力拉上來一個人。
雲天澈的眼睛頓時亮了,也許雲天暮沒事,他那麼好的輕功,怎麼會輕易就被炸死?
可是,當他看到叛兵拉起那人的身上穿着鎧甲,就知道那人是他恨不得千刀萬剮的王世英。這狗賊竟然還活着,可雲天暮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鳳清靈臉上毫無血色,只喃喃的說了一句:“我害了他。”若不是爲了取得雲聖蓮,雲天暮怎麼可能陪她千山萬水的來到北疆?若不是來到北疆,就不會遇到叛兵,把命斷送在這裡。
雲天澈強忍心頭悲憤,用槍強撐着地,伸手扶鳳清靈起來。鳳清靈神色木然,直到被他扶起,才恍然回神,“哇”的一聲慟哭起來:“雲天暮他……是我害了他,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讓雲天暮陪我來,他不陪我來到這裡就不會遇到危險,更不會死!”
“靈兒,是我的錯!”雲天澈深吸口氣,一直以來,他都把雲天暮視爲情敵,儘管他知道雲天暮無論身份地位,還是武功修爲都不在他之下,但他依然瞧雲天暮不順眼,誰讓他對鳳清靈那麼好?還救過她多次!
可是現在,他只覺得後悔,後悔沒能助雲天暮脫身,而云天暮爲了救他,卻不惜捨身赴命,他雖後悔,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鳳清靈傷心不已,在感情上,她雖然沒有接受雲天暮,可在她心中,他們早已是最親密無間的朋友,多次救她於危難,這一次更是隨她奔赴北疆。可誰曾想到,雲天暮竟然喪命於此?她的後悔自責,決不次於雲天澈!
雲天澈也難過的說不出話來,他不知該怎麼安慰鳳清靈,雖說這只是個意外,可意***險的人畢竟不是他,而是雲天暮。
鳳清靈還在抽泣,王世英已被將士拉上崖壁,他居然只受了一點輕傷,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指着雲天澈道:“雲天澈,算你命大,本將一定不會放過你!”
雲天澈恨極,提槍便衝,他恨不得衝過去照王世英心窩就是一槍,然而他沒能衝過去,趙嶽等兵士已然拉住了他,勸道:“王爺,你不能衝動,你若衝過去,還有誰能守得住北疆?”
雲天澈悲愴大呼,掙扎奮起:“你們不要拉着我,我要替雲天暮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