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他全心撲在蘇流年的身上,此時想起那些未完成的心願,只覺得幾分疲憊與厭倦,這樣的感覺是以往他所沒有的。
外頭風還是很凍人的,只不過她穿着厚厚的披風倒是不覺得有多冷,七王府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唯一改變的是這七王府的花越來越多紫驚天了。
一想到自己發上戴着的那一支簪子,忍不住地就想伸手去碰,但手與簪子還有些距離的時候她便停下了舉動,差點忘記了自己這一雙手還碰不得。
不過這幾日花容墨笙給她擦了些別的藥,手指上的淤青已經退去了許多,過兩日便能恢復原來的模樣,而且也可以碰得着東西。
十指連心,那時候的疼只有她曉得瀘。
似乎感覺到蘇流年心境微妙的變化,青鳳出了聲,“王妃是否哪兒不舒服?這天氣冷了,或者王妃還是回房的好,省得王爺擔心!”
“沒什麼!”
她輕搖了下頭,“我去趟華容閣走走!喵”
華容閣乃是幾位王爺過來所居住的地方,如今燕瑾也住在那裡。
“這”
青鳳有些爲難,“王妃,你曉得王爺不喜歡你跟他們有過多的接觸,這事情還要王妃不要爲難屬下!”
“你讓我不爲難你我就不爲難你?”
蘇流年回頭反問,輕笑着,眸子裡一片狡黠之意。
青鳳立即搖頭,“屬下不敢,只是那些人可是被王爺列入爲野.男.人,王妃既然已經嫁給了王爺,便不應該再與別的男人有過多的接觸!”
“別的男人?”
她轉身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青鳳,目光帶着幾分輕佻,“你可算是男人?這麼跟在我的身後,似乎也不大合禮,你說是吧?”
“算了,大不了屬下再去刑房領罰就是”
說到這裡感覺到蘇流年的臉色一變,青鳳立即噤了聲,他怎麼就忘記了蘇流年剛從牢房中九死一生地出來。
“對不起!”他突然道了歉。
刑房
蘇流年聽到這話的時候那些在刑房中的記憶又被勾了起來,只覺得身上的上口一道一道火辣辣地疼了起來,臉色帶有幾分慘白。
她始終忘不了那一張在她面前笑得發狠的臉,那恨意直達眼中,恨不得將她給活活撕了。
雙手迅速地冰涼了下去,甚至冒出了細密的冷汗,臉色也因此顯得一片煞白,只怕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一場生不如死的折磨了,這會成爲她的心結。
見蘇流年不對勁越發明顯,青鳳更爲擔憂,特別是見到她發白的臉色,映襯着臉上那幾道交錯的傷疤更爲猙獰。
“王妃王妃沒事吧?”青鳳詢問。
蘇流年聽到青鳳的聲音,努力地壓制下自己的情緒,許久之後微微地吐了口氣,聲音帶着幾分淡漠,
“沒事!走吧!”
她面無表情地走出了竹笙閣樓,外頭有淡淡的陽光,寒風吹着她的披風,幸好這披風挺厚的,倒不至於會冷。
想到剛纔的心境,還有手心裡沁出的冷汗,蘇流年微微蹙起眉頭,她還是不能從那陰影中走出來。
猶如小明彩一次遭遇到傷害,這麼幾個月下去依舊一聲不吭。
或許有一日便不會再害怕吧,畢竟這事也才發生一個月。
青鳳見她這樣心裡還是覺得擔憂,便只好跟得更緊了些。
花容墨笙讓她跟着蘇流年出來,只是爲護她安全,以蘇流年的性子,花容墨笙一定知道他青鳳阻攔不了她見誰。
站在華容閣外便能聽到簫聲悠悠,還有一股酒香的味道。
想到他們兩人如此悠閒,蘇流年便有些想笑,一個身爲一國之尊,一個是當朝的十一王爺,過得日子卻是如此悠閒。
若能一直這樣下去也好,彼此開心,可總是要面對現實的,每個人都必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們兩人爲她付出了太多。
如果她蘇流年沒有以司徒珏的身份出現在這個世界裡,興許這裡的一切便朝着另一個軌道發展下去。
花容墨笙依舊以他的仇恨爲主,花容丹傾依舊當他的十一王爺,與德妃的感情依舊如此深厚,是衆多皇子中得到皇上寵愛最多的一個皇子。
花容寧瀾不會受傷,不會遇上燕瑾,也不會愛上燕瑾,依舊當他的九王爺。
燕瑾與司徒珏有婚配,也許燕瑾已經娶了司徒珏爲後,兩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些兵器成爲司徒珏的嫁妝,燕瑾不會像現在這麼吃虧,人與兵器兩空,並且在花容王朝停留了這麼長的時間。
而她的到來,打亂了一切。
簫聲悠悠,帶着幾分纏.綿之意。
蘇流年對音律學的並不多,只有在念奴嬌的時候閒來無事學了點,但是聽到這簫聲還是覺得熟悉,這樣的旋律只有花容丹傾才吹的出來。
蘇流年入了華容閣,順着簫聲的方向走去,只見花容丹傾與燕瑾皆在閣樓內的亭子裡。
華容閣的建築與其他的閣樓並不一樣,爲圓形,猶如土樓,中間空出來的地方很大,內設亭子,假山流水,還有一處園子。
除此之外,還有池長着田田河葉的池子,連接着假山流水。
她遠遠地站在假山旁,看着亭子裡的兩人,一個坐在欄杆上吹簫,一個在桌子上擺了好幾壇酒,正就一罈一罈地品嚐其味道。
蘇流年真有些擔心燕瑾遇上花容寧瀾之後,是不是會成爲酒鬼!
爲了討好燕瑾的歡喜,花容寧婪當真不惜下了本,將他九王府這些年來所收藏的酒全都翻了出來,一罈罈隨燕瑾喝去。
幸好燕瑾雖然喜歡酒,但一般也不會喝醉,淺嘗幾口或是嗅嗅酒香倒也過了癮。
她站了些時間,將着一曲簫聲聽完這才從假山後走出。
“你們兩個倒是悠閒得緊,一個放着自己的十一王府不住,一個放着自己的江山不管,倒還真是臭味相投!”
她出了聲,站在淡淡的陽光下,笑眼微眯,已是比這陽光還要明媚萬分。
亭子內的兩人聽到聲音皆朝着聲音的來源處望去,目光帶着驚喜“流年”
兩人幾乎是同一個時間喊出聲來。
她笑了笑,看着青鳳朝着花容丹傾行了禮,便退到了一邊。
燕瑾見她走來,帶着激動與興奮一手扔下了手中的酒罈子起身朝她走去,正想去握她的手但一想到她手上的傷只得作罷,站在她的面前輕輕地笑着。
“流年,你怎麼來了?身上的傷勢可好些了嗎?怎麼臉色還那麼差,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蘇流年搖頭,“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恢復中,放心,我是誰死不了的!”
燕瑾見她恢復記憶後,性子也恢復了以往的模樣,心不禁放鬆了許多。
花容丹傾執着白玉簫走來,朝着她的身後望了望沒見着花容墨笙,心底有幾分疑惑。
花容墨笙豈會放她一人在此,這一個月,有蘇流年的時候必定會有花容墨笙。
他沒有跟來,而是讓青鳳跟在蘇流年的身邊守護她的安全,只怕正在忙着什麼大事吧!
也是,這個時候他差不多也該是登基的時候了。
前些時日他就本該登基的,但因不放心蘇流年身上的傷,才一直遲遲沒有登基,此時蘇流年已經可以下.牀,他是否也該要登基了?
若沒有出什麼意外,便是這兩日的事情了,聽聞宮內對於他的登基事宜一切都安排妥當,只等花容墨笙過去,進行那登基儀式。
“這裡風大,我們到屋子裡去吧!”
見她穿得雖然溫暖,但傷未痊癒的她還吹不了風,更何況她之前被關在陰冷的牢房內吃了不少的苦頭,後來因爲想要讓她恢復記憶又喝了藥。
那連地心蘭屬寒性,而她連喝七朵,這樣冷的天只怕她會受不住。
燕瑾也點頭,自然地拉上她的手臂。
“我們進屋子裡,想見你一面難於登青天似的,那花容墨笙也真以爲你是他的什麼人,走,我們去說說話!”
於是蘇流年就這麼被燕瑾給拉進了屋子內,身後的花容丹傾目光落在燕瑾拉在蘇流年手腕處的手,目光一沉,可是現在的她該以什麼樣的立場去說?
青鳳自是也瞧見了,立即上前阻止。
“請燕公子放手,讓人看到,可是要說閒話的!”
蘇流年這才意識到燕瑾拉着她的手腕,她倒是無所謂,但是青鳳那副模樣已經擺明了不放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蘇流年縮回了手朝着燕瑾一笑。
“燕公子請放尊重點,我們七王妃並非你可褻瀆的!”青鳳又開了口。
燕瑾看着青鳳神色一冷,帶着警告的意味,若不是這裡有蘇流年在,這個男人他老早想好好教訓一番了。
在花容王朝他以燕瑾的身份出現在他們的眼前,若是他以臨瑾的身份畢竟不會輕易放過!
不就一個小小的貼身侍衛,竟然敢與他叫囂,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花容丹傾本來對於燕瑾的行爲感到不悅,卻不知自己該用什麼立場去阻止,此時青鳳開口阻攔,正合他意。
眼見氣氛又開始沉重起來,蘇流年番了記白眼,便道,“燕瑾,我有話跟你說!”
燕瑾一聽雙眼就亮了,“真的?是不是想要說想要說你喜歡我?”
如此一來,這麼一趟,那他也就沒有白來了。
“白日做夢吧!”
她輕啐了一句,朝着花容丹傾歉意一笑,“我與燕瑾說些話,十一,晚些找你!”
兩人這樣的關係她沒有辦法喊他一聲小叔,但是也不能過於親暱地喊他一聲丹傾,惟獨喊他十一最好。
花容丹傾微微一滯,目光望向了一臉得意帶着幾分期待的燕瑾,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們談吧,我出去走一圈,一會兒回來!”
說完之後,花容丹傾深深地看了一眼蘇流年這才轉身離去。
而後蘇流年朝着青鳳道,“青鳳,你在這裡守着,我找燕瑾有事!”
“七王妃!”青鳳顯得很是爲難。
燕瑾見他婆婆媽媽地還想着跟進去,冷冷一笑。
“讓你守着就守着,哪兒來那麼多的廢話?”
青鳳無奈,只得點頭答應。
看着他們雙雙走近了那一扇門之後,面色更顯得凝重。
蘇流年找燕瑾,他怎麼也想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話可談,甚至需要這麼秘密進行!
但不管如何,見到花容墨笙之後,還是需要稟報一聲。
他朝着四周望了望,只希望花容墨笙趕緊出現。
蘇流年還能聽得花容墨笙的話,而他青鳳不論做什麼都只有被她爲難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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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後,花容寧瀾雙眼無神地哀聲嘆氣,一副七魂少了三魄的模樣。
這五日以來,燕瑾當真沒有過來看他一眼,不論他找人怎麼請也請不來,就連花容丹傾過來看他,他也是求了好幾次,可花容丹傾依舊請不到燕瑾。
花容寧瀾曉得燕瑾就是鐵了心說不來就不會再來!
若想等他再來之日,那便是他傷好之時。
於是這五日以來,花容寧瀾已經把自己這一身傷恨了個無數萬遍。
也順便將德妃給詛咒了成千上萬遍,沒事兒下這麼重的手,想置他於死地嗎?
沒想到自己派出去尋找德妃下落的人到現在依舊是一點兒消息也無,真是氣死他了!
若是被他翻了出來,他可不管那是誰的女人,是誰的母妃,千刀萬剮了再說,讓她嚐嚐這樣的痛苦!
五日過後,雖然他極力地配合調養,見藥喝藥,一天兩碗藥,他恨不得每天都可以多喝上幾碗,早點把藥喝完了,這傷估計也能好得再快些。
太醫給他包紮傷口的時候他也配合着,再沒有半句怨言,甚至每每包紮的時候一定要再三要求他們用最好的藥,量一定要夠,別替他省着!
只是五日的時間他的傷勢並沒有因此而好轉多少,傷口發炎是制止住了。
可是這幾天下來還是發了兩場高燒,燒得他昏昏沉沉的,到現在也還沒有完全退燒……他本想十日之內便能下牀的,以這樣的進展,也不曉得該是猴年馬月才能再見燕瑾了。
一想到這裡傷口更是疼得厲害。
他花容寧瀾本就嬌貴得很,哪兒曾受什麼傷,這個月的折騰已經去掉了他小半條命了,而且也已經是到了一個極限。
太醫看着花容寧瀾的起色並不明顯心裡可比誰都着急,他們的小祖宗可是發過了話。
“太醫,你與他們趕緊去研究研究什麼法子可叫本王十天之內可下.牀的!若是十天之內本王這傷勢大好,可下.牀行走,本王一個個重賞!倘若十天之內本王還下.不.了.牀,本王叫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
跟在九王爺的身邊這麼多年了,他向來大手筆,重賞是有多重他們可想而知。
但是再多的金錢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來得重要,命都沒了那麼多的錢他們也享不了福。
此時兩名太醫與四名大夫仔細地輪流給花容寧瀾把了脈象,又看了看他傷勢的恢復狀況,想要再接下的五日之內可下.牀走動還是很困難的。
若是一開始好好治療早已就能下.牀的,但是後來傷口反覆感染,藥也是看他心情好才肯喝,若不是有上好的藥材支撐着,只怕他現在已是奄奄一息了。
幾名大夫輪流看完之後,聚在一起又嘀嘀咕咕了一陣。
最後還是由那名年紀長些的太醫出來開口,“九王爺,還是放寬了心吧!九王爺想要傷口癒合得快,那就要保持平靜的心態,否則傷心勞神,不利於傷口的癒合,況且九王爺的身子骨,現在並不強硬,一切不能操之過急,您越急,肝火越旺,這傷便也被影響了!”
花容寧瀾躺在那裡,輕輕地點頭,只是目光一陣陰鷙。
“那你說說,五日之內本王可下.得.了.牀嗎?”
他不需要痊癒,只要他能下得了牀,這麼一個月下來,他挪動.下.腰部都疼得直抽冷氣,更別談想着下牀行走了。
“這”
太醫依舊一臉的爲難,“回九王爺的話,恐怕恐怕”
“恐怕什麼?”
聲音提高了不少,雖然還是顯得中氣不足,帶着一絲無力之感。
“恐怕恐怕”
太醫囁嚅着,深怕接下來的話讓花容寧瀾爆.怒,瞥了一眼牀.上躺着的人,臉色蒼白,目光陰鷙且深沉,脣邊硬是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那麼漂亮的一張臉怎會有這樣如地獄修羅的神色?
這是他們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情。
花容寧瀾聽着他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一個重點來,心裡急得很,又實在沒有力氣去罵,深呼吸了口氣,這羣死庸醫待他好了看他怎麼整死他們!
故意的,他們一定是故意想把他給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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