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財夢破裂

發財夢破裂

李然在姚舅家吃過晚飯後就向家裡走去。

這邊李然在路上走,那邊洪發家早在家吃完飯,吸起旱菸來。

洪發家是生產小隊的隊長,可日子也沒比別人過得有多好。這種時候,中飽私囊這事基本上還沒人敢做,也無法做,特別在村裡,工分那都是實打實記錄的,在這上面搞鬼,若被發現那就要做好被人挖祖墳的準備了。

當然,若是膽大心細,那也許還真能做些壞事,將生活弄好點。不過,洪發家之所以會成爲土坡村的生產小隊隊長,是因爲他有個當村長的爸爸,爲村裡做了很多事。村裡人感激他,才讓洪發家上了這個職位,和他本身的能力沒什多大關係。

就洪發家那手段,想不被人發現做手腳,基本不可能。

因此,洪發家當了個小官的結果是,日子不算悽慘,卻也從沒算好過。

他和他老婆,外加五個子女,四女一男,一家子是在按部就班的上工,偶爾他再多加個一兩工分的情況下,才生存下來。

洪發家將煙霧從口中呼出,昨天他將李老二家的豬拉到鎮上賣了,那頭豬稱重時發現有整整兩百三十二斤,完完全全的將別村的都比了下來,還有人笑着打趣,問他這豬是不是把全村的糧食都吃光了,才養這麼胖。

洪發家心裡噗笑,這年頭糧食不夠人吃的,誰會沒腦子到都給豬吃,李老二家也不知是用什麼方法將豬養得肥嘟嘟了。李老二這老小子也真夠奸的,將法子告訴了老婆的姐姐,面對自己時,卻插科打諢,瞞得緊緊地!

作爲一個小隊隊長,洪發家沒什麼才能,但眼界還是比一般的村民要高點,國家現在對發展的態度和想走的路線,他也比村裡的人清楚點。

村裡人還在思量着多做活,多掙些工分,洪發家就開始找尋賺錢的法子了。

吐出口煙,洪發家在心裡暗想,現在個人要是富起來了,國家是不會懷疑其成分不乾淨,將人給抓了過去,關進牛棚了。

相反,還有可能誇讚這人,說他帶動了國家經濟的發展,豎立了個好榜樣。

若是他知道了這養豬的法子,多養幾頭,再賣了,絕對能讓家裡日子好點。若能開個專門的養豬場,指不定能成爲現在人人羨慕的萬元戶。真要成了萬元戶,那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了。洪發家眯着眼,腦海裡浮現出的美好的未來,讓他整個人薰薰然,有點找不着北。

可是,怎樣才能讓李老二甘願將法子吐出來呢?

苗菊花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老公拿着旱菸袋在桌旁吞雲吐霧。她也不說什麼,只是拿起針線,在桌旁坐下,藉着油燈的光亮,開始在一旁補衣服。

在這個家裡,她是地位最低的,不是別人把她看得低,而是她自己把自己看得低。聽老公的話,聽兒子的話,這是她母親告訴她的爲人妻子,爲人母親應該做的事。而她母親所照着做的“至理明言”又是她姥姥告訴的。這家子的女人,就在這種思想上成長大的,不照着做,就不是好女人。

在這教育下,苗菊花除了做農活時勤快利落,別的時候都像個毫無主見的孩子,什麼時候都要人給她出主意。

她現在補的衣服是她家三兒子的。這孩子因爲是家裡唯一一個帶把的,真是被她和洪發家捧在手裡,含在嘴裡照看着。

不過,此時苗菊花邊補着衣服,邊皺眉,明天還是得狠下心叫他以後老實點,再這樣下去,這件衣服就壞得不能穿了。家裡沒布票了,也沒錢換票了。

而這時她咬着絲線,聽了老公的話,卻罕見的冒出了個主意。這個主意很簡單,可她和她老公都覺得一定會成功。

洪發家將這事告訴她時,完全是因爲沒有別的人可以傾訴,沒做她能出主意的打算。現在聽了她說的話,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老婆還有點腦子。

他不知道,天天計算着家裡還餘多少錢,怎樣過纔是最節省的女人,在錢財方面的靈感度,有時無法想象。其作用可以讓一塊朽木暫時變成一塊好玉。

而第二天,李然早早起牀幫李媽做了早餐,一家子人就湊在一起吃飯。農村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大家飯桌上說說笑笑,一餐飯吃得別樣開心。

中途聽到姚舅家來了個陌生少年,李媽感到驚奇,問李然那少年是哪來的,家裡幹嘛的,多少歲什麼的,李然也答不出來,只能在被問得頭暈眼花的時候,怪自己閒着無聊提起這事找死。

聽到姚舅對那少年很好,四哥臉上閃過絲嫉妒,他算姚舅看大的,姚舅對他一直以來也是最好的。四哥現在有種自己的東西被搶走的感覺,聽姚舅爲了那少年,還裝修了屋子後,更是不爽。這不爽就在臉上實實在在的表現出來了。

虎子知道今天小叔不去學校,要和他玩一整天,高興的在李然臉上親了口。一個嘴形的油印子印在李然臉上,害得五姐忍不住笑着捏虎子臉。

就這樣,李爹們帶着笑意打算出門上工。早上吃了餐好的,家裡氣氛好,讓他們覺得上工都比平常有精神得多。

這時村裡卻浩浩蕩蕩走來羣人,這兩個月的時間也讓李然認識了他們,是村裡的那些長輩,有的他得叫叔叔,有的他還得叫爺爺。

他們跟着生產小隊隊長洪發家的步伐向這裡走來,臉上帶着奇怪的神情,有着內疚還有着一股奇特的狂熱。

李然看着帶頭的洪發家,這個隊長像是爲這特意準備過的。

他穿着身看起來很少穿,保存得良好的衣服,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也沒有帶往日不離頭的帽子,整個人顯得非常精神。走過來的步伐裡都好像帶着絲意氣風發的感覺,好像他將做一件非常偉大的事情。

洪發家在離李老二家還算遠時就發現了他家在吃早餐。憑着他良好的視線,再越來越近後,他就看清了桌上放着的是黑白相間的饅頭。這饅頭,一看就是摻了白麪的。

白麪啊,都只過年纔敢吃,李老二家卻今天就吃上了,還真是捨得。這一現象更是堅定了他要將養豬法子挖出來的信念,他這是爲村裡人造福,要富自然得村裡人一起富,哪能一家過好日子,別的卻都吃糠穿不起衣服!

作爲隊長,他沒有做錯,也不是眼紅,他只是爲村裡人着想,爲村裡人打算而已。所有人一起吃白饅頭纔對,不是嗎?他只是希望吃白饅頭的人裡面順便加他一個罷了。

人就是這麼奇怪,本來躥嗦着村裡長輩一起過來逼法子的時候,洪發家還帶着股歉意。而這股歉意卻在見到了這份簡單的黑白相間的饅頭時消失了。

那股歉疚從他的心裡,腦海裡消失,變成了他這麼做是對的,是應該的。

在走過去的同時,他還將這告訴了旁邊的長輩,勸他們等會態度強硬點。

李然絕不會想到自己因爲家裡有了筆進項,興起摻了次白麪做的饅頭,就會成爲了洪發家自我安慰的藉口。也沒有想到,因爲螺絲少,所以瞞着的方法,就這麼快被人給惦記上了,並打算挖出來。

五姐在這羣人進門時就感到了來者不善。可她潛意識裡有認爲這是種錯覺,怎麼會呢?這裡大部分人都是看着她長大的,大部分人昨天還笑嘻嘻的和她說話,怎麼會是帶着羣惡意的人?

可那股在他們進來後,瀰漫在屋裡沉悶的氣氛又讓她覺得自己沒猜錯,他們真的是打算做些什麼事。

五姐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可卻知道絕不是好事!

李媽看一羣人進來,連忙叫李然和四哥搬椅子,五姐和李大嫂去倒茶,口中連聲道:“今天叔們怎麼一起過來了?也不大聲招呼,吃飯沒?我去做飯。”

“不用”,張大爺搖搖手,他是這裡面輩分最高的,自然是由他打頭陣。他掃了眼沒收回去的饅頭接道:“老二,你家日子還真過得不錯啊,都吃白麪了。我記得我們村老一輩去世時,不知多少沒吃過白麪,在走時都心心念唸的念着它。哎,沒想到現在你家現在過上這種日子了。你家日子好啊,日子好啊。”

李爹聽這話,只是露出尷尬的笑,不接茬。

李然在旁邊察覺到張大爺是話裡有話,看五姐和四哥愣神的模樣,他想了想將他們拉了出去,把虎子和農具叫他們分別報着拿着:“你們先去田裡,爹媽們等會就過來。這裡你們不要管。”

五姐被裡面那三堂會審的架勢嚇到,聽李然這麼說,就像找到主心骨,抱着虎子連連點頭。四哥卻不願意走,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自認是男子漢的他,覺得他現在應呆在家裡。

李然想到四哥也有15歲了,沒強行要求他離開,只是在五姐也開口說留下前,就將她和虎子推出了院門。

他已經隱約猜到這些人一起過來的原因了,利益驅人,這個貧窮的家裡,有什麼使得他們一窩蜂涌來的?還不就是前幾天賣豬賺了的那筆錢而已!錢他們不會要,估計想要的是養豬的方法。

李然明白這件事就是個單選題,要麼家裡將方法說出來,要麼就瞞着。可李然知道結果只會是前面的一個,只要李爹們還想在這裡生活下去,即使只是和其餘人維持表面上的友好,那都得說了。

山村人平常是最熱情的,可牽扯到養家餬口時,是昧着良心做虧心事,還是豁出老臉將方法拿到,李然覺得結果實在不好確定。

側頭看着裡面對峙的兩方人,李然目光重點放在坐在一旁的洪發家身上,臉上露出冷笑,這世上哪有所謂的淨土,而沒學識的也不代表心就一定是正的!

山上湖裡哪有那麼多螺絲供全村豬吃,這麼用心的忙活,也只是白忙一場而已。李然將四哥拉近屋裡,這事他們不用管,只要等最後的結果就成了。

大不了以後,他勤打豬草,不說把豬養得胖胖的,也絕對要比別家的多幾斤肉!

作者有話要說:因爲連的校園無線,我天,那網速,我開個發文的網頁用了10分鐘都是白弄,搞了次關機再開機,纔將這章發出來,我暈啊暈啊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還有,收藏和留言比例太嚇人了啊,親們,不要這麼霸王我啊,給個同情分都成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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