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軍對暹羅的戰爭打響了。
阮朝在快速的動員中,其中準備出動的部隊就有去年剛剛從中國返回的一萬精銳;
金邊王朝的禁衛軍正在向亞蘭移動,那裡是柬埔寨與暹羅東南唯一的開口通道,亞蘭城南是豆蔻山脈,北是甘烹山脈和扁擔山脈。金邊王朝禁衛軍的戰鬥力如何還不可知,但只要他們動作了,那麼至少就能牽制着暹羅一個師的兵力。
琅勃拉邦和佔巴塞也都在動員着手中的兵力,這次對暹羅的大圍攻,有北京在後頭撐腰,這些國家勁頭很足。
可是……,中國跟英國的矛盾依舊沒有解決。吉隆坡情形繼續緊張,南洋的情形繼續緊張!
對於北京來說,如何解決南洋的緊張情況是他們面臨的第一要務。
“等到石達開殺到曼谷,黃花菜都涼了。”劉暹是這麼把話說的,“戰爭不是過家家,那是立國滅國的大戰。曼谷是會傾盡全部力量來大這一戰的。我們要有耐心等一年兩年!”
現在根本指望不上暹羅的戰事來威脅英國人,估計曼谷的朱拉隆功和英國人都還依舊認爲這是一場跟之前戰爭一樣的短期衝突呢。
而沙撈越已經被劉銘傳徹底佔領,可英國人不來談判,態度依舊強!?硬。
“吉隆坡位於馬來半島,我們在那裡的軍事力量如果繼續加強的話,中英一朝反目,我軍可以隨時飲馬馬六甲。兵進新加坡。對英國人來說,吉隆坡的華人武裝是一根眼中釘。他們時刻都想着要拔掉的。”
“所以我們更不能放棄吉隆坡!”劉暹在曾紀澤話音落下後,態度堅定地說。在這次朝會之前。曾紀澤私下裡已經向劉暹稟明瞭他的意思——吉隆坡現有的實力不能放棄,但可以對英國保證不再擴大那裡的武裝力量。
這些年吉隆坡的華人數量持續保證,一半一千來人的華人團也擴張到了三千人。
曾紀澤的意思是就以現在的士兵數量爲限定,不再擴大吉隆坡的華人武裝,以此做條件來跟英國人談判,化解了這次危機。最多,就等到石達開打到曼谷了,英國人急了的時候,兩邊再來探一探吉隆坡。
曾紀澤如此盤算不可謂不好。可他沒考慮到國內的民間情緒。隨着葉亞來中毒的論調在國內氾濫而起。隨着英國艦隊先封鎖坤甸,後又在馬六甲海峽找茬子,國內已經掀起了一波針對英國的反對浪潮。
如果這個時候中國對英軟弱了,對民心民意的打擊是很大的。
“英國人想拔掉吉隆坡這顆釘子之心,是由來已久。葉亞來驟然暴卒,令我們措手不及。”張守炎自從朝會開始就一直在沉沒,現在劉暹目光看向了他,是終於開口了。“如果我國朝與英人徹底翻臉了,要震懾着英人不要輕舉妄動。並非難事。我們只需要與阿富汗聯繫一二,送一批武器過去,就足夠英人收回爪牙了。可我們現下與英人並無徹底翻臉,在這個限制下。想要尋出令英人退讓之策略,除非拿南非河間城之地來與英人換置。否則斷難讓英人放下吉隆坡。”
“皇上。讓英人白白放下吉隆坡是斷不可能的。就像是當初的香港,皇上也是態度堅硬一場。這吉隆坡與英人之利害關係。何止香港與我華夏十倍。以己度人,就可知矣。”王闓運已經六十了。可精神頭不是一般的好。甚至最近還扒了個老媽子!
劉暹初聽聞時還不相信。王闓運什麼身份?年輕漂亮的女子要多少沒有,怎麼會好一口老媽子?可命人查了查。還真是扒了一個叫周媽的。
因爲此老年紀雖大,卻有寡人之疾,每夜非有婦人侍寢不可,否則就難以入睡。王闓運跟這個時代的士紳官宦一樣,也享過齊人之福,有妻有妾,不過都死得較早。喪偶的王闓運,也沒有續絃或者再討個妾的意思,既不打算再要妻妾,又對青樓女子沒有興趣,侍寢的事,就只好由老媽子來承擔了。
王闓運的老媽子就是一個周姓寡婦。當然在周媽之前,也有過別人,可是自從周媽來了以後,‘後宮’就是她一人的天下了。王闓運不僅睡非周媽不香,飯非周媽不飽,而且梳頭也非周媽親手不可,不然就不舒服。
劉暹看了國安局的報告後也只能表示歎服了。同時也覺得再用王闓運十年絲毫沒有問題。
“如此和路不通,皇上就當不得繼續容忍了。老朽聽聞我海軍有多艘新銳魚雷艇,航速疾快,超出當今之水準。皇上可不讓這些魚雷艇露露面呢?”
“以武力威懾之,也是一條迫英人退讓之路啊。”
軟的不行了,那就來硬的。王闓運並不認爲英國人現在就想跟中國撕破臉。兩邊都有顧及纔對,都是麻桿打狼——兩頭怕。
自從兩年前那場經濟危機開始以來,英國的採煤量下降15%,生鐵和鋼產量分別下降23%和20%,船舶噸位減少35%,出口縮減26%,進口減少12%。經濟可謂是遭受重挫。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還在打着南非戰爭,並且之前剛剛結束了緬甸戰爭。
如果不是中國念着與英和合,沒有收留流亡的緬甸王族之人,現在直接命人打着緬甸王室的旗號,就能給英國人添不少的麻煩。
不過真要走了武力威脅之路,劉暹肯定是不會放棄緬甸的。
英國人剛剛征服這裡不久,在上緬甸的民衆之中毫無基礎,要是在這裡攪事兒,那是再簡單不過了。更別說整個緬甸就是一個大大的熱帶雨林,打游擊是再好不過的地方了。
可是要劉暹下這麼個決心是要經過深思熟慮的。這會是中國發展的一個轉折——從此走上與西方越來越對立的道路。直至發生戰爭!
劉暹臉色沉寂了下來!
“皇上,我華夏欲要登頂全球,終究會與西人一戰的。”王闓運不說‘英人’,而說‘西人’,他對劉暹心裡把握的真的很準。“今日我國朝已強。或許積累尚有不足,但是兵強馬壯,正是初露鋒芒,與羣雄爭鋒之時。”
“何懼英吉利?”王闓運眼中,俄國人只是陸地一強,海軍艦艇雖有,卻遠在數萬裡之外的歐羅巴。英人才是當世的第一強國。中國要登頂全球,面對的敵人是整個西方世界,要是連一個英國人的壓力都承受不了,那個願望還是趁早放棄吧!
劉暹沉默着,整個大殿都沉默着。現在就跟英國人走上對抗道路,除了內心有了準備的王闓運這隻老狐狸外,所有人都寂靜了。
劉暹從勢力初成之後,似乎對外一直就十分的強硬,可那都不是面對英國。即使是實力、底蘊跟英國人都有的一拼俄法國,也是在1870年的大挫之後,實力還處在恢復期。而且兩次對法戰爭,巴黎愛舍麗宮能夠用到遠東的力量只能算是一根手指頭。
對於英國,劉暹的強硬始終是不站在英國人的對立面爲前提下進行的。現在如此決定,就是分道揚鑣了。說真的,在王闓運提出這提議之前,劉暹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他自己來說,這個時候還不想跟英國人翻臉。
劉暹腦子裡無數個念頭在翻轉着,耳朵裡還在聽着大臣們的議論聲。
曾紀澤是堅決反對的,對世界認知越深刻,你就越能知道大英帝國的底蘊和雄厚的實力。曾紀澤作爲外交部的一把手,那自然是對世界認識深刻的。他不認爲現在的中國跟英國起了衝突,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然後劉暹就聽到王闓運問:“那曾大人以爲,我們什麼時候才該跟英國人真正強硬?”
劉暹本來轉的疾快的腦子瞬間停住了,王闓運的喝問就像黃鐘大呂,一下子把他震的認清了自己內心的膽怯——自己是在拖延。而拖延的原因就是懼怕英國那強大的實力。虧得之前自己還拿裝甲車來給手下大臣們壯膽,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萎了!
劉暹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內心的膽怯,竟然拿英德還沒真正交惡來推脫,來潛意識的說服自己。真的是懦夫了!
中國要發展到那個時候才能全面硬憾英國?若真有這個時候了,屆時自己可能又會把追趕美國當做下一個理由吧?
劉暹絕對不能容忍自己變得脆弱!
“朕要感謝王卿。”劉暹一揮手停住了朝會不少重臣對王闓運的逼問,“王卿這一問問的好。黃鐘大呂把朕給震醒了。朕要感謝你的這一問!”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對英國真正的強硬!?”
“吉隆坡的利益是不是我們中國人一滴汗一滴血的艱難幹出來的?這是不是屬於我們國人的正當利益?”
“英國人現在侵犯我們的正當利益,還封鎖坤甸港口,我們還不能以此據理力爭?我們還與前清何異?”
劉暹態度驟然轉變,連番的喝問讓滿殿重臣一片無聲。所有人都明白,自家的皇帝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已經做出了決定。而自己這位皇帝陛下一旦做下了決定,那就是絕對的金口玉言,言出無悔!
“英人實力絕霸世界,我新秦也不弱。來日與羣雄會獵天下,今早就先與英人一較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