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的雨點再次襲來。讓本就泥濘的地面,變得更加溼滑。
“他孃的,賊老天!”曹懷亮這都不知道是第多少聲罵老天爺了,雨季中的越南讓火箭隊可吃住了苦頭。
三十多輛標註着‘危險’符號的車輛,就是有水牛在前頭拉拽着,行進也依舊困難的很。他現在真的是很懷念三五個月不見一滴雨的南疆。
“別急,別急——”明明自己都急的噴火了,口中卻還要叫着不要急。只因爲那三十多輛車子上都裝滿了火箭彈,而且是苦味酸填裝的新式火箭彈。那東西價格真的很便宜,在西方百多年來都是被當做染料來使用的,成本比之實驗中合成的梯恩梯不知道低廉了多少倍,且最重要的是——秦軍要多少,就能買到多少。一點限制都沒!
把這東西跟火棉混到一塊用,再由雷、汞做引、信管,那就是一種新式炸、藥。威力強過黑火藥很多,雖然比之梯恩梯要弱一點,也遠沒有梯恩梯安全保險,很敏感,遇到金屬容易爆炸,用來做火箭彈的填裝藥卻是很適合。
越南的河流太多了,從廣西到順化,距離那麼遠,千里迢迢的帶着衆多火炮,行軍速度太慢、太遲緩。所以劉暹決定,火炮少帶,火力強度依靠火箭隊來彌補。曹懷亮現在負責的這十多輛車子裡裝的,就是爲了應付與法軍大部隊作戰時的火力差距而準備的火箭隊。
總數超過一千枚!
並且必要時候,火箭隊人員還能自行製作老式的火箭隊。至於填裝所需要的黑火藥,無論是秦軍後勤方面,還是越南方面,都準備的充足。
劉暹帶着警備大隊早早趕到了順化。泥濘的道路上,戰馬速度也受到了影響。但顯然比兩隻腿走路快多了。
順化城的情況他當然一清二楚,法軍已經後退了。武仲平的表現可謂是很棒。不過確切的內情,比如死傷多少,戰果多少。那他就不清楚了。
中午趕到順化城外,離得老遠就能看到順化北城牆上那兩個大大的缺口。
劉暹神情淡然,心裡早有認知。但警備大隊別的人可不一樣,上到霍廣成,下到普通一兵,全都大驚一跳。這越南兵也是挺能打的麼!城牆都爛成這樣了。還能守住順化城!這跟他們認知中比八旗綠營還要爛的越南官兵,可是大不一樣!
特別是劉暹帶着他們圍着順化城饒了一圈之後,看到順化城四面城牆上全都有缺口,且北面的兩個缺口還是四面當中最少的一面,那心中的驚奇感就更大了。
“別把自己看得太好,別把別人看得太低!”入城前。劉暹給警備大隊留下了這樣一句話。也算是給近兩年傲意滋長的秦軍敲一敲警鐘。
再見到武仲平,劉暹幾乎都認不出這個熟悉的越南軍方大員了。整個人暴瘦了十斤還要多,額頭上的皺紋如刀刻一樣深邃,整個人渾身上下瀰漫着一股犀利!
這是戰地軍人常有的氣息。士兵的殺氣,軍官的殺伐決斷,人的意志、果決,在日復一日的苦戰、鏖戰中磨礪過後。剛走下戰場的人都是如此。只是如武仲平這般氣息鋒銳的,劉暹並不多見。就好比當初與俄軍見真章時候的張忠奎,喀什老城防禦戰時的他,那渾身的氣勢,一個眼神丟過去,南疆的土著首領連大聲嘰嘰一聲都不敢。
而張忠奎在秦軍內部的評價,一項是以刻板、忠厚著稱的。一切只能說是戰爭的造化。
“哈哈,順化一戰,當越南血戰第一,武帥智勇可令法夷刮目相看矣。”對真有本事的人。劉暹也不介意‘刮目相看’。如段壽那種人,一輩子也別想從劉暹口中聽到‘段帥’這個詞。
劉暹在武仲平眼中是絕對的名將,更是絕對的大人物。被這樣的人稱讚誇讚,那人內心裡產生的認可感,可不是一般小卒子的誇獎能比的。武仲平一瞬裡臉都有些泛紅。挺直的腰身更加筆挺,“軍門謬讚了,謬讚了!”唯一的影響的就是武仲平身上的犀利氣息,似乎也隨着劉暹的這一聲誇讚,陡然消弱了一截。被武仲平身心裡涌起的歡喜感,衝散了很多。
打退了法軍的進攻,順化城裡的越南兵,尤其是越南新軍,看起來比先前厲害多了。這是經歷了大戰‘薰陶’的成果,不是訓練場上和剿匪作戰裡能練出來的。但是越南人對中國,尤其是對秦軍,先天上心裡就矮半截。當一個整編大隊的秦軍連同劉暹本人,騎着高頭大馬,邁進順化城的時候,整個順化的人心和士氣更加穩固、高亢了。
“順化新舊軍還有上萬人,彈藥很充足,槍械也不缺,但炮火全無。是以,只可防禦,無力進攻。”到了武仲平的指揮處,客套話說完,武仲平就跟劉暹說起實在的情況了。戰事裡新軍死傷很大,空出來的槍支不少。所以,槍械雖然在戰鬥中損壞了不少,但依舊還有富餘的。越南軍現在最大的短板就是火炮。他們所有的火炮都在戰鬥裡損毀掉了。法國人的戰術可能會出現問題,但他們士兵的作訓,絕對是世界一流。炮兵表現出的水準令武仲平震撼又恐懼!
順化城頭,四面城牆安置的十多門漢元炮,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就被法軍炮火全部摧毀。在城牆炸開缺口,法軍數次進攻受堵之後,法軍炮兵直接把炮彈轟到了城牆後面,其最短距離城牆面都不到百米的位置上。那水準在武仲平看來,簡直是神乎其神!比秦軍的炮兵教官都優秀多了。
武仲平不是個庸將,作爲越南土著,更是清楚雨季裡越南的道路是怎麼樣的難走難行。他在見到劉暹一批人全是騎兵的時候,更是‘看’到了不久後的將來——炮兵,秦軍也一樣沒有足夠的炮兵。
越南糟糕的交通,會讓秦軍變得‘脆弱’無比。經歷了這麼一戰,武仲平心裡對炮兵於戰爭的重要性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法軍有炮羣在手,甚至那個炮羣在兩股法軍合流之後,會變得更加強大。他們有這個利器在手,秦軍不要說是五千多人,就是再來五千多人,也打不動法國人。可劉暹的表現又是那麼的自信,先前的客套話裡,雖然只是客套話,武仲平卻也能從中感覺到他對打贏接下這一仗那滿滿的自信心。武仲平很好奇,劉暹這自信心是哪來的呢?
劉暹纔不會把火箭彈毫無遮掩的擺在他們面前呢。雖然這一戰後,火箭彈多少會被透漏出去些消息,那也總比什麼都不遮掩的擺在人眼前好。
“武帥放心。此戰,我軍必勝——”
劉暹的聲音斬釘截鐵。武仲平有他必勝的理由,劉暹也有必勝的理由。雖然他那裡有跟武仲平的理由比起來是顯得有些‘醜陋’,僅僅侷限於秦軍之利。但也值得他全力去取得。
……
福海。順化城東南四十餘里處的一個小縣城。
弗朗西斯.加尼爾帶領着部隊就退到了這裡。一千六百法國陸軍士兵,現在只剩下了一千出頭,五千多藍帶兵也只剩下了三千。
不過法軍的大炮保存完好,彈藥更是不緊缺。武仲平根本沒有去招惹的打算,劉暹率警備大隊抵到後,也只是去福海邊上實地探看了看。
杜白蕾回到了峴港。河內戰鬥的失敗並沒有讓他的名譽受損太多,因爲兩路陸軍的戰鬥也都很不理想。杜白蕾已經發出命令,召回弗拉斯特少將帶領的那一路法軍隊伍,加上弗朗西斯.加尼爾帶領的餘部,加上杜白蕾手中的二百多人,法軍還能勉強湊到三千名士兵。
放到開戰之前,有三千名士兵在手的杜白蕾,就連秦軍都不會放在眼裡。即使他已經把秦軍看的很高了。可現在,經歷過戰爭以後,杜白蕾發現自己太低估秦軍的厲害了。
接下去的一戰,對手是法軍加藍帶兵vs秦軍加越南兵。無論是藍帶兵還是越南兵,兵力都不弱小,但主力無疑只會是法軍和秦軍。
在越法軍,必須集中所有的力量來應對這一戰。
對戰鬥的勝利,杜白蕾還是有信心的。不過他也要承認,稍有疏忽,法軍很可能就會失去勝利女神的青睞。他們,必須以對戰德國軍隊一樣的態度,來應對接下來的決戰。
“我們有強大的炮兵,我們至少能集中起五十門火炮。我們有優秀、專業的炮手,用強大的炮火來做我們最堅實的長矛,去刺穿中國人和越南人的心臟。
我等待着你們勝利的消息!”
“還有,千萬不要忘記我的警告,四艘大斧級鐵殼炮艇就是擺在眼前的例子。防備着中國人的這一點,勝利就是我們的。”
杜白蕾召回了弗朗西斯.加尼爾和弗拉斯特兩位陸軍少將,後者帶領的隊伍正在副手的帶領下,前往福海與弗朗西斯.加尼爾軍匯合。
而杜白蕾之所以召回他們兩人,就是要讓他們親眼目睹一下馬蘇號的慘狀。讓他們牢牢記住自己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