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有一句東西方流傳都很廣的話,叫:上帝給你關閉了一扇門,必然會爲你開啓一扇窗。|?.}
劉暹在同治九年的正月末,需要面對的情況就是如此。
他本來已經接受了南疆戰事失利的現實,只准備好好料理了考夫曼扳回一局,讓北京方面好受一點。從來沒有想過俄軍不是要考夫曼率兵從契利克鎮突圍,而是籌措了一支部隊前來解圍,並且這支部隊的主力還是騎兵。這完全是給了他徹底鎖定勝局的機會——料理了這支援軍,考夫曼也就完了。那麼他不就可以率軍直逼阿拉木圖了嗎?
援軍中的千把步兵是阿拉木圖的民兵吧?
算了,就算不是又有何妨?自家的步騎軍一塊壓到,火炮也能拉到城前,還有拿不下阿拉木圖的道理嗎?
就在頭勒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契利克鎮的時候,劉暹的眼睛已經越過契利克鎮,投向了圖爾根。今天一支四五千人的隊伍突然達到了這裡,除了上千押運物資的步兵,剩餘的全是騎兵。
這支俄軍根本想着打劉暹一個措手不及,好在北疆討回俄軍丟失的顏面。但是他們不知道,在自己剛剛進入圖爾根的時候,自己的行蹤就已經被一百多公里外的劉暹給看的清清楚楚了。
雖然劉暹很懷疑俄軍是從哪裡搞來的這麼一支援軍。居然有三四千騎兵,這可是一股中俄戰場上前所未有的力量。劉暹是把這支騎兵全當成哥薩克騎兵了。
但他並不擔心。絲毫沒有擔心。因爲從圖爾根到契利克鎮的這一二百里的路途中,有太多可以讓他一擊斃命的機會了。
中國農曆,大清同治九年正月三十日。
兩天時間的探察。劉暹終於搞清楚了眼前這支直奔契利克鎮而來的俄軍援兵的構成是什麼了。那三四千人的騎兵部隊並不是哥薩克騎兵,而是與之有一字之差的哈薩克騎兵。他們是哈薩克人!正經的哥薩克和斯拉夫人,都不足百人。
這實在是呼出劉暹的預料。哈薩克人,三十年前還是滿清的屬國。但是在末代汗克涅薩熱汗被叛徒出賣,戰死沙場之後,整個哈薩克就是俄國人的了。
現在他們又走向了新疆的戰場。最初哈薩克騎兵是在南疆,眼下北疆也有他們的身影了。
而那上千名押運物資的步兵。確確實實的是俄國老毛子。正是阿拉木圖的那支民兵,身着亂七八糟的衣服,手裡拿着火槍和彎刀錘子。
劉暹把一切都探查的清清楚楚。有心算無心嘛!自以爲行蹤絕對不會爲征伐軍所知的俄軍。怎麼會想到雪地裡會有一個小坑,坑裡面會有一個人?
劉暹用兩天的時間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一切信息。
包括這支部隊步騎分離,總共只四五千的隊伍,卻前後兩部行進。中間隔了了十幾裡地遠。而哈薩克騎兵因爲本身攜帶草糧很少。雖然走在步兵輜重部隊的前面,卻只能超出十幾里路程,不能離的太遠了。
總的來說,俄國人的想法該是拿哈薩克騎兵拼掉契利克鎮後路上的征伐軍騎兵羣,然後好讓這千把人的步兵輜重隊安然的進入契利克鎮。
劉暹徹底對即將發生的戰事放心了。俄國人這樣的打算,他不知道的時候還好,現在一切瞭然於心,虛擬地圖在手。俄國人就是純粹的往他嘴裡送肥肉進來。
“戰場就定在這裡!”
俄軍兩天時間走了四五十里,劉暹定下的戰場在圖爾根和契利克鎮的中央。按照俄軍現在的行軍速度,也就是兩天後。
那是一片河網密集的地方。遠處就是圖奔愛古爾山。雖然這座山不出名,但是每年的冰雪融水,匯成了周邊方圓百里內大小十幾條溪流。這裡的溪流算不上寬大,但水深是可以的。不存在封實的情況。靠着炮彈轟擊冰面,靠着預先埋伏下的火藥包,完全能在關鍵時刻起到隔絕騎兵的作用。
時間一點點過去。兩天的時間,劉暹選定了戰場,做好了充裕的準備。冰雪並不能阻止火藥包的埋設,雖然沒有竹管子,但是這裡有木頭啊,把木頭削片,纏裹成三角形狀,火繩從裡面穿過,就可以了。完全保證乾燥性,一點也不影響點燃。
所以,當兩天後四五千人的俄軍毫無戒備的走到這個地點,當三四千哈薩克騎兵依舊跑到輜重隊伍的大前頭,留下千把斯拉夫民兵押運着三四百輛沉重的馬車,在雪地上排成一條細線,慢慢的行走着。
劉暹一千多騎兵不將之一口吃下,那就太對不起自己這幾天的辛苦了。
列好陣勢的步兵依靠着手中火槍完全能給騎兵重大的殺傷。甚至空心陣都能一定程度上遏制住騎兵的衝鋒。但是當步兵完全沒有隊列,完全是一羣零散的散兵態勢下,面對一千多騎兵羣的衝鋒,他們就沒有半點還手之力了。尤其這千把斯拉夫民兵還只是民兵!
劉暹只用了半個小時,只付出了不到五十人的傷亡,就將這支擔負着輸運物資補給重任的俄軍給吃幹摸淨。斬殺三四百人,餘下盡數做了俘虜。
前路上的哈薩克騎兵大驚失色。輜重隊關乎的不僅是契利克鎮兩千多俄軍的生死,也是他們的生死啊。隨軍並沒帶什麼糧草的他們,每天還依靠身後的輜重隊補給呢。
小四千哈薩克騎兵在軍中斯拉夫人和哥薩克軍官的催促下,調轉馬頭,全力疾馳的向後方增援。這個時候的他們都顧不得去考慮——爲什麼會有敵人摸到自己背後這個大問題了。
結果,先前還毫無阻礙的河流變成了攔截他們的第一道防線。
征伐軍的偵察兵點燃了火繩,第一道溪流正迎着哈薩克騎兵來路的這個河段,南北五六裡地的距離中不斷有火藥包爆炸的聲音傳來。本來堅實的冰面立刻變得無人敢走。
當哈薩克騎兵繞過那威脅的河段,再度衝向輜重隊的時候,那邊的廝殺聲和槍聲都變得那麼微乎其微了。
劉暹留下小部征伐軍騎兵看守俘虜,瞅着虛擬地圖是哈薩克騎兵的來路,自己帶領騎兵主力列陣在又一條溪流邊等候着哈薩克騎兵的到來。
敵我雙方的兵力是懸殊的。但是敵我雙方的武備一樣是懸殊的。
哈薩克人有什麼?
三四千騎兵火槍配備的都不足三分之一,裡頭是米尼式馬槍的更是微乎其微。離得還有老遠就被下馬作戰的征伐軍騎兵打的慘叫連連。
當哈薩克騎兵靠着人多血厚衝過溪流,就要撞上征伐軍的時候,一顆顆火箭彈落進了衝鋒的哈薩克騎兵當中,更有一顆顆開花彈越過二百米的距離,落進了溪流的冰面上。
冰層破碎,後續部隊斷絕,已經衝過溪流的哈薩克騎兵士氣一泄到底。一些膽小的或是心思活絡的,立刻就調轉馬頭向左右逃去了。而腦袋笨的,心思死的,就被列陣以待的征伐軍一口吃掉。
整個哈薩克騎兵回援的作戰經歷,那就是一場巨大的杯具。白白損失了七八百人馬,連劉暹的毛都沒能咬下一根。
更可悲的是,回援不成的哈薩克騎兵就從此失去了自己的後勤補給。而沒有了馬料、糧草,他們自己的命運也是一場杯具。
三千哈薩克騎兵無路可去。往前到契利克鎮至少還有四十俄裡,往後回圖爾根,距離也不短於此。在這大雪冰封的時節裡,他們的馬力根本支撐不到。
哈薩克騎兵沒有隨身攜帶足夠自己自主活動的給養,如之前劉暹率騎兵出擊七河州的時候,人配雙馬、甚至是三馬,個個帶上足夠自己吃上七八天的糧食、草料。劉暹站在這場戰鬥指揮者的位置看,這自然是俄軍援兵之所以被自己這麼輕鬆的給擊敗的一大原因。
雖然俄軍救援失敗是必然的——最大的原因不是步騎分離——俄軍援兵的主力是哈薩克騎兵,不是哥薩克騎兵,兩者在戰鬥意志上有着天地之差的區別。哈薩克雖然現在已完全臣服於俄國,但是時間並不長,在局勢佔優的時候,哈薩克騎兵或許會忠誠的爲俄國作戰,但是在戰鬥不利的時候,你指望着哈薩克騎兵跟哥薩克騎兵一樣爲俄羅斯浴血廝殺,拼死作戰,那是想都不要想。
沙俄徹底佔據了哈薩克草原之後,對哈薩克人的剝削、壓迫是很沉重的。前幾年遊牧在齋桑湖一帶的哈薩克十二個個克烈部,因不堪沙皇俄國的壓迫,就離開原牧地,移居到新疆的阿爾泰山地區。
這件事劉暹是知道的,也因此才斷定哈薩克騎兵與哥薩克騎兵,兩者在爲俄羅斯戰鬥的意志上有着天地之差的區別。也就可見哈薩克人對俄國的‘忠誠’了。
劉暹有虛擬地圖在手,搞個夜襲,一波流的把哈薩克騎兵給沖垮,未嘗不能。輜重車繳獲不了那就一把火燒了。雖然沒有現在完美,但一樣能夠遏制俄軍的救援。
只是這種勝利只能擊敗俄軍援兵,而不能全殲俄軍援兵。
而現在,對於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同時糧草斷絕的哈薩克騎兵,劉暹有太多的方法瓦解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