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祚先這邊修築工事的時候,對方就幾次三番的想要衝擊騷擾,企圖阻撓或遲滯聯軍的工程進度。
如果是傳統的冷兵器軍隊,爲了防止受到騎兵衝擊,步兵每次都必須要集結起來列陣迎戰,至少要騰出足夠的力量守備着。餘下的人力才能繼續不停的修築。而騎兵則可以從容的選擇時機,沒機會就不上去,使得對方疲憊不堪。可惜秦軍騎兵裝備的都有米尼式步槍,這些馬槍雖然不比常規步槍射程遠,但精確度卻一樣不低。再加上岔道狹窄,周邊有南川營的基本盤存在,也難以繞道過去。宋祚先只用了一箇中隊的兵力做步兵在外圍警戒便綽綽有餘——你騎兵敢往前衝試試?還沒到騎兵加速衝鋒的範程便被打得苦不堪言。
想要衝過馬槍那長達五百米的最大射程,三百五十米的有效射程,就得用人命來填!
幾次突襲均告失敗,白白丟下五六十具人馬屍體。先頭三四百暴軍馬隊總算明白了一個淺顯的道理——光憑自家已經到場的騎兵數量,是根本威脅不到對面的聯軍的。
事實上若不是宋祚先穩妥起見,直接封堵了反擊的缺口,以聯軍近千騎的力量,直接就能把眼前的暴軍先頭部隊一口吃掉。
剛纔打退暴軍馬隊的騷擾之後,領兵的蒙古貴族都向宋祚先請戰。無論漢蒙都是信心十足的能吃掉眼前對手。可宋祚先懷疑眼前的暴軍只是二馬引誘自己出擊的誘餌,怕上了大當,按住了手下的請戰,繼續修築工事不出。不然暴軍的這點先頭部隊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還能遠遠的逡巡監視着道口聯軍。眼睜睜看着這邊隘口處挖土堆牆,像個一點點揉成的紙塞一樣牢牢把道路封堵起來。
不過對面叛軍的數量一直在增加,二馬得到先頭部隊的回稟後,心臟嚇得都要停止了。可是馬桂源和馬尕三又不能確定,劉暹是真的大軍南下壓倒。還是隻派出一支小部隊,封堵南川營岔道?
就像宋祚先不能確定眼前的暴軍馬隊是誘餌還是真的肥肉一樣,二馬在這個關頭也面臨着艱難的選擇。
區別是,宋祚先在大勢我有的底氣下,選擇了保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而二馬在生死關頭選擇了冒險——強攻南川營岔口。
【虛擬地圖】看到這一幕後,劉暹就按捺下了隊伍的行進速度。慢慢恢復着馬力。馬桂源、馬尕三竟然如此大膽,那麼南川營成爲他們的葬身墓地,也不是不可能。
能一勺燴了,劉暹也不想再往貴德廳去。
時至申時初刻【下午三點十五分】,二馬暴軍馬隊的陣勢已成形。這邊宋祚先登高遠眺。通過單筒望遠鏡,清晰可以看到對面軍陣中有兩面碩大的“馬”字大旗獵獵飄揚。旗幟下兩人並列,想必就是西寧暴亂三賊酋中之二了。
“看來暴軍是想要死磕咱們了!”宋祚先嘴角掛着冷笑,內心中的興奮感如騰空的火箭,直線上升。真是找死的一羣人啊!
只要二馬要死磕,自己的大功馬上就能拿到。大軍更能省去了南下貴德廳之累。
“那是他們在找死。”
跟着宋祚先身邊的秦軍軍官和蒙古貴族都一臉的自信和歡喜。這完全是送上門的功勞。聯軍主力可是近在咫尺啊。
可能是聽說過征伐軍火炮厲害,二馬把主力停在了岔道口二里外。不過官道西側地勢低伏,天氣又好。晴空萬里無雲,正適合作戰廝殺。宋祚先以一座小山包爲主陣地,兩邊觀測對方陣勢都是清清楚楚。
通過清點。宋祚先初步估算對面兵力約一千五百騎到兩千騎之間,跟先前他所知道的暴軍馬隊數量還有一些出入。
“難道是隱藏起來了?”
但這一代哪裡有供數百馬隊隱蔽的地方啊。
“殺啊……”一波波暴軍馬隊洪水一樣向着岔道衝到。他們手中提着套圈,這種牧馬人套馬的本領,成了眼下暴軍馬隊破開阻礙的至關重要一舉。
柵欄、鹿角,三道胸牆前的一切阻礙,都要用這個法子來拔除。
一瞬間。槍聲大作。
前方的數十名暴軍騎兵如割草般被齊齊打倒,但這並沒有過於打擊敵方的士氣。馬桂源、馬尕三宣揚劉暹在西寧屠戮了城中所有的新教信徒。讓他手下的新教暴軍馬隊,人人都對劉暹生出一股不共戴天的恨。這樣來他們的承受能力自然會提高一些。類似於齊射這樣的“小場面”已經嚇不倒他們了。甚至於還起到反作用——
只是道聽途說征伐軍火器厲害。但並沒有跟征伐軍真正交過手的這些新教暴軍馬隊,按照他們對鳥槍的理解來猜度米尼式步槍,覺得眼前幾百號人就算全部開火又能打倒幾個?這會開火了,下一次開火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而當他們很快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想法大錯特錯時,那時候已經不能停下了。後頭馬隊奔馳,他們驟然勒馬,是要出大亂子的。只能身不由己往前衝了。
不得不說,這些新教馬隊與新教步隊相比,鬥志算是高的了。在一批高呼拼命的亡命徒鼓動下,一排排的馬隊倒下,卻又有一排排新的騎兵補上。胸牆前的那些柵欄和鹿角很快就被拔除一空。
但那又如何?
山丘頂上的宋祚先臉上半點也沒緊張的神色。一箇中隊的秦軍騎兵做步兵守備胸牆。山丘頂上,剩餘的秦軍士兵一個個舉着馬槍對準狹窄的岔道猛打。
小五百杆馬槍,這足以封鎖住岔道口。拔出了柵欄、鹿角的暴軍馬隊,若以爲這樣就算勝利了,可就大錯特錯了。
宋祚先是收力不發,恐自己打的狠了。讓二馬吃不消,那時兒暴軍馬隊必掉頭往南跑。可絕不是阻擊不了這還不到兩千騎的馬隊衝擊。
南川營的北路。劉暹已經分派兵力,迂迴包抄暴軍的後路了。前路的偵察兵已經回報,南川營正在接火,暴軍馬隊死戰不退。
申時正點二刻。也就是下午的四點半。當鋪天蓋地的蒙古騎兵呼嘯着從北路壓到的時候,當兩千秦軍騎兵疾馳着從背後包抄的時候,馬桂源、馬尕三面若死灰。
他們知道,自己完了。
在生死關頭判斷失誤,他們就要爲自己的錯誤決斷付出代價了。
酉時正點不到,南川營戰場歸於了平靜。除了偶爾的慘叫聲傳來。戰場上已經看不到一個還站立的新教暴軍騎兵了。
大約一千七八百騎,被聯軍屠了個乾淨。劉暹手下的那支裝配着柯爾特轉輪手槍的騎兵中隊第一次歷經實戰。
新教暴軍馬隊決死的一次反撲,就是被這個騎兵中隊給砸破的。
六連擊的柯爾特轉輪手槍在戰場上大放異彩。怪不得後世有人說,普及裝備有柯爾特轉輪手槍的美國騎兵,纔是十九世紀中後期。騎兵最後的沒落之前,世界上戰鬥力最強悍的騎兵。騎兵中隊只用三人戰死,十一人輕傷爲代價,就至少擊斃了三百暴軍鐵桿,其中便有馬尕三本人。他被一槍擊中了腦袋!
馬桂源的屍體也在戰場上找到了。除了脖子上的血痕外,身上沒有其他的傷,應該是見事不可挽回,自己抹脖自盡的。
如果他真的被俘了。劉暹把他送給玉通。馬桂源少不了要受剮刑。
再有就是馬真源,此人是馬桂源的小弟,是馬桂源在暴軍中的又一名重將。只是名頭遠比不得自己倆哥哥大。戰場上他的屍體也發現了。
小兩千暴軍騎兵劉暹一個沒留。不要說他手段狠辣,只能怪他們自己作死。二馬帶兵出擊貴德廳的沿途路上,竟然還敢沿途洗殺聞訊從避難的山林當中走出來的漢民,致使河湟大地又多了上千無辜冤魂,不殺他們劉暹何以解恨!
六月初三,魏明帶一千秦軍騎兵並兩千蒙古騎兵殺入了化隆。輕鬆剿滅了剩餘的暴軍餘孽,然後馬不停蹄的攻進了循化。六月十一日循化淨平。擒殺撒拉五工首領多拜等十餘人。
魏明在循化廳怎麼幹的事兒,劉暹不聞不問。那裡是馬桂源家族的老巢。真神教信徒衆多,大開殺戒該是不可避免的。他只知道魏明從循化轉回西寧的時候,給他帶回了足足三十萬兩白銀和一萬三千兩黃金。再有七千多輛馬車和一千多輛牛車,一萬五千多斤硫磺、火硝,以及超過四萬石的糧米。
在這期間,劉暹還派出霍廣成帶軍,協助黃武賢的西寧鎮營兵剷平了大通縣的向陽堡,斬殺爆匪四千餘人,擒賊酋馬進祿、馬壽。玉通在魏明帶隊轉回西寧的前兩日,腰斬了馬進祿和馬壽。
不過六月十五的時候,屯駐積石關的西寧鎮所部向西寧告急,河州的馬佔鰲派部將馬海宴帶領千人進攻積石關。
玉通大驚失色,急忙要求劉暹派兵支援。劉暹怎麼可能再去積石關那裡跟河州暴軍再打一仗。只是西寧這一戰都耽擱他多長時間了?再打下去,今年他就等着在西寧過冬吧。
時間最多再有三月,青海就一面雪白了。劉暹還想在冬季到來前進入柴達木盆地呢。根本不想再在西寧待下去!
不過出兵是拒絕了,但路劉暹並沒有給玉通封死。他許諾自己會派人折回松潘廳,調集那裡的一部分留守部隊進援西寧。而西寧鎮新招募士兵戰鬥力低也不怕。只要有充足的火器,無論是大小峽還是積石關,都是天下絕險,根本不用怕冷兵器作戰爲主的河州暴軍。
而火器那個啥的,他劉暹劉軍門手中還有一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