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650年的最後一天。農業部的調研員、穿二代陳科騎着一匹馬,風塵僕僕地來到了地處西大荒的大荒農場,準備調研一下此地的農業狀況——包括農田水利設施建設、農業機械使用狀況、耕地開拓面積、實際播種面積、良種使用狀況、牲畜保有量、種植的各類作物產量等等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而也只有瞭解清楚了包括大荒農場、灌木農場、光榮農場(成建制退役陸軍開拓的農場)在內的總計超過十五萬畝農田的實際狀況後,農業部才能夠更還地制定農業補貼政策,以保護這些大農場租賃者以及散戶拓荒者的積極性,維護東岸共和國的農業生產。
大荒農場附近的天氣很好,蔚藍的天空一望無垠。即便時處盛夏(氣溫約33度)氣溫較高,但伴隨着身側呼嘯而過的涼風,衆人依然覺得非常舒爽——至少比去年這個時候在北鴨子湖地區調研時要舒服多了,那裡的夏季有些溼熱。
農場外圍分佈着一些高高的哨塔,上面有持槍民兵戍守,防備着來自野蠻人的突襲。其實在1650年底的今天,隨着本地人口的逐漸增多(意味着受訓民兵數量的增加)、東岸陸軍清剿力度的加大,附近殘存的查魯亞部落要麼被驅逐、要麼被消滅、要麼被收降,社會秩序大體已經安定了下來。
如今這些哨塔的存在,不過是居民們居安思危、備戰備荒的思維慣性延續了下來而已。也許等再過個一兩年,隨着東岸人殖民開拓腳步的大踏步前進,這些哨塔終將逐步撤去,大荒農場也將成爲祥和安定的內陸田園鄉村。
附近的一些小溪流的水非常清澈,飲起來也很甘冽。河岸邊種植着許多引進的龍舌蘭、小茴香、仙人掌之類的植物,這些植物分佈面積很廣,沿着河流一直延伸到了遠方。河對岸一羣大鴕鳥(南美三趾鴕鳥)正在喝水,領頭的雄性鴕鳥大張着翅膀,警惕地看着騎馬慢慢走過的陳科一行人——顯然它們並不怎麼怕人。
這裡的樹很少,或者說曾經有過一些樹,但後來被早期的定居者們砍掉做建築材料了。但現在這裡的定居者們又在政府的安排下在當地統一補種了樹苗(以櫟樹、桃樹居多),令人不由得感覺之他們前的伐木行爲真的很無謂。
陳科在一棵倖存下來的原生大樹上面發現了一片明顯的劃痕,充作嚮導的兩名高喬騎手告訴他,這附近肯定有一隻美洲虎在活動,因爲樹皮上的這種痕跡是美洲虎磨爪子所造成的。值得一提的是,美洲虎、美洲獅這種兇猛的獵食動物在東岸共和國境內非常常見——或者說數量有些過多了——但東岸政府至今仍然沒有允許私人狩獵這種動物,怕的就是被居民們將其捕殺光,如今也就是政府時不時組織一些巡警狩獵一下,以免其氾濫成災。
不過隨着它們的棲息領地逐漸被人類所侵佔,其實用不着人類特意來捕殺,它們的數量都將會持續緩慢地下降,且這個過程基本上不可逆轉。說到底,東岸人的西進拓荒行動,既是在和查魯亞人、瓜拉尼人、克蘭迪人等野蠻人爭奪生存空間,但同樣也是在和這些動物們一起爭奪生存空間啊!
視野裡逐漸出現了一些房屋,少部分是紅磚青瓦房,但大部分仍是木板房、土坯房或蘆葦房。磚瓦房應該是農場租賃者及其親人們居住的房屋了,要知道在這個半與世隔絕的草原地區,想從外界運一些建築材料過來是何其之艱難也,因此磚瓦房在此地應該是地位與財富的雙重象徵,普通人暫時無緣得住。
這裡到處是一些起伏平緩的低矮丘陵,野草長滿了大地,有的幾乎有人那麼高,漂亮的野花點綴其間,不時有蝴蝶或蜜蜂在上方圍繞,夏日的東岸大草原,就是這樣地美麗!早就得到消息的農場方面接待人員遠遠便騎着馬迎了過來,雙方在寒暄了一番後,農場方面邀請大家去場部休息休息,然後一起吃個午飯。陳科很清楚這些農場租賃者們把農業部調研員們看做“財神爺”(他們的調研報告是農業補貼發放的重要依據),因此便含笑應了下來。
看到“財神爺”們答應後,農場接待人員立刻喜形於色。無他,如今的農產品價格實在是太低了,他們這些拓荒者要不是有農業部發放的補貼以及國家儲備糧庫的保護性收購的話,恐怕一個個都會破產,因此由不得他們不盡心。
一名領頭的四十來歲中年男人朝身後幾個後生一使顏色,這幾個臉上明顯還帶着些許稚氣的少年便一撥馬頭,轉身朝旁邊撲去。陳科定神看着,只見那裡有一羣大鴕鳥正慢條斯理地吃着什麼東西,在看到幾個年輕人縱馬衝過去後,立刻驚慌失措地跑了起來。
少年們從馬鞍下的兜袋裡掏出流星套索,在頭頂用力旋轉了起來,這種流星套索的頂端往往有着兩塊或三塊打磨光滑的圓球,並通過外套與繩索連接起來,主要就是用來捕捉鴕鳥。至於捕捉野馬或野牛的,則是另外一種沒有石頭的套索。
此時只見這些少年們找準目標,然後便將自己手頭的流星套索飛快地投擲了出去,陳科定睛看去,只見飛出去的套索非常精準地捕捉住了一頭雄性成年大鴕鳥,然後套索便着魔般地纏繞住了鴕鳥腿,這隻鴕鳥驟遭襲擊,一下子便失去了身體平衡,栽倒在地上,不遠處的少年們頓時哈哈大笑。
“孩子們去抓點鴕鳥,中午做着吃,招待一下陳調研員,呵呵。”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在旁邊解釋着。
陳科點了點頭,他現在覺得這些少年們的騎術真的是非常之出色。別看普通人學習一段時間後也能用流星套索抓住鴕鳥,但這裡面最考驗人的其實還是騎術是否精湛。比如在全速前進、急速轉彎的時候不但要維持套索在頭頂穩定地旋轉,還得隨時瞄準着目標,這顯然需要非常精湛的騎術,不然你更可能會傷到自己,而不是獵物。
另外幾個少年縱馬衝向了幾隻肥大的笨鳥,陳科知道,那種鳥其實叫大?(這個字打不出來,用兩個代替吧,共鳥),是一種南美本地非常常見的鳥類,體型不小、肉質鮮嫩,而且根本不怕人,也不怎麼會飛,非常之好抓。此時只見這些少年們聯起手來,不停地繞着這些鳥轉圈,然後便迅速接近了它們。這個時候你只需要拿出木棒敲擊它們的腦袋,想打多少隻便可以打多少隻。當然你也可以用帶活結的套索來抓,在西大荒,這是男孩們最喜歡的遊戲了,即便是一個笨手笨腳的小男孩騎着小馬駒,一天也能抓個三四十隻。
不過現在男孩們的興趣轉移了,這些笨笨的大共鳥再也不是他們的首要目標。他們更喜歡帶上自家的獵犬,然後騎着心愛的小馬駒,去野外撒歡地追逐着從舊大陸引進的野兔——這種玩意兒自從十多年前被東岸人引入大草原後,由於氣候環境都極其適宜其生長,它們的數目有了非常驚人的增長,如今野外不時能夠看見野兔的身影,是男孩們爭相追逐的目標。
不理去抓獵物的少年們,陳科和農場一行人繼續騎馬前行。此時已經進了農場的範圍內,視線所及之處到處是規劃、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田野,田野裡種的大部分都是上個月才播種的大豆——購買自北方種子公司的良種“滿倉金”、“滿地黃”。
當然也有很多田裡種的是越冬小麥,長勢非常良好,再過一個月差不多就可以收割了。不過呢,小麥長勢良好對農民們來說並不一定意味着好事,因爲這很可能會導致小麥價格大幅度下挫,影響到他們的收益。當然這並不是他們弄夠控制的事情,在北方南鴨子湖流域的產糧大縣,那裡的小麥播種面積是這裡的十倍左右,因此西湖縣的收成好壞纔是左右小麥價格走勢的關鍵因素。
農場場部很快就到了,它掩映在一片樹林之中——準確地說,那應該是“樹苗林”,因爲裡面都是些引種沒幾年的果樹,目前長得有大有小,但普遍還沒到掛果的年份。不過再過個幾年,等到這些果樹都長得鬱鬱蔥蔥的時候,相信這片所在一定會成爲整個農場最美麗的一角,結出的果實也一定芬芳多汁。
場部由一排磚瓦平房所組成,牆體外層抹了一些石灰,牆頂上此時晾曬了很多糧豆——這是去年的陳糧,趁着今天天氣晴朗陽光強烈,農場的工作人員便爬着木梯將許多糧豆運到房頂去晾曬,以防這些糧食因長期儲放而受潮黴爛。
旁邊的廚房頂上升起了裊裊炊煙,土竈上的大鐵鍋內正燉着滾爛的牛肉。門口的木頭架子上,幾名來自愛爾蘭和蘇格蘭的勞務工人正在熟練得殺着一隻山羊,這是給貴客們招待用的。有牛肉、羊肉、鴕鳥肉、大共鳥肉,這一頓午餐已經很豐盛了,真的不虛此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