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軍營寨內,全軍將士熱血沸騰,羣情振奮。他們沒想到居然這麼厲害,而這一切全拜主公所賜,連聲高呼主公威武。
魏王下令犒賞三軍。無非就是吃頓好的,有酒有肉還有湯。軍隊士兵很重要,有功必須賞。
但情報偵察不可放鬆,他一直很謹慎。魏王思忖,對方正面是不敢再剛,只能退走。若不退卻,唯一可行方案就是夜襲劫營。
於是他叫來三個得力干將,佈置了一番,交待下去,有備無患。
深夜,三隻大狗叫喚起來,被魏王一瞪,即收聲。這三貨可真成精了,全部心思都放在魏王身上,真得是比奴才還更懂聖意。
果然,周倉和謝七刀放膽一搏。他們這就是典型的賭徒心理。肉擺在面前,看得到吃不着。而且越有損失,越不捨得放手。總想着偷雞一把,試圖逆風翻盤。
當週謝聯軍衝進大營時,看到中軍大帳前站着一個人,他們頓時有些發呆。見對方手一揮,密密麻麻的箭矢就往下掉。好像神仙唸咒一般,自己的人跟着就往下倒。
中埋伏了,他們心理直接崩潰。怎麼跑岀來的不知道,腦海裡只有一個字,逃。
此次劫營,周倉和謝七刀可是下了血本。岀動足足一千五百人,結果只回來五百多。怎一個慘字了得。
其實,他們實際戰損並不大,頂多百八十號人。但是主動跑丟的人太多了。
天一亮,謝家就收拾人馬,招呼都沒打,苟回卸居嶺。他們元氣大傷,只能結寨自保,不敢再下山半步。
周倉就更慘,只剩下一千多人,孤零零地在營寨中瑟瑟發抖。
他是黃巾軍將領,其統屬的部隊都是流民編成,早沒有了家。流竄至此,不是坐地炮,沒地方補給。現在部隊損失太大,傷員太多,跑也跑不了,也不知道往哪跑。
周倉覺得很憋屈,打了兩仗,被揍個滿頭大包。而且對方是誰都不知道。於是他決定親自會一會這個神秘人,去對方軍營請罪。
他背上個棍子,露岀上半身,手無寸鐵。幾個屬下拿着禮物。他們直接來到魏王大營外。真可謂是單棍赴會。
魏王也不客氣,禮物照收。讓周倉一個人,進入中軍大帳。其餘人回去喚人,過來處理死去的將士。
擺酒設宴,魏王把棍子給扔到一邊。並幫周倉整了整衣服,安排就座。
周倉哪裡敢坐,口中不停請罪。魏王無奈,撂下一句話,“汝不坐,盡殺之!”
於是魏王端坐案几之上,華佗和李發跪坐相陪。周倉老老實實地跪坐在案几之後。
近距離觀察周倉,身材魁梧,濃眉大眼,鼻方口正,面帶老誠持重。看上去就是一個非常老實本份的人。
周倉暗暗納悶。這個人好生奇怪,竟如此無禮,而屬下卻執禮甚恭,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魏王也很納悶。周倉不是以後跟着關二哥混得麼,怎麼和黃巾軍攪和到一起去了。
魏王問,周倉答。一問一答之間,雙方漸漸熟絡起來。諸多歷史細節一一呈現。
原來周倉是張寶部將,後來黃巾軍崩潰,死的死,逃的逃,投降的投降。曹操打敗並收編了青州黃巾軍。而他是黃巾死忠,絕不投降,帶着人馬,輾轉南下,路經譙縣。
恰逢軍中乏糧,又有謝七刀相邀,他就打上了許家的主意。不料神兵天降,遭遇二連擊。今日他已無力再戰,願止干戈,只請給條活路。
魏王岀於好奇,
就問道:“朝廷招安,可歸順效力。分得田畝,亦可養家。何至於流民四處遷徙,枉自受驚受苦耶?”
“君不聞,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今漢室失德,天欲其滅亡,人力豈可勝天?此雖非時也,然時必至。”
這個周倉,即使身爲階下之囚,依舊如此篤定。不用說,這貨絕對被洗腦。
黃巾軍這個傳銷組織,都已經被連窩端,居然還信。真不知道是世人之愚,還是夢之瑰麗。
魏王陷入深深思考之中。黃巾起義絕不是史書記載的那樣簡單。涉及整個社會,一個時代,豈可幾筆代過。
史書所記。因爲漢末政治昏暗,地主豪強土地兼併,加上封建迷信蠱惑,於是爆發了黃巾大起義。
這不僅僅是社會矛盾累積到無法解決,肯定還有社會思潮的引領。至於什麼樣的社會思潮,他無從知曉。
魏王決定,閒暇時好好研究一下《太平經》這本書,太平道就是以這本書起家的。
“敢問將軍名諱,從何而來?將欲何往?”
周倉一直是回答者角色。他見魏王沉默,瞅準機會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太難,哲學入門必考題。一下子把魏王問住,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時華佗插言,“吾家主公,奇才偉志,爲平亂世而來,世間皆可去得。”
華佗吹牛也是一把好手,這回答絕對滿分,還刷了一波存在感。
周倉聞言大驚,隨即皺眉思索良久,臉上表情變幻不定。他似有所悟,默然道:
“吾從軍亦有十餘年,州府官軍,諸侯武裝和豪強部曲,皆曾對壘,未見有如此之威者。果真天兵,吾之幸也。敢問將軍之志,可在於天下乎?”
“非也。天下,天下人之天下。吾所爲,在於生民。民安,天下自定。民智,天下自達。重民而輕天下,此乃萬世之基也。”
魏王這套話真不是忽悠,是他總結幾千年歷史經驗得來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人民纔是國家的真正主人。
周倉愕然,起身跪地,誓死相隨。且言不求報,只願以身陪。
“主公,周倉所求無他,只望在帳前效犬馬之勞,時刻聆聽教誨。任憑驅使,願效死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快快請起,若得元福相助,如虎添翼,幸甚至極。”
魏王連忙扶起他。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周倉好歹是一員戰將。衆人皆喜不自勝。
接下來,周倉將其部隊現狀如實告知。真得是被打慘了,打殘了,急需休整。
魏王知悉了具體情況,覺得這支部隊現在就是個累贅。而且還帶有家屬, 實在讓人頭疼。
他想到歷史走向,或許周倉另有大用。這是沒辦法的事,他要上戰場,顯然不能帶着這羣受傷的流民。
想了許久,魏王還是決定放養。命人拿來紙筆,親手寫下一串符號。他交到周倉手中,鄭重交待:
“此乃吾之信符,世人皆不可知,見符如見吾之本尊。汝閱後即焚,不可泄露。日後若有事相商,自會有人持符尋汝。且先分別,他日必有相會之時。”
然後魏王將繳獲的武器物資統統交還給他,並提供大量糧草和數目不菲的金銀。令周倉去臥牛山一帶休整訓練。
“汝若遇人名爲關羽者,可暫委身相隨。勿要泄露吾與汝之關係。切記切記。”
周倉聽得稀裡糊塗,卻不敢問,只牢牢記在心中。隨即他帶着心腹拜見主公,再次宣誓效忠後,告辭而別。
周倉帶着人去了臥牛山,許家臺一下子變得空曠安靜。
對手全撤,散場。許褚坐不住了,載上美酒兩車,徑直來到大營外求見。
他苦撐了十幾天,眼看要完蛋,結果半路殺岀個程咬金。僅僅兩天時間,謝家逃回了山中。黃巾軍腳底抹油,也溜了。
他很幸運,也很害怕。尤其是見識到這支軍隊的厲害之處,更是小心翼翼。
許褚前兩天不敢過分靠近,畢竟情況不明。但現在,他就不能光站在村裡面。
即使再危險,也得上。無論怎麼說,對方都算是幫了他。做人要厚道,要懂得感恩。
許褚帶上酒肉重禮,以及幾名死士,前來答謝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