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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瞭解一個人的未來的時候,不知不覺之中,你所有未來對他的瞭解都會干擾到你對現在的他的理解。

雷利刃之於戈暖便是如此,無論現在九歲的雷利刃是個怎樣的孩子,戈暖對他的印象仍舊停留在未來那個心狠手辣的惡徒身上。

所以,戈暖覺得再多的話,再多讓雷利刃放下仇恨的勸解都是無用的,因爲他最後會變成一個懷着仇恨毀滅了全世界的人。

但雷利刃剛剛的那絲笑容,讓戈暖意識到,他真的還只是一個幾歲的孩子,還保留着天真,他的性格還有改變的可能性。

只是,他卻做不了什麼。

對於戈暖這麼胡亂叫一通,雷利刃並不太能理解,閉上眼睛,睡着了,昨晚一夜未睡,九歲的身體顯然承受不住了。

見雷利刃閉上了眼睛,疲憊地睡着了,戈暖也就不叫喚了。

戈暖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他不想幹預整個世界的軌跡,但顯然他開始有點在乎雷利刃了,或許從雷利刃願意讓自己跟着他,以及讓夏老爲自己包紮傷口開始,戈暖就把雷利刃當作了自己的朋友。

在這麼個世界,相依爲命是種多麼難得的境遇。

戈暖趴在雷利刃的身旁,也漸漸地睡着了。

直到他們晚上又吃了一餐喝完藥之後纔回到了武神廟,一到晚上的街道實在是太冷了,雖然武神廟也透風,但有牆遮擋總比沒牆遮擋要好。

一人一狗回到了昨晚兩個人呆着的地方,今日的氛圍卻不像昨日那般緊張,但戈暖知道這是風雨欲來之前的平靜。

《武惡》之中的這羣乞丐是一羣暴徒,雷利刃身上並沒有能讓他們覬覦的東西,或許他們只是想給新來的一個人下馬威,所以許多讀者讀到這個場景的時候,都覺得這片大陸上的人,無論得意也好,無論失意也好,都是扭曲且病態的。

但有了他的存在,戈暖意識到雷利刃不再是那個身上沒有讓他們覬覦的東西的人了。

隱隱約約地,戈暖感覺到有了自己的存在,《武惡》之中的劇情便變得順理成章了。

一羣乞丐,面對一隻能讓他們飽餐一頓的野狗,而這隻野狗的主人還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若這孩子習武的話也不至於落得和他們一樣的下場。

有了讓他們覬覦的東西,惡意便開始不斷地蔓延着。

當然戈暖在閱讀這部分情節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異常,正如隔岸江大大在文案中所寫的那樣:你不瞭解這個世界有多少的惡意。

整個《武惡》世界,所有人類的負面情緒都很常見,這羣乞丐以欺負一個小孩子爲樂,並沒有什麼不對。

但某些讀者覺得這個劇情非常地不符合常理,一羣乞丐爲什麼要欺負一個九歲的孩子,特別是這個孩子身上並沒有他們所覬覦的東西。光是惡意,這個世界就太過絕望了些。

但假若有了自己的存在,這一切就變得更加合乎邏輯,即使整個《武惡》世界惡意居多,但人類的惡意並非沒有緣由。

這樣一想,戈暖猛然覺得自己和小夥伴們抓到的漏洞並非是錯的,假如所有發生的不合常理的事情出現了一個因素,而這個因素恰恰刺激了其他人的行爲。

當然戈暖並不是強行要找上一些藉口,只是假如這所有發生的故事有了一個作者沒有寫進去的因素,例如他,那麼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戈暖想起隔岸江大大曾說過的一句“你可以試試”,此刻聽來,戈暖突然有種自己可能要幹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的感覺。隔岸江大大的意思難不成是讓他親身參與這一切,然後彌補其他人覺得異常的漏洞?

戈暖身爲一個無神論者,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實在是太讓他摸不着頭腦了,說不定隔岸江大大是外星來的生物,具有扭轉時空締造空間的能力。

但戈暖感覺更加不好了,如果有他的參與,整篇《武神》的劇情才得以進行下去,那麼在書中沒有一丁點記錄的這部分存在太多的變數。

戈暖從《武神》瞭解到的情節或許只是表象,他作爲推動整個劇情向前發展的因素,強行被穿成一隻狗的戈暖覺得隔岸江大大惡趣味實在是太重了。

但一切,恰恰因此而變得更有意思起來,這個世界得以繼續發展是因爲他,別看他現在就是一隻狗,但好像是一個了不起的配角。

但好像,這個配角還真不好當。

在戈暖開小差的時候,雷利刃和這羣乞丐的劇情並沒有停止,雷利刃如昨晚那般坐在地上,看了其他人幾眼,收回了視線,卻並沒有睡着。

直到有三人衝着雷利刃這個方向走來,雷利刃猛地一站起,將還在神遊的戈暖驚醒,他看向朝着一人一狗走來的面露貪婪的三人,當乞丐有些久了,全身與夜色融爲了一體,只是那雙似乎在泛着綠光的滲人地直勾勾地盯着戈暖看。

那垂涎的目光傳達着世界上最糟糕的惡意,讓戈暖有些害怕,他躲在雷利刃的腳後,卻依舊抵擋不住那如實質般刺過來的眼刀。

戈暖解讀爲在隔岸江大大描寫的《武惡》之中,無論是否由於他的原因整個故事才進行下去,或者這只是他的一個強加的想法。但不可否認,自己的到來,確實讓整個故事發生下去了。

他意識到自己所瞭解到的關於《武惡》的內容,並不是全部,也並不是他的優勢。

雷利刃無法忽略三個人將視線投放在戈暖身上,他抱起戈暖,就往外跑,但顯然這個動作讓他沒有把握住逃跑的最佳時機。

戈暖一臉懵逼,主角的第一個舉動竟然是抱起他?他都已經做好準備要撒開四條腿跑了,沒想到他下意識的舉動竟然會是這樣,賴在雷利刃懷中的戈暖因爲這一點點的溫柔而感動了。

有些人善於掩藏自己的情緒,表面上看似無動於衷,但是他的一些細節卻往往能夠暴露他的內心。

但顯然,這一場磨難,雷利刃逃不了,就算雷利刃逃得了,戈暖也會讓他繼續發生下去,因爲這件事會讓他結識對他今後的人生產生巨大影響的一位老乞丐。

瞬間,雷利刃便被包圍了,許多人都想分得一杯羹,戈暖還有心情在想,人類喜食肉類,那羣家禽面對人類也會這樣的心情嗎?在古代,飢餓的人們還會相互殘食,幸虧在《武惡》之中,戈暖從未看到過這樣的劇情。

否則的話,雷利刃就太危險了。

雷利刃警惕地盯着包圍住他的人,兇狠的眼睛僅僅只能嚇住膽怯的人,但對這羣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麼能嚇到他們了。

沒有武技的雷利刃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一觸即發,一位相對於其他人健碩一些的乞丐右手直勾地衝着雷利刃懷中襲去,雷利刃左手緊緊地扣住戈暖,右手迅速一格擋,下身就要從另兩人之中的空隙鑽出去。

雷利刃的衣領猛地被抓住,一個下膛腿,雷利刃就要衝出一條路,但一個九歲的孩子難以抵擋那麼多的大人。

戈暖張着嘴巴,只要有手伸過來,戈暖就狠狠地咬下去,直到他滿嘴的鐵鏽味。

若是雷利刃把他放下來了,這羣乞丐很快就會將戈暖包圍起來,而雷利刃甚至連保護他都做不到。而且,就算他能逃走,雷利刃也逃不掉,倒時候,所有人的怒火都會衝着雷利刃而去。

爲什麼張淼會對雷利刃刮目相看?眼下,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張淼幫助他們。

《武惡》之中對於這個劇情的解釋是,因爲他在雷利刃眼底看到了與他當年相同的不服輸與執拗,或許是相同的命運讓張淼想要幫助這個孩子。

張淼自戳雙目,是因爲他識人不明,他所看到的表象都在欺騙他,想要認識一個人,只能靠心。

戈暖衝着張淼不停地叫着,在與一羣人周旋的時候,雷利刃分心注意到了戈暖的舉動,戈暖對他的關注顯然也引起了雷利刃的注意。

雷利刃的畢竟是雷家孩子,雖然經脈受損不能使用出完整的武技,但與這羣大人也有周旋之力,只不過他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過度使用的四肢開始有隱痛感。

雷利刃的胸膛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他吃痛左手一鬆,戈暖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搶走,他借力從雷利刃懷裡跳出去,幸好戈暖從包圍圈的空隙之中逃了出來,衝着張淼跑去。

意識到自己懷裡的空了,雷利刃自己都沒有想到,一個字便脫口而出,“狗。”

撕心裂肺,戈暖的心被狠狠地敲打着,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雷利刃原來是一位愛狗人士,他在雷利刃的心底裡,原來已經有這麼重的分量了。

日後的雷利刃獨身一人,別說是人了,身旁一點生物都不會長久地留下。

戈暖的情緒非常地複雜,他下定決心,衝着倒在地上睡得格外香的張淼跑去,直接一腳踹張淼臉上,給張淼進行了一個非常清爽的臉部按摩。

見人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而自己的後腿已經被人扯住,戈暖連忙咬住了張淼肩膀上的肉。

終於因爲疼痛,張淼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