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Chapter 56

衆人皆擡頭望天。

黑影漸漸籠罩了整個戰場, 許多正打得難分難解的士兵都被這一現象吸引,竟然忘記了打鬥。

“發生了什麼?”人羣中的硝煙已經平息,氣氛已經被恐懼籠罩。

“你看!那邊!不是多摩斯坦神殿的大祭司嗎?”有人已經認出了來人, 尖叫出聲。

白淵終於打敗了那位偉大的戰士烏納德, 跟其他人一樣望向天際, 那人顯然也看到了他,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 他竟然對着白淵笑了。

白淵蹙眉,眸底閃過一絲懷疑。

但很快,白淵便按捺住這種詭異的心情, 靜下心來,發出攻勢準備迎戰。

可是無月並沒有與他應戰的想法, 他穩穩落地, 然後張狂地笑了。

那笑聲, 如雷貫耳,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真切, 笑聲狂野中帶着可怖,讓在場的每個人都爲之顫慄。

戰場靜默,每個人都望着那在戰場中央的無月,不敢有所動作。笑也笑過了,無月終於安靜下來, 只是這一刻的靜默卻更令人覺得嚇人。

人羣中有個人大膽。“無月大祭司是來爲我們而戰的嗎?!”

那人被無月冷冷地剮了一眼。“我想問問在場的每個人!”

人羣都是疑惑, 左望望右望望, 完全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看到這地方的死寂了嗎?看到倒在地上的我們的戰友了嗎?那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親人啊!我們爲什麼要戰鬥?爲什麼要爲了一個國家而戰鬥?我們的命不是卑賤的, 戰爭是暴力的!憑什麼國家的統治者能夠命令我們做這些不顧我們死活的事情?我們這麼做真的對嗎?!”這句話猶如一聲炸彈炸響了整個場面。

每個人都被無月的話深深震撼, 對啊,爲什麼他們要戰鬥呢?

“我從一開始就有一個夢想, 那便是看到整個大陸的人民和睦相處,沒有戰爭的紛擾,沒有疾病的威脅,每個人都和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不會有死亡,不會有離別。”

四周寂靜,沒有人說話。在戰場中央的白淵等人冷冷地望着在那邊深情呼喚的某人,決定見機行事。

那人,絕對不可能會那麼好心。

這場戰爭,根本就是他倒弄出來的,如今他貓哭耗子假慈悲,不用說就是別有用心。只是這用心,他還真想知道是什麼。

戰場中,有一人的聲音冒了出來,“我們大家自然想要生活在和諧的世界,可是這根本不可能!如今上位統治者哪一個不是爲了一己之私,哪個會管大家的生死?即使有哪個統治者是一心爲民着想,那也抵不過現實,哪能真的沒有痛楚呢?!”

那人的聲音是從戰場的西邊傳來的,而那邊根本就不會有戰爭,唯一的可能便是無月自導自演的好戲。白淵對他這種卑劣的手法嗤之以鼻,但卻依舊一聲不響。

“哈哈哈……”戰場的上空迴盪着那人可怕的笑聲,襯得場面更爲肅穆。

“我多年致力於尋找此法,我自然是找到了纔會在這裡出現!”此話一出,衆人都是一愣。

“千百年來,人類爲神所掌控,幸而我多年前奪得一法,此法可以創造出一個嶄新的世界,脫離神的控制,讓人類逃離生死離別,永生不滅!那個世界,將不會有悲傷,不會有苦楚!每個人都可以幸福地生活,每個人都可以享受公平的地位!”這一句句打在在場每個人的身心上,已經有人開始在動搖。

白淵聽到此法就已經知道不可能,世界是恆定的,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唯有了殘缺,纔算是一個完整的世界,雖然矛盾,卻又是真理。白淵看着那邊說的煞有其事的無月,極爲可怖。

瞧他這個樣子,根本就是真正相信的,可是又是誰告訴他的呢?難道是厲絕塵?!

白淵的推測並不是不無道理,三百年後的厲絕塵早就已經成神,在某個時段,他又勘測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變得極爲極端,所以,他的目標便是成爲這個世界的創世神,奪取白淵的神識。

只是要做到這點,確實極爲不易,一個不測便會前功盡棄,可是若是他在下位面有人幫助,推波助瀾,營造了奪取的條件,那麼一切就會簡單很多……

如果是這樣,那麼無月現在所說的一切便又極大可能只是一個騙局。

白淵蹙眉,剛準備說些什麼阻止,卻被某人壓制住了,白淵疑惑地看向那人,那人搖了搖頭,慵懶的眼神中散發出自信的光芒。

白淵微頓,然後似乎明白了什麼,再次斂眉,靜靜聽着。

戰場中央的無月依舊還在煽動民衆的願望,他的話語中夾雜着攝魂之術,已經有大半的人中了他的幻術,還有一些人雖然依舊在堅守自己的想法,卻也岌岌可危。

也就在此刻,竟然有一隊人馬向這裡奔來,帶頭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暗辰王國的公主——諾桑。來人披星戴月,鳳冠霞帔,樣貌嫵媚中帶着溫婉,柔和中帶着英氣,說是公主,倒不如說是一名戰士。

那人剛剛落地,就直接走向無月的方向,眼神劃過衆人,最終落在白淵的臉上,眼底帶着些許的複雜。

但最終,她也只不過是晃了一眼,然後徑直走向無月的面前。

無月被打斷,眉眼輕佻,顯然已是不喜,但卻沒有直接表現在臉上。

“諾桑公主來這裡做什麼?”

“你問我做什麼?!我倒要問問你做了些什麼!”諾桑的語氣中帶着悲切,顯然經歷過大悲還沒有緩過神來。

“你不是說不再插手?”無月冷冷的眸中不帶一絲柔情。

“若是你沒有那麼喪心病狂,我自然不會管這件事情,可是如今你竟然直接殺了我的父王,你讓我如何再一心待你?!”她的聲音不算輕,卻也不算重,但只要靈力稍微高強的人便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這話一出,那些靈力較爲高強,還沒有被控制住的一些人瞬間從夢境中清醒,恢復神智的他們一想到剛剛被人控制都是極爲不忿。

無月眼見好不容易控制住的一些人從睡夢中清醒,不禁惱怒。“你懂些什麼!我這是爲了大家好!”

諾桑一聽這話,笑了。“你瘋了,你跟就是瘋了!你殺了父王,殺了衆多無辜的少女,你知不知道那些少女個個死相恐怖,死不瞑目?!”諾桑一想到剛剛在密室中見到的一切便是腹中一陣翻滾。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她再次直直地望向無月,望向那個已經不是當年俊秀少年的無月……他到底是因爲什麼才變成這番模樣的呢?自己就這麼助紂爲猖到底還是錯了。

愛,到底該是什麼。

諾桑的神色複雜,無月卻眸色冰冷,臘月風霜。

“你進了密室?你什麼都看到了?什麼都知道了?”無月的語氣中帶着死寂,好似下一秒就會把眼前的某人戳穿一般。

諾桑被他這句話磕地說不出來,她只是那麼靜靜地望着他,然後便笑了。

這已經不是當年的他了啊,眼前的這人根本就是個瘋子,根本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渣。

白淵只是那麼看着,衆人也是那麼看着,此刻衆人的情緒已經拔高,個個都摩拳擦掌,欲殺了這個惡魔。

暗辰大陸的人是因爲這個人殺了暗辰王國的國王,而日新大陸的人則是因爲這個人本就是本國的敵人。

身後的封闕吟拍了拍白淵的肩膀,然後慵懶地望向那邊的方向。“現在那人可不是這麼好打敗的了……如若集合我們三人之力,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成功……只是不知那人還能不能活着回來。”封闕吟眼底的擔憂盡顯。

白淵其實也一直心中懸着一塊,但此刻他也只能一心一意地戰鬥,他只能相信,那人可以回來。

正這麼想着,那邊已經發生了突變,諾桑已經擡手攻擊上去,她手中的巫祀鼎在靈力的充盈下閃着光輝,可以看出這巫祀鼎的靈力極大,可繞是如此,也不過只是一瞬的功夫,她已經被反手製服。

無月的眼底有着不知名的光。“你不要逼我,乖乖在這呆着,只要成功,我們便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你已經瘋了!那根本就不是真實的世界!你給我醒醒吧!”諾桑掙扎着,卻沒有半點用處,無月也並不想真的傷害她,只是將她固定住,便開始動用力量。

那種力量強大地令人無法忽視,本來已經摩拳擦掌的靈力者瞬間就陷入了不知名的恐怖深淵。

那到底是什麼?那麼噁心的污水到底是什麼?那發着惡臭的蝕骨到底是從何處而來?!

衆人都已經忘記了思考,已經被控制的人們體內逐漸散發出哀怨的氣息,亡靈從他們的周身散發開來,隱隱有更甚的徵兆。

白淵與封闕吟自知這次無月釋放的法術絕對不簡單,眼眸都帶上了嚴肅之色。

白淵的心情已經無法用恐懼來表達,他能深深感受到從這個法術中傳達而出的哀怨之力,那是一種拖拽的法術,它會漸漸讓人們爲它所吸引,漸漸落入它的迷惑,然後失去自己的意識,最終成爲它的傀儡,永遠生存在夢境之中。原來,所謂的另一個世界,便是夢境嗎?

白淵的心情沉重,到底是什麼原因,纔會讓自己所創造的這個世界變成這個樣子?難道這是對自己胡亂發泄的懲罰?

果然,發泄不可以亂髮,很可能危機自身。

白淵已經被逼到死衚衕裡去了,如果這個法術真正成功,那麼這個世界都會陷入夢境,而自己絕對也就不能再次回到自己的世界。

不行,他絕對不允許,如果他回不去,他到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什麼?!

他絕對要回去!他絕對要帶着他回去!他還有一點事情沒有解決。

這個世界再怎麼好都不會困住他!他答應路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