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快便籠罩了這個莊西的小客棧。一入夜,這個白日裡便並不太熱鬧的小鎮甸,很快就安靜地像是這兒除了有幾座房子,更無一人一般。
池塘裡的野蛙呱呱地叫着,襯得這夜愈發的幽靜,這幽靜裡甚至還莫名地帶了幾分詭異的氣息。就像這口浮滿綠萍年月已久的古塘一般。
一襲綠影忽然劃破了古塘上空凝滯的空氣,被驚動的野蛙,叫聲有剎那的停止。很快,一切便都恢復了原樣。
幾乎是在古塘裡復又一片蛙聲的同時,一襲黑影踩着方纔那襲綠影踩過的塘中綠萍,從古塘上空一掠而過。
這次,野鴨依然呱呱呱地叫着,沒有發現它們的領空又一次有人借道而過。
這黑影便是不動聲色地守在聞翠兒和拓跋憶的窗下,在聞翠兒如他所料一般半夜跳窗而出的時候,悄悄地跟上來的許揚青。
許揚青追出了幾裡之後,發現那聞翠兒果然是朝着往回走的方向急速行進。看樣子,她應該很着急,因爲她移動的速度幾乎已經快要超越她的輕功的極限。有好幾次,許揚青都看到她因爲發力太猛,身子穩不住,向前踉蹌着,險些摔倒。
是什麼樣的事,要她如此着急地又趕回弱水山莊去呢?甚至,不惜演了一出苦肉計。
是什麼樣的人,可以讓她如此背信棄主,夥同那襲擊弱水山莊的黑衣人,搶奪那枚定海神戒?
現在,許揚青幾乎已經肯定,這個聞翠兒纔是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她一定知道夏西茜被什麼人帶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聞翠兒絲毫沒有察覺出來,她已經被人跟蹤了。到了大湖邊上之後,許揚青以爲她肯定又要鑽進上午那棵歪脖子柳樹中,走湖底隧道過島上去。沒想到,她在走到那棵柳樹旁邊時,居然沒有停下來,而是徑直走了過去。
就在許揚青詫異不已的時候,聞翠兒終於在離這課藏有湖底隧道出口的柳樹不遠處停了下來。許揚青怕被她察覺,一直不敢跟太近,又加上是晚上,根本看不清她在那邊做什麼。只是隱隱約約地看到她在黑暗中很熟練地摸索了一下,然後便從一叢沒馬蹄的野草中鑽了進去。
許揚青等了一會兒,見野草那邊沒有動靜了,便悄悄跟了過去。在那堆看起來和旁邊的野草也沒什麼區別的枯草裡摸了摸,許揚青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那堆野草居然自動往兩邊散開,現出一個透着淡淡亮光的洞口來。
許揚青一下子便明白了,原來,這個湖底隧道並不只有空心的老柳樹那一個出口!
不過,從湖底隧道里走到島上的出口,卻依然是那座白橋的橋墩之下。
聞翠兒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許揚青站在白橋下,往那盞亮着燈的竹樓裡靜靜地看了兩眼,眼中閃過一絲一閃即逝的猶疑。
那座本該人去樓空的竹樓裡,此時在燈下有着怎樣的真相在等着他?是否會有他不願意看到的人?這一步踏出去,便再難回頭了!只要踏出去,不管前面將唱什麼樣的戲,他都得無條件地奉陪到底。
不管,是否還有歸途。
許揚青深深地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睛裡已經多了幾許消逝已久的驕傲和鋒芒。
那個十年前,一人一劍闖蕩江湖,淳樸熱血的少年又回來了!
好吧,千百年了,總有人要在這平靜的武林裡興風作浪,妄圖一執武林之牛耳,若是非得有人來對抗這邪惡黑暗的力量,他願意!
竹子搭就的這座小樓,稍不小心,踩上去便會嘎吱嘎吱的響,許揚青提一口氣在丹田,足下發力,越過竹樓的樓梯,直接掠上了樓頂。
竹樓裡隱隱傳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一男一女。
許揚青貼耳去聽,很奇怪,裡面那個男人的聲音,卻不是昨日和他交手的那個黑衣人那種憋着嗓子叫人聽着難受的聲音,而是----而是另外一種他還要熟悉的聲音!
而這種異乎尋常的熟悉,讓許揚青的腦袋在那一瞬間嗡嗡地直響,直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卻感覺不到心在哪兒跳。
“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是叫你跟在許揚青身邊,替我監視着他,找機會將那枚戒指偷出來嗎?”那個人說,語氣明顯不悅。
“他們---他們好像已經懷疑我了。”聞翠兒的聲音。
“懷疑你了?怎麼會?”那個人似乎很是訝異,“昨日我走之後,你哪裡露出馬腳來了嗎?”
“昨日,那個許揚青果然如你所料,在你走後不久便找到湖底密道里來了,我按照你吩咐的那樣回答了他的問題。”
“唔,這樣便很好——許揚青便會以爲我抓走素心只是因爲被她認出來了,絕不會想到別的上面去-----”
“不過,我也不知道究竟哪裡讓那個拓跋憶又看出來了,按道理來說,你給她吃了那顆忘憶丸之後,昨天一天的事情她都該全忘記了纔對!可是,她一見到我,便眼神怪怪的,像是還記得什麼一樣----那個許揚青好像倒是還好,沒說什麼,不過,那個拓跋憶若是還要在他面前多說幾次,只怕他也遲早要生疑的----”
“早知道那臭丫頭的記性這麼硬,真該給她吃兩顆忘憶丸的!要不是現在還不是得罪拓跋宇那廝的時候,我早就一掌將她拍死了!哪裡還會在這裡惹出這許多事來!——你這次回來,沒有被許揚青發現吧?”
“沒有。那笨蛋一定還以爲我中了毒,躺在牀上人事不醒呢!我事先吃了幽幽草,吞了解藥,假裝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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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那很好!翠兒,你果然是可以調教的人才!做我白鶴山的山主夫人,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啊——不過,你現在還是趕緊回去吧,萬一那許揚青要是半夜去你房中,豈不是就露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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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啦,天底下就只有你最聰明!我走了啊——噢,忘記說了,今天那許揚青去找來了一個郎中,好像叫什麼宣回春還是宣回妙的,------”
“什麼?宣回妙?!”那人顯然吃了一大驚,追問道,“宣回妙不是早就已經被夏復天那老傢伙一掌拍死了嗎?怎麼會---噢,是了,他還有一個哥哥,叫宣回春。那宣回春都說了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