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所有的燈都用在了外面那條巷道里,以至於這本該至少也裝有一盞燈照明的石室之中,反而漆黑一片,所以,拓跋憶只聽到黑暗中傳來兩聲“咚咚”地腦袋撞在牆上的聲音,又叫不應夏西茜她們,纔會想當然地以爲她們都撞牆自盡了。
好在這石室並不太大,甚至可以說是狹小,才兩眼一團黑的走了幾步,許揚青的腳便碰到了地上一個柔軟的東西,伸手一摸,果然是個人,而且是個女人。
“夏姑娘?夏姑娘?”手先下意識地伸到那人鼻子下探了探,還好,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許揚青總算長舒了一口氣,試探着輕聲叫了幾句,不見有反應。又伸手在地上遠遠近近地摸了一圈,也沒有再摸到第二個人。
略微一沉吟,許揚青將方纔已經摸到的那個人抱了起來,轉身便往石室外走。到得石室外光亮處,放下一看,不是夏西茜,而是奄奄一息的翠兒。
“翠兒,翠兒?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許是到了寬敞些的地方,翠兒被冷冷的湖風一吹,眉毛動了動,微微咳嗽了一聲,許揚青趕緊問她,“翠兒,夏姑娘呢?你家小姐呢?她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啊?”
“咳咳~~”翠兒終於微微睜開了眼睛,一眼看到許揚青,便是嘴巴一咧,哇哇大哭起來,“嗚嗚~~~我家小姐,她被那個一身黑衣的黑無常帶走了!許公子,你可得救救我們家小姐啊!”
“那個冷冰冰被老賊帶走了?”一旁抱着自己的手指頭,心疼地直吹的拓跋憶,聽到夏西茜被抓走了,語氣竟是很複雜。
“帶走了?”許揚青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想起身去追,卻突然想起此時正是夜晚,外面漆黑一片,那神秘人若是找個地方躲起來,他是斷不可能看得見的,略微一沉吟,神情卻忽然安定下來了。既然他會把她帶走,那就說明夏西茜對他還有用,那個神秘人就一定會找大夫給她療傷,夏西茜暫時應該不會有大的危險,“走了多久了?你可知道他爲什麼要把你家小姐帶走?”
“走了應該很久了吧,我後來暈了----我也不知道他要把我家小姐帶到哪裡去啊-----嗚嗚~~~我家小姐一天也離不開翠兒的呀,要是沒有我給她做的冰糖水,她便吃不下飯的!嗚嗚~~~”翠兒畢竟只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侍女,經過這一嚇,又突然沒了相依爲命的主人,早就語無倫次,六神無主地嗚嗚地直哭。
“先別哭了,你好好想想,那個穿黑衣服的人,走之前還對你們說過什麼?”這是許揚青這次下山之後,碰到的第三個愛哭的女人,除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夏西茜之外,幾乎人人都要將許揚青哭得崩潰才罷休,動不動就掉眼淚,動不動就掉眼淚。
在白鶴山上時,除了小師妹一人,其餘都是些流血不流淚的硬漢,就算是那些最普通的小廝,都幾乎個個會一點獨門絕技,而小師妹又偏偏性子奇冷,喜歡或是不喜歡,從來都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半分,這便是爲什麼,許揚青第一眼看到夏西茜便覺得她莫名的親切的原因。
所以,許揚青對哭幾乎沒有什麼深刻的認識,至少沒有免疫力,他只得耐着性子忽略翠兒啜啜泣泣的嗚咽聲,只問重點,“你們家小姐有沒有對你說什麼?你把這整件事情都說一遍給我聽聽。”
“當時,我剛暈乎乎地醒來,便聽到我家小姐在石室外和另外一個人對話的聲音----”
“另外一個人?是那個抓你們到這裡來的人嗎?”許揚青問道。
“我不知道,好像不是的----反正聽他的聲音好像不是的----”
“那你家小姐和他都說了些什麼?你都聽清楚了嗎?”
“我迷迷糊糊地聽到我家小姐說了句‘原來是你?’,然後那個人嘎嘎地狂笑了幾聲,說‘沒錯,就是我。’然後我家小姐說‘這麼多年了,原來你一直都沒有死心。’然後那個人他又說‘死心?怎麼可能!素心啊,——噢,素心是我家小姐的閨名——”說到這裡的時候,怕許揚青他們不知道,翠兒忽然解釋了一句。
許揚青點點頭,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接着說,然後那個人又怎麼說?”
“他說‘素心啊,你太天真了,那樣一枚舉世無雙的罕世之寶,我怎麼可能說不要便不要?只是你爹爹那個老東西一直不死,如今----’,然後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許是帶着我家小姐走遠了吧。然後,我的頭一陣劇痛,就暈過去了,醒來,就看見你們了。”
許揚青看一眼翠兒額上那個還在汩汩地往外冒血的傷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毫不客氣地罵道:“你們怎麼這麼蠢?他沒有來殺你們,你們反而還要去自尋短路!這麼好好的一張臉上突然多這麼一個血洞出來很好看還是怎樣?”
“那個人他威脅我們家小姐,說要是她不把一枚什麼戒指借給他,就要把她賣到青樓裡去,我家小姐怕被他侮辱,便寧可一死。我看到我們家小姐她往牆上撞,我一着急,便也跟着她往牆上撞了----”
“那你們家小姐傷得可嚴重?”
“裡面太黑,我看不清----不過,既然還能夠開口說話,那便應該是沒什麼大事的。菩薩保佑呀,保佑我們家小姐福大命大,逢凶化吉啊!”翠兒雙手合十,虔誠地向虛空中的每一方菩薩都作個揖。
拓跋憶斜斜地瞥一眼翠兒,鼻子裡哼一哼,向虛空中正被翠兒頂禮膜拜子虛烏有的菩薩翻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地說:“你拜他們做甚?菩薩要是管用的話,我們至於被那老賊捉到這兒來,受這等窩囊氣嗎?真是愚不可及!”
“你說誰呢?”翠兒丟了主人,本就又氣又急,被拓跋憶這樣一搶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氣咻咻地瞪着拓跋憶,一副要大打一架的架勢。
“喂喂喂,我說,二位姑娘,這吵架你們也得看看時候吧?現在這種時候,是在這裡窩裡斗的時候嗎?”許揚青見她們兩個人快吵起來了,趕緊站起來打圓場,“若是那黑衣人尚未走遠的話,聽到你們不是想辦法去抓他,而是在這裡吵架,他豈不是會笑掉了大牙?翠兒姑娘,你額頭上還有傷,不宜動氣,否則血氣上涌,又要流血的!”
“你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在對待他這一點上,這兩個姑娘倒是戰線十分統一。
“誰拜菩薩我就說誰!”拓跋憶動都沒動一下,顯然沒有把這個孤島上的小小丫鬟放在眼裡,哼一哼,火憤憤地道,“我拓跋憶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纔會到你們這鬼山莊來,莫名其妙地被人抓了起來不說,還被那老賊打了一頓!我拓跋憶從小到大,誰動過我一根頭髮呀!哼,全是被你們害的!不對,全是被那枚該死的戒指害的,我說姓翠的,那枚戒指你見過嗎?到底是什麼寶貝,要讓那人這樣隆重地來借?”
“我姓聞,聞翠兒。”聞翠兒翻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我跟了我們家小姐這麼多年了,也從未聽她說起過什麼戒指呀,更別說親眼見到了。我想,只怕是那人搞錯了吧。”
“沒有戒指?”拓跋憶吹吹焦黑一片的手指頭,眉頭一擰,顯然不相信,“是你不願意對我們說實話吧?我說姓翠的,這火都燒眉毛了,你怎麼還在這瞞着這個瞞着那個的,你不想救你家小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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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眼睛裡閃過一些不易察覺的遲疑之後,聞翠兒迅速地搖了搖頭,說罷,似乎怕許揚青再追問她什麼似地,趕緊扭過了頭,幾步走到前面去了。
“我就說這個聞翠兒有問題吧!”拓跋憶瞟一眼聞翠兒匆匆走到前面去了的身影,扁扁嘴,看一眼無甚大反應的許揚青,低聲道,“我猜,這次的事情便是她和外人勾結的也不一定!你想想啊,怎麼就這麼巧啊,這山莊戳在這兒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那個老賊爲何昨天不來,明天不來,偏偏我們一來這破山莊,他便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