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桑宛凝,你沒有這樣絕情吧?”張老千見好不容易找到的桑宛凝居然理也不理他,掉頭就走,就是絕望又是惱羞成怒地吼道,“喂,我不相信你真的就想一直在這與你格格不入的時代生活下去!怎麼樣,我們做個交易吧?”
“交易?呵呵,張老千,你難道不知道交易這種東西也是需要在擁有足夠的籌碼下才有資格談及的東西麼?”桑宛凝優雅地轉過身,淡淡地看着氣咻咻的張老千,緩緩地道,“請問,我憑什麼要與你做交易呢?難道就憑你將我害得這樣慘嗎?”
“我要是沒有把握你會與我交易,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了。”張老千扯起嘴角咧開個陰陰的笑容,頓一頓說,“如果我猜得沒有錯的話,你最近腦袋裡應該總是想起一些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吧?比如說,某個你覺得很熟悉卻總是看不清他的臉的人,比如說某個你只看到了開始,卻猜不出結局的故事。”
桑宛凝心裡一驚,冷冷地看着似笑非笑勝券在握的張老千,半晌才冷冷地說:“這些你都是怎麼知道的?是不是也是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張老千見果然不出他所料,得意地乾笑兩聲,才一臉無辜地聳聳肩:“這個可真是不關我的事情啊,我也是在到鄆林城來的前一天,陳先生才告訴了我關於這個時光穿越壺的秘密,哦,還有你的秘密。這個時光穿越壺除了能夠將人帶到異世界之外,還會喚醒穿越之人沉睡已久的前世記憶。至於你的前世記憶,那可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嘖嘖,丫頭,我都忍不住羨慕你了,爲何你每一世都能有如此傳奇的經歷,雖說比常人多經受了一些磨難吧,但是終歸是曾經那樣精彩而非蒼白的活過呀。你前世是一個小國的公主,人稱碧水公主,不過宮裡的人都喚你八公主,因爲你是宣王第八的妹妹。你哥哥薛青川登基之時,其實已經是從你父親那裡接收的一個爛攤子,但是他不愧爲一代霸主,居然勵精圖治那麼多年硬是將一個死氣沉沉的龍國治理地風生水起。在他登基那年,發生了一些小意外,鎮國大將軍秦竇派兵包圍了你們的國都,薛青川爲了保護你,將你送到了燕國大成皇帝那兒。十年以後,當你們都長大,你小時候有過婚約的許揚青再次出現,而這時候的天下,雖四分五裂,然矛盾卻早已激化到一觸即發的程度-----”
她,桑宛凝,是長公主和當時的護國大將軍秦竇的私生女,後來冒名頂替了真正的八公主龍水煙進入皇宮,在十年之後,與這個故事相關的人又陸陸續續出現在舞臺中央時,她,龍水煙,許揚青,拓跋宇,薛青川,他們這些人中間又經歷了一番癡纏的人生。龍水煙嫁給了拓跋宇,成爲人人豔羨的燕國王后,而,箇中滋味猶如飲水冷暖自知,拓跋宇也終於實現了他一統天下的宏願,代價是其餘幾國國君的自殺或是幽禁,薛青川因爲龍水煙的緣故而逃過一劫,拓跋宇准許他保留了龍國的稱號,並且面見他時,可以不下跪。桑宛凝和許揚青在幫助拓跋宇建立起一個和平安定的大一統國家之後,帶着桑宛凝隱居在終南山下。
這纔是故事的完整版開始,歷史記載的不過是一些古人想要傳下來的東西而已,真正的那些真相早已湮沒在浩淼的時間的長河之中,還有與這個故事相關的人心中,即使經歷幾生幾世都不會忘記。張老千所說的那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所謂她的前世記憶,不過是史官們春秋筆法運用嫺熟的產物。
可是,故事的後續呢?後來又怎麼樣了呢,她和那個叫許揚青的男人在終南山下隱居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什麼呢,爲什麼關於後面這些記憶就都是一大片的紅色了,沒有影像,沒有聲音,似乎像一個可怕的夢魘,一個永遠都不會被遺忘卻終究再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的夢魘。
桑宛凝忽然覺得頭痛欲裂,抱着腦袋蜷縮在牆角,痛苦地抽搐着。張老千像一隻被掐着脖子的鴨子般的聲音幽幽地帶着些許幸災樂禍和得意地傳來:“小丫頭,是不是想起更多東西來了,卻發現唯獨最重要地結局你猜不到也看不見?哈哈,如果我和你說,只要你願意和我一起回陰司殿,我就有辦法將你重新送回你的前世去,看完那個你再也想不起來的結局,你會不會和我做這個交易呢?”
唐城第九次去桑宛凝的房門查看她回來了沒有卻依舊發現她的房間還是空空蕩蕩地之後,心裡忍不住一陣不安。分明說好了只是去孔棠村一個什麼姑姑那裡吃頓飯就回來的,卻這時候了還不見人影!莫不是---莫不是她突然變了主意,不想隨他去蘇州所以就這樣不辭而別了吧----一想到這裡,唐城的心裡就咯噔一跳,想也不想便往前門跑去。
孔棠村他是知道怎麼走的,除非她桑宛凝不想活了差不多,否則她有本事就躲在那村子裡一輩子別出來!唐城火冒三丈地走到大門口,正要拉開房門之時,忽然隱隱約約地聽到門外似乎有人在說話,其中有一個人的聲音似乎還很熟悉,當下便留了一個心眼,湊到門板上凝耳細聽。
“好,我和你做這個交易。不過,我到底該怎麼做?”
“這個很簡單,你只需再找到你穿越到這裡時落腳的那個點,然後我便可以在那裡接收到陳先生髮送下來的信號,你我就可以被帶回去了。”
“好,那個地方我還記得,我們什麼時候走?”
“嘖嘖,看起來你對你前世的記憶還是很在乎的嘛,一聽說可以讓你回到前世,立刻就變得這樣迫不及待了。不過,我喜歡。事不宜遲,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明天早上六點,你我在城外竹林外會和,然後再一起去你落腳的那個地方,怎麼樣?”
“好。那就一言爲定。我先進去了。”
唐城聽到這裡,見桑宛凝要進來了,連忙閃身躲到門後面,待桑宛凝輕輕地越牆而入時,他還是怔怔地愣在原地,回味着剛纔那一番匪夷所思的對話。
前世?信號?交易?這都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就像不是他這個時代的語言一樣呢?還有這個桑宛凝到底在搞什麼鬼,爲什麼分明已經答應了明天一大早就坐船去蘇州的,卻又答應剛纔那個聽聲音就知道是個老男人,要與他在城外竹林外見面,他們這是打算去哪裡呢?
桑宛凝一路上都在努力想着前世的她和許揚青去了終南山下後究竟又發生了些什麼事情,爲什麼記憶一到這個地方就變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紅色,那是一種血一樣的紅----當走到那條從前院通向她住的西苑的迴廊時,她才下意識地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在跟蹤她,連忙不動聲色地側耳細聽,可是那人似乎也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桑宛凝的懷疑,腳步聲頓時消失無蹤,讓桑宛凝再也聽不出這腳步聲的方位。
“誰?有本事真刀實槍地站出來和我比劃比劃,躲躲藏藏地算什麼!”終於,桑宛凝失去了耐心,壓低了嗓子在黑暗中沉沉地喝問。反正她明天就要走了,纔不怕這些人呢!黑暗中的空氣似乎凝滯了片刻,終於有一個聲音低低地道:“是我。”
“是你?”桑宛凝一聽就聽出來這聲音的主人是何許人也,沒好氣地說,“孔千寒,我們之間不是已經說得一清二楚了嗎?你幹嗎還要跟着我。我對你既沒有任何幫助,也不會影響到你們羅浮門什麼,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在此之前,我們好聚好散吧,畢竟你我也是對方曾經的救命恩人。”
黑暗中,孔千寒輕輕地嘆一口氣,良久才悲傷地說:“真的要走嗎?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請求你留下來,你也要走嗎?”桑宛凝想也不想就冷冷地說:“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或許還會考慮一下要不要留下來。”
孔千寒又輕輕地嘆一口氣,道:“沒想到我們之間誤會居然已經這麼深了,那好吧,既然你這樣討厭我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剛纔----你和那個人的話,我全聽到了,本來對於你說地那些什麼前世今生還有穿越什麼的,我都以爲你只是在騙人而已,現在看來,這世上原來是真的有這樣的事情。好了,就像你說得,我們畢竟是對方曾經的救命恩人,那就讓我們好聚好散,最後握一握手算是最後的告別吧!祝你以後的人生不管是遇到什麼樣的人,開始什麼樣的對白,如果哪一天因爲想不起我們之間的故事,而忽然想要再次回來的話,請記住,我隨時都在這裡等着你。”
說着,他向桑宛凝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