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的清晨,陽光初露,微風拂面。\>王宮護衛隊幾,身穿整齊的制服,雄糾糾氣昂昂地騎馬排列在英雄大廣場上,等候國王一家出。
今天是國王的生日,按照慣例,晚上會有盛大的宮廷舞會。爲了節省開銷,避免擾民,國王拒絕了大臣們白天在伊東城內外舉行全民歌舞遊行的提議,改爲以王室名義在郊外的王家牧場中舉辦遊獵會,招待前來恭賀的各國使節與貴族領主們。重要的官員與有名望的貴族幾乎全都參加了,只留少數人留守都城。
王室成員全部都到齊了,包括久不露面的王儲海厄特。只是他坐在木製的輪椅上,行動非常“不便”,似乎證明了他“殘廢”的傳言。
米蘭達王后家族的親眷非常不安,悄悄詢問他的傷勢是否嚴重到無法步行。海厄特便笑着說:“因爲之前腿部受了傷,醫師囑咐絕不能任意移動,免得傷勢加重,纔要坐輪椅而已。事實上沒什麼大礙。”
雖然他是這麼說的,但別人卻未必相信。一國王儲在王室遊獵會這樣的場合裡,居然無法下場騎馬射上幾箭,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人們大多認爲,國王大概是被已故妻子的家族逼問得多了,才叫長子出來露露臉,順便證明長子沒有破相(臉上傷疤已經消除),氣色也很好,只是腿傷卻治不好了,暗示王儲換人已成定局。
現在二王子塞裡格聲勢正隆,常常隨父親出席正式場合,父子兩人相處融洽。他又多次在衆人面前維護兄長,甚至不惜與支持翻臉,跟大王子見面時,也是有說有笑的,似乎預示着,即使他真的成爲王儲,也不會傷害前任。這讓許多擔心王儲更換會引流血衝突的人放下了心,也更看好這位未來的新王儲了。而原來支持大王子的人,也因爲二王子的言行阻止了王后一派的人繼續暗算、傷害大王子,而對他不再抱持敵視態度。
在另一方面,原本爲二王子妃的人選而爭吵的人,也由於諾嘉公主的橫空出世,而暫歇戰火。即便是最有自信的貴族千金,面對着美貌身份性情品行無一不佳的強大對手,也自慚形穢了。
一時間,伊東城內的貴族與大臣們居然相安無事,看起來一片和樂融融。
國王瓦爾弗雷爾三世看着下面衆人“友好相處”的情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他用滿意的目光望向與自己配合默契的長子,又爲幾個孩子相處融洽而欣慰不已,但當他現妻子面上的陰鬱時,臉色頓時沉了一沉,然後立刻換上笑臉,騎馬走前幾步,表了一番簡短的講話,便吩咐大隊出了。
王室成員與外國使團先走,跟在後面的貴族們稍稍有些混亂,有的馬不聽話到處跑,有的人要求走在前頭不肯讓路,偏偏又有某家的馬車跟別家的撞上了,道路越擁擠。
艾爾本跟安全署的同事們一起在現場指揮士兵們維持秩序,免得路旁的無辜民衆被波及。有路過的貴族子弟認出他,跟他打招呼,又叫他一起去遊獵會上玩。
艾爾本微微一笑。正想拒絕。卻聽到旁邊有人插話:“算了吧。他現在跟我們這些有身份地人不同。跟他一起玩。我還怕被人說我是叛國賊呢!”
艾爾本沉下臉來。目光凌厲地看向那人。認得那是某個伯爵地兒子。家族並不強大。因爲姑姑嫁進了一個與王室有姻親關係地家族。從小就自命不凡。尤其看不慣自己。他本來沒把這傢伙放在心上。但對方說話這麼過分。他可不會輕易原諒。
他冷笑一聲:“閣下害怕被人說是叛國賊。是因爲你心虛嗎?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如果想證明自己地清白。不如跟我走一趟吧?”
那人臉色一白。這纔想起眼前這個青年已經不是那個可以任意辱罵地兒時對頭了。對方地手上掌握着自己沒有地權力。他想要辯白。又拉不下臉來。吱唔兩聲。便灰溜溜地走了。
起初向艾爾本打招呼地青年有些尷尬。訕訕地道:“他雖然說話過分了點。但他其實不是個壞人。他……”
艾爾本回頭看了看他。神情倒是非常平靜:“我知道。他沒那個膽子。剛纔我只是想嚇嚇他而已。”
那青年鬆了口氣,笑道:“其實你也很久沒跟我們一起玩了,工作很忙嗎?我也進了騎士隊,今天剛好輪休,沒事的話一起來吧,大家聚一聚,喝點酒聊聊天,我爲你介紹幾位美人,怎麼樣?”
艾爾本笑笑:“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要工作,抱歉,我先失陪了。”他微一點頭示意,便轉身離開。青年覺得無趣,只好跟其他人一起出了。
艾爾本走出很遠,纔回頭看着從前的朋友離去。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好象是幾百年前的事了,他早已淡忘。現在的他,沒有輕狂的資格。
“年輕人偶爾放鬆一下也好,爲什麼不跟朋友們一起去呢?”艾爾本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他吃了一驚,連忙回頭,現原來是上司麥洛裡。他低下頭道:“您說笑了,我身負職責,怎麼能把工作丟下?”
麥洛裡笑呵呵地擺擺手:“沒關係,牧場那邊也需要人盯着。本來我們派去的人手就有些不足,剛好二殿下向國王陛下提出請求,要叫你一起去。那你就去吧,二殿下那邊已經準備好你的行李了,路上要小心。”
艾爾本有些意外,但二王子畢竟是他的親表兄,他倒沒起疑心,只是低頭應了聲“是”。
麥洛裡瞥見周圍沒人,又湊近他道:“記得儘可能跟在二殿下身邊,多留意跟二殿下接觸的外國客人,看看他們是否有什麼圖謀,要注意觀察他們的表情,還有他們的隨從。如果現他們與其他貴族或大臣有私下往來,就把情況記下,第一時間傳回給我。”
艾爾本目光一閃,強忍住心頭的激動,鄭重領命而去。
這是不是意味着,他終於成爲一名真正的情報科成員了?
在他背後,麥洛裡的表情卻有些複雜。他對艾爾本這個年青人,本來並不看好,只是礙於國王的命令與貴族議會的壓力,纔不得不接受對方的加入。
但這兩年相處下來,與其他貴族署員相比,艾
奮刻苦,工作認真負責,而且聰明細心、有耐性,是做情報分析工作的人材。如果不是赫達家的背景,艾爾本會有更好的前途。他考慮再三,本已決定要給對方一個機會。
然而,負責監視諾嘉使館的人卻在這時傳來消息,說現了傑達公爵某天早上外出目的地的線索。那位臥底車伕在傑達公爵乘坐的馬車車輪上,現了非常特別的褐中帶紫的泥土,以及一種不常見的名叫“紅尾蘭”的花的花瓣殘片。
這種花原產於伊斯特中南部美阿特平原地區,外形漂亮,香氣清新怡人,在伊東曾經一度很受女士們歡迎,但由於不適應本地氣候,極難種植成功,只有少數幾個家族的花園裡種了一些,其中就包括美阿特領主赫達家。
赫達家的院子裡,也有褐中帶紫的泥土。
緊接着,又有一位行動處的新進署員,在跟同事們說笑時,提到情報科的艾爾本天天板着臉好象是個正經人,事實上曾有一位漂亮姑娘跑到他家去見他,他立刻就把人拉進了屋,過了足足半小時才鬼鬼樂樂地打開門,派一輛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將姑娘送走,肯定是跟她有私情。
麥洛裡一聽那名署員描繪的漂亮姑娘的長相,就立刻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意味。如果說那位小姐就是諾嘉公主,那她爲什麼會去找艾爾本,而艾爾本爲什麼又表現得這麼不正常呢?
艾爾本一向明白自己在安全署的處境,爲了表示自己是清白可靠的,家中生任何大事他都會主動報告,包括前不久他母親的再婚以及被悔婚後母親弟弟的去向。他那麼小心謹慎,如果與諾嘉公主之間沒有問題,又爲什麼不向上報告這件事?他跟諾嘉公爵之間,又談了些什麼?
麥洛裡嘆了口氣,希望艾爾本能夠通過這次考驗,否則,他也只能放棄這個人材了。
艾爾本對麥洛裡的想法一無所知,根本沒料到自己的秘密那麼快就被現了。他現在正騎馬跟隨王室成員前往王家牧場,一臉無奈地看着王子表哥,埋怨道:“你要送東西給諾嘉公主,親自去就行了,爲什麼每次都讓我替你去?”他實在有些害怕那位公主莫名奇妙的糾纏。
塞裡格也感到非常無奈,他已經很努力地依照絲黛拉公主的請求,爲她和艾爾本創造獨處機會了,爲什麼艾爾本完全沒有反應?他沒好氣地道:“我好心讓你們多見幾次面,你反而問我?”
艾爾本愣了愣:“你說什麼?我們?”他慢慢地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臉色也沉了下來:“我跟那位公主完全沒有關係,您如果不想接受聯姻安排,大可以直接向國王提出,爲什麼要把我拉進去?!”
塞裡格愕然:“那樣美麗迷人的女性傾心於你,你居然無動於衷?你還是不是男人啊?!公主殿下已經多次向我哭訴你對她冷淡無情了,我本來還不敢相信,因爲你根本就不是那種人,沒想到還真的是事實!”
“你不也對她無動於衷嗎?難道你不是男人?”
“放屁!”塞裡格忍不住罵了句粗話,“你明明知道我爲什麼不動心,可你不一樣!你又沒有心上人!”
“我雖然沒有心上人,但我也不可能對她動心。”艾爾本揉了揉額角,“塞裡格,她是一位異國公主,是要聯姻的,我跟她之間不可能。再說,我沒時間跟人談情說愛,過幾年我會請母親爲我找一位賢淑的妻子,但現在,我必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他往馬背後加了一鞭,催促馬匹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塞裡格沉默地留在原地,心中明白表弟的難處,不由得有些難過。既然艾爾本已經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他也只能對絲黛拉公主說聲對不起了。
到了牧場,絲黛拉坐在提前紮好的營帳內,看完塞裡格叫人送來的信,微笑着向送信人點點頭,道:“請回復殿下,我已經知道了。”看着那人退出帳外,她的臉色立時沉了下來。
一名不起眼的侍女掀簾走了進來,湊到絲黛拉身邊問:“怎麼了?事情不順利?”
“那個小赫達真是頑固,居然不上套!他對伊斯特的二王子說他對我不感興趣,二王子就寫信來向我道歉,說幫不上忙了。”絲黛拉一臉忿忿地,“可惡!上次去他家時,我已經取得了他管家的信任,只要再給我幾次機會,就能得手了。誰知現在卻……”
“那現在怎麼辦?告訴那邊我們失敗了?”
“這怎麼可能?!”絲黛拉狠狠瞪了侍女一眼,“我會成功的,你看着吧,等我把東西拿到手,一定要好好羞辱那個姓赫達的傢伙!”
那侍女一絲害怕的表情都沒有,淡淡地道:“那東西並不是我們的目的,成功不成功,都不重要。希望公主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務是什麼。時間緊急,可您到了伊東那麼多天,還沒有動手,是不是不忍心?”
“你胡說!”絲黛拉憤怒地大叫,聲音卻被遠處傳來的一陣歡呼掩蓋過去,她急喘幾下,知道這裡不是脾氣的地方,便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道:“我已經寫好一封信了,你馬上照我說的去做。
等他們兩邊起了衝突,我再動手!”
她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小時候跟哥哥姐姐以及堂兄弟姐妹們一起玩耍的情形,那是個跟今天一樣陽光明媚的晴天,但轉眼間,就是血流滿地,親人變成了兇手,慈愛轉爲猙獰,她被迫和家人一起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生活,破敗的城堡,刻薄的僕人,永遠不新鮮不足夠的食物,以及破舊單薄的衣服。每一天她都在寒冷飢餓中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忘記這股恨。
今天她重新穿上華服,恢復了高貴的身份,在人前表現得或活潑開朗,或大方端莊,但始終沒有拋卻心頭怨恨。爲了自己痛苦了半輩子的父親,以及鬱郁不得志的兄長,還有那些不幸死去的堂兄弟姐妹們,她必須硬起心腸。
忽略心中那一陣刺痛,她緊緊握住了拳。
(漫長的“一天”開始了,這一章沒有明娜……)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