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璐此時渾身都籠罩着一股逼人的氣勢,大有這男人敢說一個“不”字,就讓他魂歸九泉的意味。
可離得近的宋潛卻看得分明,白璐持刀的手在微微顫抖。
還只是個孩子罷了。
宋潛突然就對白璐之前坑自己的事情釋然了。
他自覺比白璐年長几歲,是不該和個孩子一般計較的。
男人被刀比着脖子,本就汗流如瀑,這會更是快要站不住了,即便美人的面容近在咫尺,他也沒有半點欣賞的心情。
“問你呢。”白璐有些不耐煩看他這副慫樣,刀鋒往前送了送,鮮血流得更多了,甚至有些順着刀沾到了白璐手上。
“我我我、我答應......”男人結結巴巴地開口,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了。
白璐嘴角的笑這才明媚起來,可就在她要將刀收起來的瞬間,側面突然衝上來一個人影,狠狠推了白璐一把。
若不是白璐眼明心亮躲了過去,只怕會摔到地上。
因爲那人就因爲衝勢太猛又撲了個空,而來了個倒栽蔥。
白璐定神看過去,原本一直燃燒着火焰的心突地就冷了下去。
是那個女童。
女童摔在地上,掙扎着又爬了起來,兇狠地看着白璐,如同在看一個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你傷了我爹!你得賠錢!不然我就去告你蓄意殺人!”
女童的聲音很好聽,如黃鶯出谷,說出的話卻讓白璐如墜冰窟。
“她是在幫你啊?”宋潛也被這局勢弄得迷糊了,很想撬開這女童的腦袋看看裡邊是不是都是水。
“幫我就該直接給錢,爲什麼要傷我爹!”女童卻很是理直氣壯。
那婦人此時也扶着男人走到女童身旁,柔柔地道:“孩兒他爹,你看,苗兒是真敬重你的,若真賣了她,往後還有誰這麼想着你?”
女童聽了她孃的話,也立刻不再看白璐,又換上了那副期期艾艾的神情:“爹,我什麼都能做的,我只想陪着你和娘,你別不要我。”
那男人也不知是因爲剛被白璐威脅了,還是真的感動了,居然摟着她們就哭了起來,說着什麼一家人不分離的話。
白璐看着這家人抱頭痛哭的模樣,只覺得荒誕。
她又看了看那女童,見她似乎是真的欣喜若狂,胸口的氣上不來也下不去,覺得自己彷彿成了個小丑。
合着,她這是當了要拆散人家一家人的壞女人?
“宋潛,走。”白璐實在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她以後若是再多管閒事,就叫她便利店裡的方便麪都是沒有調料包的。
宋潛也不願再在這停留,因爲他之前注意到的那華衣男子,已經擡步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了。
不知爲何,他覺得這人很危險。
“站住!”白璐和宋潛剛轉身,身後就傳來呵止聲。
還是那個女童。
宋潛腳步頓了頓,但白璐卻連停都沒停一下。
她不想與傻瓜論長短。
哪知這女童卻不依不饒地快步跑到二人跟前,臉上的悲慼和此前讓白璐動容的神色一樣,出口的話卻叫白璐氣得牙癢。
“你們傷了我爹,怎麼也該賠些藥錢。”女童身量小,胃口卻不比他爹小,“一兩銀子,否則我們就去見官。”
“縣衙裡的青天大老爺都歸西了,你想拉我去見哪個官?”白璐氣極反笑,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憐惜這女童被她爹賤賣,卻反過來要被她咬一口。
“總有能主事的,若你不肯賠錢,我們一家人就跟着你們。”女童年齡不大,說話倒是條理分明,只這潑皮無賴的話和他爹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你想跟就跟。”白璐是真不想和這人糾纏。
就算他們真的跟上來了,也只是給她的隊伍增加人數,幫她完成任務罷了。
女童有些傻眼了。
她知道的事情不多,可她確實知道她爹對她是極不好的,動輒打罵不說還時時想着賣了她。
但她不能被賣。
她若被賣了,她娘一個人,只怕要被她爹打死。
所以她纔想訛這女子一些錢財,有了錢財,她也好帶她娘逃跑。
畢竟這女子雖然穿着打扮很普通,可她方纔是瞧見的,那邊的大樹下都是她認識的人,還有個板車,上面裝着許多東西。
如果有了那些東西,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也足夠她和娘過日子了。
白璐此時的心冷硬如鐵。
她看這女童的表現,有些猜到她的心思。
但若這女童此前直接開口與她說,她總是會給些東西的。
而她卻只想訛自己。
怎麼原主這張臉看起來像是個白癡嗎?
白璐冷冷看了女童一眼,想繞過她回到大樹下,可女童卻直接上手扯住了她的衣服。
“撒開。”白璐極力壓制自己的火氣,她心裡縱然對着小姑娘不再心疼,卻也還沒到要和一個孩子動手的地步。
該死,她到底爲什麼要淌這趟渾水。
要知道她本來就不喜歡小孩的。
“賠錢。”女童不依不饒,她知道這是她和她娘最後的一線希望。
她不想放手。
李清年遠遠看着這邊的情形,因他們這邊地勢高,又順着風,倒是將來龍去脈聽了個七七八八。
白家父子摩拳擦掌地就要過去,李清年忙讓人將他們攔住。
要是把這幾人放過去了,只怕事情會更麻煩。
“白叔,你且安心,我過去看看。”李清年歇了那一會,又吃了野果和白琮分給他的糖,自覺體力好些了,安撫着白海生。
他把兩個護衛留在原地守着白家人,怕他們作妖。
自己明面上沒有帶人,扛着烈日往城門走去。
“這錢,不若就由我來給吧。”就在此時,一道醇厚的聲音響起,衆人都看過去,是個丰神俊朗的年輕男子,一派的富家少爺打扮。
宋潛本來見李清年過來,就直接站到了李清年身邊等着主子吩咐,哪想主子還沒開口,他一直注意着的陰冷男子就先站了出來。
而奇怪的是,他一開口,方纔那股讓他渾身不舒服的感覺就消失了,彷彿都是他的錯覺。
這人完完全全成了個風流倜儻的多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