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看着半醉半醒的桑卿柔,突然有些心疼起她來。
以前,她一直都很羨慕桑卿柔。因爲,她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從來不用擔心自己的生活。做丞相的嫡女,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根本不會有煩惱。
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小姐也有自己的苦惱。看着她很風光,其實,她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連選擇夫君的權利都沒有。
“小姐,你也別灰心。說不定,還有其他辦法。老爺那麼疼你,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給宸王,好好和老爺說說,也許,他會同意的。”
桑卿柔喝了一大口酒,自嘲地笑着搖頭。
“如玉,這話你說出來,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吧!一句皇命難違,就決定了我的下半生,你說,像我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她諷刺着自己風光後的悲哀,毀了容的自己,已經成了雍都的笑話,現在還要被母親逼迫去討別人的換心,強行讓自己愛上一個男人。
這個世界的女子,當真是悲哀!
盈盈月光灑在桑卿柔身上,她縱身一躍,從樹上跳了下來,嚇得如玉的心都要跳了出來。
“小姐,你喝多了。要不,早點歇着吧!”
桑卿柔哪裡睡得着,她滿腦子都是金玉顏說的那些話。剛剛有的一點點好感,此刻全都消散了。看着這佈置精緻的西苑,她只覺得自己成了金絲籠中的一隻雀。
她可是新時代的女性,怎麼能被這個世界可笑的規矩給束縛住?
桑卿柔一把推開如玉:“睡什麼睡,起來嗨!如玉,你今天別管我,我就想自在一下。”
她四處看了看,又讓如玉拿來梯子。
“小姐,你要梯子做什麼?”
“你看,月亮這麼漂亮,喝酒,當然是要坐在更高的地方,離月亮更近一點。”
她說着,順着梯子就往房頂上爬,如玉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嚇得驚慌失措,又沒辦法阻止,只好在下面看着,就怕小姐從房頂摔下來。
“這要是被老爺和夫人知道,小姐喝醉了還爬到房頂上撒酒瘋,我這條命也別想要了。”她趕緊盯着胡鬧的桑卿柔,一邊叮囑:“小姐,你可千萬要小心點。”
桑卿柔三兩下爬到了屋頂,夜晚的風讓她整個人舒服不少。她笑着向如玉揮手,讓她放心。
就這樣,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站在房頂,她俯瞰着整個雍都城。燈火通明的古城,如果放在現實世界,這一定是個很好旅遊的地方。可惜,她現在連自己什麼時候能回去都不知道。
擡頭看着皎潔的月光,她裂開嘴笑着,仰頭又灌了自己一口酒,隨意坐了下來。涼風吹拂着她烏黑的長髮,她的思緒飄向遠方,想起自己原本的人生,雙眸開始酸澀起來。
在現實生活中,她何嘗過得如意?
原本以爲,自己遇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結果,她真心錯付。男朋友迷上了身邊的綠茶婊,當面和她撕破臉。她的付出,在男友看來,不值一提。
她扯了扯嘴角:“如玉,我唱歌給你聽吧!”
“啊!小姐,這麼晚,你在房頂上喝酒唱歌,不太好吧?”如玉最怕,小姐再這麼胡鬧下去,肯定會招來老爺和夫人,到時候,她該怎麼解釋啊!
“本小姐今天高興,不用看那些人的臉色。你可能不知道,那首歌,是我最喜歡的。”
月光下,她的笑帶着些許傷感。
紅脣輕啓,與衆不同的旋律,讓如玉愣住了。
她可從來沒聽過這種曲子,可是,她竟覺得特別好聽,聽着聽着,又不由得心酸起來。
桑卿柔一邊喝酒一邊哼唱着:“你是我窮極一生到不了的天堂,卻偏偏還是會奢望。讓我鋪天蓋地琢磨不停想象,這未知的瘋狂……”
此時的桑卿柔什麼都沒想,就是藉着酒勁,發泄一下自己心裡的壓抑。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她就沒有真正開心過。一邊喝酒一邊唱歌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只是,她現在的舉動,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荒誕到了極點。
那就當她是在發酒瘋吧!
她卻不知道,高牆之外,馬車裡已經有人看着她好久了。
歐陽彥正打算回府,路過丞相府後院,無意中聽到了這歌聲。他還在好奇,丞相府裡,會是誰這麼大的膽子,這麼晚了,還敢高歌。
這曲子,他從未聽過。寫詞大膽,透着傷心,也不知道是哪位有名的詞人寫的,風格也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歐陽彥就這麼被一首歌吸引了,停在後院外聽了好一會。後來,乾脆下了馬車。
他擡頭一看,屋頂上有一曼妙的身影正躺坐在屋頂上,一邊喝酒一邊哼唱。
歐陽彥納悶,丞相府裡,還有人這麼大膽?
他的腦子裡跳出了一個人的模樣,下意識揚起了嘴角。既然被他撞見了,那他不如上去看看,這月色下的佳人,究竟是誰。
不等尹浩提醒,歐陽彥已經縱身飛到了屋頂上。
走近了,他纔看見,竟然是她!
和白天看見的桑卿柔不一樣,這一身紅衣女裝,讓她看上去出塵不染,像是月宮下凡的仙子。他鮮少看過有人能把紅色穿出仙的感覺。
隨意散落的烏黑長髮,給她增添了幾分灑脫和坦蕩。
銀色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彷彿給她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輕紗。此番情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靜靜地站在那看了許久,直到歌聲停下。
桑卿柔微眯着眼眸,早就發現了他,只是不想因爲多了個人,壞了自己的興致。
這會,她才問道:“黎王竟有半夜上房頂的習慣,真是稀奇。”
歐陽彥奇怪:“你都不曾看我,怎麼知道是我?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要叫黎王,叫我的名字嗎?”他特地用了‘我’,而不是本王,就是不想讓桑卿柔想起他們身份的懸殊。
桑卿柔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我鼻子很靈的,這麼獨特的薰香,我想不記住都難。你這是路過,上來討酒喝的?”
一女子,大晚上的一個人坐在房頂喝酒,還在唱歌。
歐陽彥有了幾分興趣,順着她的話說道:“不可以?我們好歹是兄弟,你一個人在這喝酒,合適嗎?”